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我蝸居在與陌生人合租的舊房子裡看《蝸居》。舊房子位於市中心的南關街，對面就是市委市政府的辦公樓，房子跟對面的辦公樓一樣，真的是又老又舊，一共才三層，唯一的一部樓梯還是外搭的，應該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房子。
房子沒有暖氣，戶型也特別古怪，進門是一間面積很小的房間，大約七個平方左右，右手邊還兩間更小的房間，一間是隻能容下一個人的廁所，還有一間稍微大一點，能擺放一張單人床，可裡面兩間朝陽的房間卻特別大，大約有十七八個平方。
房東是一位阿姨，手裡總是提著一個掛滿鑰匙的鐵環，走起路叮咣叮咣地響，似乎整棟樓都是她的，但我看得出來，她頂多是個二房東。廁所旁的小房子裡已經住了一個老頭，時間長了才知道，老頭在附近的民主街與人民街交叉路賣些銀色或金色項鍊、手鍊之類的小東西，都是幾塊或十幾塊錢的貨。
我租住老頭正對面的大房間，每月租金二百塊錢，住進去沒多久，隔壁的房間也有房客住進來，可從來沒有見過面。好幾次是半夜裡被隔壁房客的喊叫聲驚醒，側耳聽了聽，完全是忘乎所以毫無顧忌。想必是一對年輕戀人，從事的職業應該是下午才上班半夜才下班的那種娛樂服務行業。
冬天來臨時，我去商場買了臺電暖器，還通過朋友介紹在一家準備重新裝修的賓館花五十塊錢買了臺電視機。那年《蝸居》很火，碟片滿大街都是，我又去舊貨市場買了臺功放機。電暖器太費電，我大多是蜷縮在被窩裡看。
如果六六老師還是用鋼筆寫作，我想她拿的不是筆，是鋒利的小尖刀，紮在我的心尖尖上。在感同身受之餘，我竟然眼熱小貝至少還有個這麼漂亮可人的女友海藻，若是費點心機經營得當，全家還是有鹹魚翻身的機會。
在那住了八九個月後，報社派我前往海西州格爾木市籌建記者站，然而直到我搬走，也沒跟隔壁的房客照過面。
五年後，我把孩子接到身邊，一家三口搬進了自己按揭買的兩居室。然而，直到看了教育局發佈的公告才發現，我居住的小區竟然屬於動態調整區域，沒有固定的學校。繼而一打聽，才深知學區房的重要性，可學區房的價格幾乎是我居住小區房價的兩倍，完全超出我的承受能力。
同事老楊有一套虎臺的學區房要出售，小高層老房子，六樓62個平方，友情價不少於50萬。我特意去看了，房子不咋樣，可附近的虎臺小學、虎臺中學都是名校，50萬確實不算貴，可我賣不起。後來這套房子聽說賣了54萬。在我身邊，像老楊這樣的人還不少，孩子考上大學了，就把老舊的學區房賣掉，換上一套大房子。
有錢任性，沒錢認命。可眼看孩子要上中學了，身邊的人都在拼命買學區房，某知名房企新開發的虎臺學區房都到二萬一平方了，我只能瞪大眼睛看看。
好了，六六老師的《安家》來了，還是紮在心尖尖上。明知房子裡發生過命案是凶宅，正因此便宜100萬，法醫出身的爸爸卻像是撿了個寶，學區房啊，還以參與者親歷者的身份，樂不可支地“分享”凶宅命案的細節。只能說，法醫爸爸太幸運了，比起我來至少幸運十倍。
是的，沒有賣不出去的房子。我所居住的城市，雖是省會城市，但頂多是四線城市甚至是不在線的城市，前些年房市一直不溫不火的，可學區房卻是鉚足了勁地漲。還記得當年房價破萬的時候，我還跟朋友說，有人買嗎？才幾年過去就上二萬了，關鍵是小學中學雙學區房，聽說還得預約登記。我只能繼續問，有人買嗎？
好吧。我只能繼續說，當年我上的還是農村的小學鄉里的中學，現在不也進了城安了家還人模狗樣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才不跟別人比，我只回過頭去，看看二十年前的自己，十年前的自己，五年前的自己，是否進步了，哪怕是每天進步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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