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執著者的求死之路


商鞅——執著者的求死之路


春秋戰國時期,是英雄輩出的年代,他們攪動風雲,重整河山。春秋時期,周王朝的勢力減弱,諸侯群雄紛爭,逐鹿中原。齊桓公、晉文公、宋襄公、秦穆公、楚莊王相繼稱霸,史稱春秋五霸。隨後的戰國時期,各諸侯國混戰不休,此起彼伏,這才有了齊國、楚國、燕國、韓國、趙國、魏國、秦國這戰國七雄。

戰國七雄中,魏國此時已是老大哥,而秦國此時還是大哥們不想帶著玩的小弟。這得益於魏國的政治家、改革家李悝。李悝在魏文侯時代開始變法,使得魏國成為最早開始變法的國家,也成了最強大的國家。齊國看到魏國變法後眼紅,連忙任用鄒忌變法。趙國也緊隨其後,任用公仲連變法。眼看各國紛紛崛起,秦國乾著急沒辦法,秦國被各國視為蠻夷之地,既無人才,也無實力,想要變法難於登天。

窮則思變,不變就只能等著捱打,況且楚國大將吳起已經率大軍快打到咸陽地界了。時年21歲的秦孝公一心要恢復祖上的榮耀,他剛剛繼位就昭告天下廣納賢士,願與輔佐之人分土共富貴。

商鞅得到消息後,毫不猶豫地出走魏國,奔向秦國而去。他從魏國只帶走了一本書,就是李悝編寫的《法經》。

到了秦國,大王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商鞅可不是一般人,他看準形勢,找到了一位得力的幫手,就是秦孝公身邊的宦官。見面的機會來之不易,他好不容易見到了秦孝公,卻沒有操之過急。他審慎地考量著年輕的秦孝公,不是皇帝面試他,而是他在面試皇帝。

他對秦孝公講出三皇五帝的治國之道,言下之意近似於無為而治,幾十年或者上百年後可見效果。這都是老生常談了,秦孝公聽得很生氣,他痛罵推薦商鞅的宦官:“你給我推薦的是什麼人?白白耽誤我時間的庸才!”

牽線搭橋的宦官懼怕不已,商鞅卻暗自高興,他聲稱除了帝道還有王道,還要再面見秦孝公。

即使在現代社會,第一次面試失敗了也很難會有第二次機會,可秦孝公居然又答應了再見商鞅一次,可見他確實有容人的肚量。

第二次見面,商鞅改用王道遊說秦孝公,他提出施行仁政,停止戰爭,休養生息,用儒家思想教化民眾。秦孝公昏昏欲睡,這次見面又不歡而散。

商鞅此時心裡已有了十成把握,兩次試探是為第三次會面作鋪墊。他請求宦官再幫一次忙,王道不行他還有霸道!

秦孝公第三次接見了商鞅,商鞅提出欲成霸主之業,必須變法圖強,走軍事法治強國之路。一語驚醒夢中人,商鞅這番話說到了秦孝公的心坎裡。兩人徹夜長談後,掌握法家治國之道的商鞅即將走上他轟轟烈烈的變法之路。

雖然有秦孝公的鼎力支持,但是變法談何容易。商鞅制定的嚴刑峻法首先就受到了皇族高官的大力反對。太子第一個不服氣,一副“我就犯法了,你能奈我何?”的姿態,公然犯法挑戰商鞅。太子現在雖無實權,卻是將來的國君。有人勸商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在商鞅眼裡,法至高無上,誰都不能撼動法的地位,否則何談變法?

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法之不行,自上犯之。”既然未來的國君不能受懲,給太子授業的老師公子虔、公孫賈也有教導不當之罪,理應同處。於是公子虔受刑,公孫賈的臉上被刺字,記載了太子的罪行。這是明晃晃地在打太子的臉!

