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馮國璋本來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他的傳統觀念根深蒂固,又深受清朝重恩,在辛亥革命時就不滿袁世凱逼帝去位,在民國初年,他又與胡嗣瑗、康有為等復辟派互通聲氣,不無光復大清的想法。

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根據民初優待清室的條件,遜帝溥儀和太后仍居住在紫禁城內,富貴尊榮,實乃天下第一寓公。溥儀年少無所事事,喜歡作畫題字為樂,常流傳至外,由於是皇上的手筆,時人趨之若鶩。洪憲帝制後,馮國璋曾託人代求一幀。

十幾天以後,溥儀畫成,派人用黃緞鄭重裹好賜給馮國璋。馮國璋大悅,但打開一看,臉上立即陰雲密佈,疾令將此畫燒掉。原來,溥儀畫的是一匹長有兩角的馬,暗喻“馬”加兩點的“馮”字,並有題款雲:“此吾家千里駒也。”馮國璋大怒之餘,從此常對人言:“溥儀這孩子濫用聰明,舉止輕浮。”

溥儀出生於1906年,洪憲帝制後也不過才是個十齡幼童。無論自作聰明,還是憤世嫉俗,都不過是頑童心理,不可以常理度之。他想必是讀《幼學瓊林》,剛巧讀到“吾家千里駒,符堅羨苻朗為侄兒”一句;又或是讀《三國演義》,剛巧讀到曹操贊兒子曹休“此吾家千里駒也”,興之至處,率意為之,只可權當一笑,哪可信以為真呢?不過一個十齡幼童,卻要把一個年屆半百的堂堂副總統比作兒子,無怪乎馮國璋會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了!


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何況在洪憲帝制中,全國上下對帝制一致加以鞭笞,不論洪憲,還是宣統,都已成為民國的反面。以袁世凱之英明神武,一旦帝制自為,即由開國元首迅速墮落成喪家之犬;楊度、古德諾等一時俊傑也落下了千載罵名。馮國璋看在眼裡,焉能不銘刻在心?何況他作為實力派,與康有為等“赤腳郎中”不同。

康有為等搞復辟,成則大佳,不成則流亡海外,還不失轟轟烈烈。馮國璋若搞復辟,成也不過是人家的“千里駒”,不成則遺臭萬年還是小事,更可怕的是將功業傾隳、為天下笑,最後落得一個袁世凱的下場。後來的張勳復辟就是明證!

據說當年袁世凱逼清帝退位時,極盡坑蒙拐騙之能事,竟聲稱等民黨之亂平息後,再還政與清朝。因此北京的達官貴人,多有收藏朝服和辮子的,只等朝廷重光,好再做天朝的子民。此說或有不確,但在民國初年,滿清遺臣和民國顯要的關係仍是密切的,這與明清之際截然不同。如徐世昌、馮國璋等民國一等一的人物,均與前清貴胄交好,與復辟派互通聲氣,也就不足為怪。


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馮國璋任直隸都督之初,即在前清貴族鐵忠的推薦下,援引了復辟派的胡嗣瑗做自己的秘書廳長。到他轉任江蘇都督後,胡嗣瑗又跟隨他南下,任江蘇省諮議廳長,並在諮議廳中安排了許多復辟派人士,如張季煜、劉體乾、長興、賀碩麟、丁傳靖等,使江蘇諮議廳成為復辟派的一個重要營壘。

後來,胡嗣瑗又向馮國璋引見了康有為。馮對康十分推崇,固然因為康的名頭大,而且因為康的復辟主張一度與他甚相契合。但是有關復辟,對他來說,最為關鍵的則是與張勳的互通往還。

1913年征討“二次革命”時,馮國璋與張勳在南京共處過一段時間,曾就復辟問題進行了多次交流。到了1916年6月8日袁世凱病逝後兩天,馮國璋便給張勳送去一封密信,原文如下:

項城長逝,中原無主,義旗北指,此正其時。兄若鋒車先發,弟當部署所部以隨其後。事貴速斷,敢布胸臆。

可見,馮國璋此時,仍是不辭做“吾家千里駒”的。但是次日,他即從日本人那裡瞭解到,北洋系內部對復辟的看法很不一致,他於是又改變了“事貴速斷”的想法,又致電勸張勳“事須慎重”。因此張勳在復辟失敗後,十分惱恨北洋諸將的反覆無常,事實上,當初寫信慫恿張勳復辟的,也不止馮國璋一人。未寫信而持首鼠兩端態度的,更是比比皆是,不過唯獨張勳頭腦簡單罷了。


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由於在洪憲帝制中的出色表現,馮國璋於1916年10月當選副總統。他不願意放棄軍隊和地盤,於是援引民國初年黎元洪在武漢就職副總統的先例,設副總統署於南京,併兼任江蘇督軍。他既然成為國家的“二號人物”,自然與政界名流往來增多。

