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建校瑣憶

劉玉生

冷泉建校瑣憶

1964年9月,我在山西壽陽縣上湖鄉蘆家莊學校上高小。因為教室緊張,特別是六年級班在街道對門的窯洞裡,不但地方狹窄,而且光線還很差,老師們都說不適合作為教室使用。

有一天,聽說校長王志明老師看到報紙上有篇文章,是介紹山西某個地方為了解決校舍問題佔用寺廟辦學的經驗報道。於是他就想到了趙家莊村的冷泉寺,這是一座古廟宇,地勢開闊,場地也大,很適合辦學。於是,他就和老師們商量,想把高小班遷到冷泉去,以便徹底改變學校的辦學條件。

大約是這年10月的一天,老師領著同學們第一次到冷泉寺實地查看情況。我們看到這是一座很大的寺廟,有東西兩串院落,西邊還有一串院子,西牆挖的是窯洞,據說是和尚的居室。總共三處院落都是東西窄,南北長。大門在中院,進到門廳看到兩側各有一尊佛像,有同學說那是哼哈二將。

院子中央正對面是正殿,正面神臺上有三尊佛像。院子兩側的廂房中也都有神像。院子中央,靠近正殿的臺階處,立著高大的鑄鐵香爐,約有兩、三米高。

我們來到東院,看到南邊是大戲臺,正對戲臺北邊是正殿,內有三尊大佛。那佛像的形態、面容都很安逸慈祥,感覺有些女性化,與西院正殿的那三尊佛像形成鮮明對比。

院的東側是閻王殿,房頂已經塌有窟窿,室內有雨淋損毀的痕跡,但大部分還很完好。正殿與閻王殿的拐角處(東北角)是一小屋,只記得有副對聯比較特別,可惜內容忘了,只是依稀記得,遠看是字,近看是畫。其中一個字是橫著一艘漁船,中央站一人,船頭蹲著一條狗,船尾放個魚簍,形成“山”字。

閻王殿與前面戲臺的拐角處(東南角)是鐘樓,樓上吊著一口一人多高的大鐘,旁邊吊著個擊鐘的大木槌,直徑約一尺左右。有的同學敲響大鐘,那厚重的嗡嗡聲很快回蕩在廟院上空。有個同學說,這口鐘現在沒有靈氣了,聽老輩人說原來鐘聲能傳播好幾裡,蘆家莊、西堖上都能聽到。大家聽了,都感到很驚訝。

鐘樓下部是門洞,門洞早已堵上了,有沒有門扇不記得了。院落中央,靠近正殿的臺階處,仍然立著高大的鑄鐵香爐。在這之前,我還不知道這山上還藏有這麼宏大的廟宇,說實話,這樣宏偉的廟宇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們正在院中觀覽時,看到西面的窯洞頂上來了三位穿著考究的幹部模樣的男士,在院中居高臨下四處觀望。其中一位還戴著墨鏡,那三人稍作停留後就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老師說,要清理出中院和西院,作為我們學校的校址,東院不動,作為文物保留。我在冷泉學校上學期間,清楚地記得,東院除了閻王殿自然損毀外,其餘都完好。後來老師安排我們負責往上運輸建築材料,我主要是往山上抬石灰。


冷泉建校瑣憶

(氣勢宏偉的蘆家莊大橋)

我的體質差些,抬的路程遠,幾天下來,肩膀被壓得疼痛難忍,來回換肩走不了多遠就想歇歇。當我們首次抬著白灰進院後,首先發現門廳的哼哈二將不見了,殿裡的佛像也沒了,院中央有人拿著幾個銅鏡,直徑約六、七釐米,說是正殿那三尊佛像體內的,要作為文物保留。

後來同學們又把部分白灰灑到各個屋子地面上,然後用鐵鍬把白灰揚開剷平。因為白灰是粉狀的又特別乾燥,揚起的粉塵嗆得我們幾乎要窒息,實在受不了,就到門口喘口氣接著再幹。然後在西院挖了個大坑,開始淋白灰。接下來就跟師傅壘牆修補房頂,主要是給師傅搬磚遞瓦,和泥上泥。

