「夢迴故鄉」扁擔寬,板凳長


  “扁擔寬/板凳長/扁擔想綁在板凳上/板凳不讓扁擔綁在板凳上/扁擔偏要綁在板凳上/板凳偏偏不讓扁擔綁在那板凳上/到底是板凳寬還是扁擔長…

  每每聽臺灣女子流行演唱組合S.H.E的《中國話》,這段耳熟能詳的開場白,總是讓我倍感親切,思緒也不由自主地回到故鄉,回到人生旅途最初的二十年,回到與各種生產生活農具相伴的二十年。

  悠悠往事中,關於扁擔和板凳的回憶,自然是少不了的。這兩種山鄉農村最常見也最常用、土得掉渣但卻非常適用的農具或傢俱,想來是每個山鄉農家子弟無法忘卻的遙遠記憶。

  仔細想想,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年,扁擔與板凳實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已然深入骨髓,成為記憶裡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一

  作為鄉村最為常見的傢俱之一,板凳見證了農村孩子的成長軌跡,也是我們兒時必不可少的重要玩具甚至玩伴。

  在我的重慶市開州區嶽溪鎮山鄉老家,板凳都是原木加工的,大致分為大板凳、短板凳、小板凳三類。其中,大板凳長且高,配八仙桌,辦酒席或來客人時使用;短板凳相對短而矮,配小飯桌,用於解決平時的一日三餐;小板凳短小精幹,屬於機動力量,隨拎隨用,童叟皆宜。

  對我們這些農村娃娃而言,三歲以前,小板凳意味著依賴,意味著溫飽。

  那時,每到吃飯的當口,我們光著屁股蛋子,光著腳丫子,暫時收起山裡孩子特有的野性,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睜大眼睛,張著小嘴,像不會飛的小鳥一樣,等著爸爸媽媽或哥哥姐姐餵飯喂菜、喂湯喂水。

  大魚大肉、牛奶飲料不屬於我們的童年,各種形狀的塑料凳子也與那時的鄉村無關。唯有木頭做的小板凳、媽媽或姐姐熬的大米粥或包穀羹羹兒,才是我們最敦實、最可靠的依賴。

  再等大一些,允許我們上小飯桌吃飯了。不過個頭還小,不能像哥哥姐姐那樣端坐在短板凳上,而是要半跪著,或者乾脆站在短板凳上,否則就有夾不到菜、吃不飽飯的危險。

  到了上幼兒班的年紀,我們從自個兒家扛去一條短板凳,像模像樣地坐在沒有課桌的教室裡,聽老師講那些根本聽不進去啊喔呃(aoe)、波潑佛(bpf),還有格可喝(gkh)。

  長到六七歲,我和小夥伴們開始疏遠小板凳,與短板凳空前親密起來。特別是到了霜凍時節,短板凳成了我們製造快樂的重要道具。

  在封凍的水田裡,一條四腳朝天的短板凳,幾個的躍躍欲試小夥伴,或玩單人速滑,比誰的速度更快;或輪流坐在板凳上,其他人前拉後推,大呼小叫,在冰面上演繹鄉村版的《速度與激情》,玩的就是個心跳。

  等到上小學一年級,倒是不用自己帶板凳了,但教室裡足有兩米的長條凳和與之配套的長條桌,還是讓我們這些剛入校門的孩子大吃一驚。

  至今想起來,那仍然是一道讓人無法忘懷的風景:不大的教室裡,八九十個孩子,桌子挨桌子,板凳挨板凳,男孩女孩,擠在一起,嘰嘰喳喳,鬧鬧哄哄,哪是濟濟一堂,分明是擠擠一堂嘛。

  前些日子回老家過年,期間在老媽、二姐和鄰家女孩的陪伴下,我重回曾經度過6年時光的四川省原開縣嶽溪區胡家鄉子弟村小學,當年的校舍還在,教室還在,但長條桌、長板凳早已不見蹤影。

  初一時,第一次享受一人一桌一椅的待遇。從那以後,離家越來越遠,在老家呆的時間越來越短,長長短短、大大小小的板凳也漸行漸遠。

  參加工作後,在走過的幾個省份、住過的數個城市裡,板凳成了稀罕物件,基本上難覓蹤影。

  二

  從農村到城市,生活條件改善了,但那種自己無法真正完全適應、城裡人難以真正全部接納的尷尬感,一直那麼固執和強烈,一刻也沒有變弱或消減。

  在物質極度豐富、交通極度發達的大城市裡,板凳基本看不到了,扁擔倒是偶爾看見。即便是在我工作和生活過的哈爾濱、瀋陽、石家莊這樣的省會城市裡,時不時也會看到肩挑竹筐的賣茶女。看她們肩上晃晃悠悠、顫顫巍巍的扁擔,感覺她們像極了老家用扁擔挑東西的女子。