他與梁啟超的良好關係,也使得他與復辟派的關係愈行愈遠,而與深具文人氣質之研究系的關係愈走愈近,如他的秘書長林長民便是梁啟超的摯友,而梁的弟子張君勱也是其秘書之一。梁啟超還準備將研究系改造成一個較大的政黨,請馮做黨魁。親一派必然遠一派,反觀康有為等人,早已被他冷落多時了。

沖淡感情的良藥莫過於時間。馮國璋對清朝的感情,來得最洶湧澎湃的莫過於被冊封為“二等男爵”的時候。現在距那時已過五年,何況他已成為民國的副總統,下一步極有可能做國家元首,非“二等男爵”所可比擬,可見民國對他的恩典遠大於清朝!政治人物的心理都是逐利而消長的,可笑小孩子溥儀自命曹操、苻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不久,黎元洪和段祺瑞之間發生了府院之爭,段過於強勢,黎無法可施,只好求援於馮國璋,馮於是赴北京做魯仲連,但沒有效果。不久,黎盛怒之下,免去了段的國務總理職,激起了督軍團的集體反對。黎無法可施,只好再次寄希望於馮,徐世昌和王士珍為了平息這毫無意義的內耗,也專門寫信勸馮出馬。

馮國璋則回答道:他反對段祺瑞的跋扈,但也不便斥責他,他可以做的不過是管束王佔元和李純等人不參與督軍團的反黎活動。同時他又認為:“總統這次免芝泉的職,似乎冒昧了點。”因此他的態度表面上是各打五十大板,實際上是置身事外。在調解府院之爭的問題上,他不如徐世昌的態度積極,而且他的消極態度客觀上造成了一個惡劣的後果,那便是黎元洪慌不擇路,居然向張勳伸出求援之手,以至於引狼入室,上演了一出復辟的醜劇。

張勳復辟後,被偽清冊封為內閣議政大臣兼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留京辦事,實際上把持了中央軍政大權。馮國璋則受封南洋大臣兼兩江總督,級別雖與張勳相同,但實際上遜色多矣,因此他反對復辟的決心更加堅定。當時胡嗣瑗還自作主張奔赴南京遊說他,被他嚴詞拒絕,胡才知今日之馮國璋不復往日之馮國璋,更進一步知沒有馮國璋的幫助,張勳必敗,於是自己流亡到上海去了,也算是個明白人。


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當時黎元洪尚在北京,被複闢的清朝封為“一等公”。黎在甲午海戰中就敢於蹈海殉國,此時更是毫不含糊,他冒著生命危險通電全國,怒斥復辟,並宣佈重新任命段祺瑞為國務總理。張勳怕黎元洪鬧事,加強了對他的監視,但黎於7月2日喬裝逃出總統府,避難於日本公使館。接下來兩天內,在南京的段祺瑞和在天津的段祺瑞分別發出討逆通電,馮國璋電雲:

國家以人民為主體,經一度之改革,人民即受一度之苦痛。國璋在前清時代,本非主張革命之人。迨辛亥事起,大勢所趨,造成民國,孝定景皇后禪讓於前,優待條例保障於後,共和國體,民已安定。

《約法》:謀叛民國者,雖大總統不能免於裁判。清皇室亦有倡議復辟置諸重典之宣言。誠以民生不可復擾,國基不可再搖。處共和國體之下而言帝制,無論何人,即為革命。國璋今日之不贊成復辟,亦猶前之不主張革命,所以保民國亦所以安清室,皇天后土,共鑑此心。乃安徽督軍張勳,奉命入京調停時局,忽以大兵圍護清宮,逼勒清帝擅行復闢,自稱政務總長議政大臣。又捏造大總統與陸巡閱使暨國璋勸進之偽奏,進退百僚,行同兒戲。夫禪讓之詔,優待之條,著在史書,傳為佳話。今乃一切破壞之,玩國人於股掌,遺清室以至危,是謂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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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民國成立,延及三年,方得各國之承認,變更國體,是何等事。今以各國承認之民國,變而成為非國際團體之帝國。以一手掩盡天下耳目,中外疑怪,駭人聽聞,是謂不智。近年國家多故,天災流行,金融滯塞,商民痛苦,正賴安居樂業,迄可小庥。乃無故稱兵,閭閻惶惑,分裂之端已兆,生民之禍無窮,是謂不仁。保全元首,擁護共和,各省均有宣言,即該督軍亦電稱不得別圖擁戴。乃狐埋狐搰,反覆無常,欺詐同胞,藐視國法,是謂不信。

若任橫行,不加聲討,彼恃京師為營窟,挾幼帝以居奇,手握主權,口含天憲,名器由其假借,度支供其虛糜,化文明為野蠻,委法律於草莽。此而可忍,何以國為。是用誓掃妖氛,恭行天罰,剋日興師問罪,殄此元兇。諸公憂國之忱,過於國璋,尚望慨賦同仇,各攄義憤。敢葉肝鬲,佇盼玉音。