幾年後,公子虔又犯法,這次被割掉了鼻子。新仇舊恨不斷累積,復仇之火熊熊燃燒。

這兩次宣戰,看似商鞅勝利了,捍衛了法的尊嚴,可實則給他埋下了致命的禍根。

商鞅毫不膽怯地把改革的利刃砍向貴族集團,想殺之而後快的人不計其數。商鞅進出有十幾輛車跟隨,車裡載滿武士,車隊兩旁還有衛士將他層層包圍。他不是不明白自身的處境,可他不怕死,他還有更偉大的事情要做。

秦國的名仕趙良推心置腹地對商鞅說,公子虔隱忍八年,就為等候時機給你致命一擊。你的嚴刑峻法已引起各方憤恨,秦王一旦死去,你將在劫難逃,趁秦王還能給你護佑,想法逃命去吧,或可全身而退。否則“亡可翹足而待”!這是多麼嚴重的忠告。

新法已施行十年了,秦國改天換地,國富民強,已具備了爭奪天下的霸者之相。眼看理想就要實現,怎麼可能在此時放棄?國家成就大業就是他的畢生追求,本就捨生忘死還要什麼退路?

他毅然決然地堅持下去,直到秦孝公去世,太子秦惠文王繼位。太子的老師公子虔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他一刻不停地奔向新王告發商鞅有謀反之心,“世人皆知商君而不知秦王。”這正如給瞌睡的人遞上枕頭,秦惠文王本就對商鞅恨之入骨,不必調查也能鐵證如山。他終於可以不顧父皇的臉色名正言順地報復商鞅了。此時國家已經步入正軌,商鞅的法令通行無阻,這個為國奠基的人此時顯得無足輕重,商鞅的末日來了。

商鞅得到將被誅殺的消息,急忙逃出府邸,趁著夜色想要出城。守城士兵斥責他:“商君有令,黃昏後非公事一律不得出城,誰敢不從?”眼看城門戒備森嚴,怕是出不去了。此時天降大雨,商鞅只能先找間客棧落腳。他找到一家偏僻的小店,以重金相贈,懇求店主收留。不料店主根本不敢收下金銀,於是拒絕說:“商君有令,住店必須有身份證明,否則不得收留。一經查出就得依法受刑,我還是保命要緊。”

商鞅此刻正被通緝,怎敢亮明自己的身份?他只得冒著瓢潑大雨匆匆踏上逃亡路。商鞅的法律就是一張天網,覆蓋了秦國從上到下的每個人,卻也困住了他自己。商鞅向天長嘆:“我真是作法自斃啊!”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商鞅倉皇逃到了魏國,魏國人恨他背信棄義,更無人收留他。去別的國家嗎?難保不會重蹈覆轍。天下之大,卻無處可去。商鞅只得回到自己的封地作最後的困獸之鬥。結果可想而知,商鞅必死,只是死得何其慘烈!

秦惠文王一邊享受著商鞅變法帶給他的地位和權勢,一邊毫不留情地對商鞅施行了最殘酷的車裂之刑,並對他一家老小全部誅殺,親戚部族無一倖免。他的父皇秦孝公如果泉下有知,會高興還是難過?難過的是,幫他實現宏圖大業的左右手追隨他而去;高興的是,自己的兒子終於成長起來了,他既能掃除商鞅這麼位高權重的肱股之臣,掃平天下也指日可待。

我想,作為一個父親,他還是樂意見到商鞅被殺。歷史上功高震主以至於兔死狗烹的事情還少嗎?否則,秦孝公不會躲在商鞅的背後,任由他這柄利刃大殺四方,卻不為商鞅籌謀一條退路。秦孝公的面目是模糊的,但他也許是那個最清醒的人。

如果商鞅能親眼看到自己和家人的下場,還會不會那麼一往無前,不畏強權?畢竟這代價與畢生的理想比起來還是太悲壯了。商鞅雖死,他推行的法治卻一代代流傳下來,被歷代秦王貫徹執行,畢竟這是最立竿見影的治國之道,誰也不願意放棄這條捷徑。商鞅用自己的生命為秦國打開了一條吞併六國,統一天下的血路,秦國的戰車沿著這條被各國百姓白骨鋪就的死路飛速狂奔,即使所向披靡最終也難逃滅亡的命運。

統治者們忘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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