由於我的體質弱力氣小,鏟上一鏟泥,端著很吃力,晃來晃去,有時滑倒了,弄的滿身是泥,十分滑稽可笑。有時候,還要往房頂上送泥遞瓦,越往上越陡,很是害怕,尤其端著泥顫顫悠悠的,光怕掉下來。

幾天以後,人員就漸漸少了,除了我們幾個搞修繕的同學,只剩下幾個木匠師傅在院中拉大鋸,鋸木板製作課桌板凳等。用的木材都是周圍鋸倒的椿樹,感覺木質比較鬆軟。但是,很好地解決了我們需要的學習桌凳,辦學條件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記得同學們第一次在新校園新教室上課時,別提有多高興啦,老師在講臺上講課格外精神,同學們聽得也非常認真。

冷泉建校瑣憶

(圖為班委會成員合影,後排左三為本文作者,前排右一為作者妻子)

畢業以後我參加了工作,回蘆家莊的次數也就少了,大約在七十年代中期,聽說把冷泉寺拆了,用那些磚瓦木料在蘆家莊重新建了學校。有一次回蘆家莊,我特地上冷泉看了看,看到冷泉寺已被移為平地,眼前看到的是幾眼破敗的窯洞。從前那栩栩如生的佛像瞪眼著眼,還張著大口彷彿要訴說什麼,當時我的心情倍感淒涼。

一方面是對曾經學校的眷戀,另一方面是為文物沒有很好地得到保護,感到惋惜。這麼美麗的校園,這麼美麗的廟宇,可惜,全給拆了,可以說蕩然無存。那曾經求知的樂園,宏大的廟宇只是深深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直到現在都揮之不去……

大約在上世紀的九十年代中期,聽說冷泉寺又重新建起來了。帶著好奇心,我曾專門去冷泉看了看,看到在原來大殿的位置,建起了兩座小廟,看著遠沒有原來宏偉壯觀,但畢竟是建起來了,感覺很是不易。在側面窯洞裡,我還見到幾位僧人,其中一位和我做了簡單的交談。來到院裡看到廟門前臥著兩隻兔子,一動不動,我們以為是假的,用手一摸竟然動了起來。進到廟裡看到有功德箱,我掏出來五十元錢,算是表達個心意,畢竟冷泉是我曾經求學的地方。

後來,我從一些資料上進一步瞭解到,冷泉寺地處壽陽、和順、榆次3個縣城的中心點。特別是每年陰曆四月初四還有古廟會,而且廟會興盛於明清兩代,會期3天。由周圍6個村莊的村民輪流將聖母奶奶抬到本村供奉並祈求保佑村民風調雨順,老幼平安。

清末民初,冷泉寺內住有和尚20多名,既種地又採藥看病,廟田廟產相當富足。廟會交易商品以農用物資和人民日常生活用品為主。榆次、太谷、壽陽等地的有名戲班都爭相前去為聖母奶奶唱戲,以求保護藝人嗓子和全班出入平安。

抗戰開始後,廟會冷落,和尚大部到別地謀生,冷泉寺只剩下5名和尚以種地為生。解放以後,由於僧人還俗,也就沒有了往日的旺盛香火,廟會也就自然不存在了。

冷泉建校瑣憶

(沿著蘆家莊鐵路大橋往東走1000米,就到冷泉寺了。)

2019年清明節,我回蘆家莊給岳父岳母上墳,又去冷泉看了看。這一次感到變化太大了,昔日破敗不堪的古寺大院,又新蓋起了氣勢宏大的大殿以及其它附屬設施,寺院駐有僧人,香火繚繞,唸經之聲不絕於耳,現已成為政府批准的佛教活動場所。古廟會也已經恢復,最多時,能來上萬人。只是從前的校園再也沒有一點痕跡了。站在山門外,聽著裡面傳出的唸經聲。我聽著彷彿又回到了童年那求學的快樂日子,那一個個年輕英俊的老師,那一個個朝氣蓬勃的同學,又都呼啦啦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們唱啊,跳啊……

那該是多麼令人難忘的歲月啊,那個古老的廟宇學校,建校時有我流下的滴滴汗水;求學時有我留下的幅幅剪影。於是,我的眼睛溼潤了,淚水不由自主地又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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