隨即他又與段祺瑞聯名通電,宣佈張勳的八項大罪。在這兩個最大實力派的帶動下,南北各省宣佈反對復辟的通電紛至沓來,即便原先的帝制派如楊度、孫毓筠、梁士詒等人也紛紛表示反對態度。但當時總統避難外國飛地,終究於討逆有礙,馮國璋於是以副總統身份代行大總統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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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日,段祺瑞在馬廠誓師。7日開始軍事行動,12日結束,張勳的辮子軍不堪一擊,真辮子假辮子被丟棄得滿城都是。張勳突然之間從再造天朝的元勳墜落成舉國聲討的叛逆,才明白自己有多麼愚蠢,他叫嚷道:“我太傻了,人人都很聰明,復辟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主張,成功了大家享福,失敗了我一個人受罪。”他索性發出通電,將北洋諸君背信棄義的真面目公諸於眾,電文稱:

變更國體,事關重大,非勳所獨能主持。……去歲徐州歷次會議,馮、段、徐、梁諸公及各督軍,無不有代表在場。即勳此次到津,徐東海、朱省長均極贊助,其餘各督軍亦無違言。芝老雖面未表示,亦未拒絕。勳到京後,復派代表來商,謂只須推倒總統,復辟一事自可商量。勳又密電徵求各方面同意,亦皆許可,密電具在,非可諱言。

現既實行,不但馮、段通電反對,即朝夕共謀之陳光遠、王士珍,首先贊成之曹錕、段芝貴等,亦居然抗顏反闕,直逼京畿。翻雲覆雨,出於俄頃,人心如此,實堪浩嘆。勳孤忠耿耿,天日可表,雖為群小所賣,而此心至死不懈。但此等鬼蜮行為,不可不佈告天下,鹹使聞知,以免混淆黑白。除將歷次會議紀錄並往返函電匯集刊印分送外,先此電達。


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他所受委屈確實屬實,但他所言徐州會議之事,並不切實。第四次徐州會議是復辟前的總動員會,督軍團照例是要參加的,段祺瑞確派代表參加了,但卻不聞馮國璋有代表在座,且馮的嫡系王佔元和李純均消極抵制了這次會議。至於前三次徐州會議,則未必與復辟有關,不過是督軍團的例會罷了。因此,說馮背信棄義,除非上溯到1916年袁世凱剛逝世的時候,可是,政治風雲變幻,此一時彼一時,怎能刻舟求劍呢?

張勳復辟並不是一個偶然現象,由於民國初年對清朝皇室的處理過於曖昧,給保皇派以很大的幻想空間,便是政壇的頭面人物也不能免此。如徐世昌、馮國璋等保守派,有的甚至是為民國創立立下功勞的人,均不能褪去那層保皇的情結。

就其層次深淺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堅定的保皇復辟派,如康有為、胡嗣瑗、朱家寶,以及金梁等宗社黨人;第二種是滿清情結嚴重,但具體表現受時局影響的,如徐世昌、馮國璋等,張勳其實也屬於這一種,否則他早就起兵了;第三種則是牆頭草,當時通電附逆的各省督軍多是此類。由於民國初年的民國,並不是革命黨人的民國,而是北洋系的民國,而北洋系實力派大多曾臣事滿清,其民主共和的意識只怕遠沒有忠君事上的情結多,因此,民國初年的復辟是必然而非偶然,縱使沒有張勳,也會有倪嗣沖,抑或朱家寶,說不定就是馮國璋。


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但復辟的失敗也不是偶然的,這並非一組悖論,因為復辟之所以成為情結,乃在於它深埋在復辟派的心裡,並未被實踐加以證明,於是便如霧裡看花,愈幻愈美。一旦好戲出臺,觀眾滿懷熱情地定睛一看,才明白原來不過如此!帝制云云,原不過是一場懷舊,不過爾爾,還是不如民主共和那麼新鮮可人!於是註定要“反動之反動”。

何況,這些封疆大吏、實力派,哪個不是演戲的高手,當初怕擔風險,因此誰都不願唱主角,如今主角登臺,又覺得你憑什麼做主角,於是假戲成真,翻臉無情,臺上臺下,打成一片。這臺戲當然也就演砸了!


馮國璋認為與其袁世凱做皇帝,還不如遜帝溥儀復位,差點復辟清朝


但是,不管怎麼說,復辟是極具危險性的。假設張勳的實力和水平更上一個臺階,竟是歷史上曹操、苻堅的角色,只怕粉碎復辟的行動要複雜艱難得多,而小朝廷的江山又會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張勳竟成為小皇帝溥儀的“吾家千里駒”,也未可知!段祺瑞在馬廠誓師前,就很擔心附逆的人越來越多後,局面將難以控制,所以要兵貴神速,這一擔心並不是多餘的!

因此,馬廠誓師和馮國璋的代行總統,客觀上來說都是好樣兒的!遙想洪憲帝制的時候,蔡鍔將軍首張義幟,這是出於他作為共和革命家的理想追求,還不足詫異;如今張勳復辟,竟然由兩大滿清遺臣、北洋二傑聯合出擊,僅就其討逆檄文激勵民心的積極意義,其思想境界之提高,已足堪為之擊節一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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