  當然這只是種想象。在我們老家,沒有讓女子下苦力的習慣。一般情況下,肩挑背扛都是男人的事兒,女人只是在男人們忙不過來的時候,或者家裡緊缺勞力的情況下,才會像男人一樣拿起扁擔去挑東西。

  在我還是個孩子的年代,扁擔絕對是山鄉農村最為重要的農具之一。而擁有一根屬於自己的扁擔,則是農村小夥兒長大成人的重要標誌。

  在此之前,半大男孩們可能也會使用扁擔,但沒有專屬扁擔,有什麼扁擔就用什麼扁擔,至於合不合肩、順不順手,只能憋在心裡,說了也沒人理你。

  由於一直在上學,直到參加工作,我都不曾擁有過一根屬於自己的扁擔。

  當然,作為一名左鄰右舍公認的勤快孩子,我也用過各種各樣的扁擔,楊木的,楠竹的,硬實一點的,彈性十足的,幾乎都接觸過;也用扁擔挑過糞、挑過煤、挑過各種農作物。

  只是我用扁擔挑東西的動作太不符合標準,動作太難看。佝僂著背、哈著腰不說,還不會麻利換肩。

  挑糞上坡的時候,扁擔不止一次從肩頭滑落,兩頭的糞桶順勢滾落,摔得稀巴爛。

  運氣不好的時候,原本給莊稼享用的農家糞像長了眼睛一樣,精準光臨我的頭、附上我的身,氣味之濃烈、現場之慘烈,想一想都會反胃。

  三

  由於不得要領,扁擔還曾經在我雙肩留下深深的血印,後頸一度還留下一個硬包,多年以後才逐漸散去。

  印象最深的,是我職高畢業後的那半年。因為不想隨波逐流南下打工,學了三年養殖專業的我,堅持留在老家當養豬專業戶,順帶當鄉村獸醫。

  新建豬圈時,需要從坡上人工抬回大量的石頭,當時村裡成年勞力少,我不得不硬著頭皮湊數去抬石頭。

  抬石頭用的不是扁擔,而是更長更粗的槓子。

  槓子也是山鄉農村常用的農具,一般用堅硬堅韌的整個木頭削制而成,也算是大了若干號的超長扁擔吧。

  之前,我從未有過用槓子抬石頭的經歷。

  扁擔尚且用不明白,用槓子抬石頭,還要與人配合腳步、力道和速度,對我而言,不只是過於複雜,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那幾天,別人抬石頭時有說有笑,還經常吼好聽的抬工號子;而我每天都緊緊張張,大氣不敢出,也沒時間講話,更沒心思學著吼抬工號子,唯一能做的,就是亦步亦趨地跟上他們的腳步,生怕擾亂了人家的節奏。

  由於不會用勁,槓子壓在我肩上,真是重如千鈞。

  第一天下來,我的雙肩開始紅腫;第二天收工,雙肩開始破皮。

  第三天晚間,媽媽心疼地跟二叔(我繼父)講:小兒的肩膀都磨破皮了,都流血了,要不咱們再請一個抬石頭的?

  二叔也很心疼,唉聲嘆氣的,說小兒這下遭罪了,還說他連夜去別的生產隊找人幫忙,該給工錢給工錢,不能再讓小兒繼續幹下去了。

  我擋著,沒讓二叔去請人。一來當時成年人大多外出打工,沒人可請;二來家裡沒什麼積蓄,我又要投資建豬圈、買豬崽、購飼料,需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到外生產隊請人,比不得左鄰右舍無償幫忙,請別人來要給工錢,一分都不能少;三來我又不是真幹不了,力氣還是有的,也就是技巧掌握不好,多吃點苦頭而已……

  渝夫 2014年4月13日晨草於瀋陽,2020年3月15日晨完善於河北易縣#夢迴故鄉#


「夢迴故鄉」扁擔寬,板凳長


「夢迴故鄉」扁擔寬,板凳長


「夢迴故鄉」扁擔寬,板凳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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