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書寫臺灣之美的人

攝影│ 齊柏林

2017年6月10號，中國臺灣導演、攝影師齊柏林和助手冠齊在紀錄片《看見臺灣II》航拍時於花蓮附近不幸墜機罹難。

齊柏林，1964年12月出生於臺北市，從事空中攝影20多年，空中攝影飛行時數近2000小時，航拍照片累積超過40萬張。 他的紀錄片《看見臺灣》通過鳥瞰的視角，為觀眾呈現出人類不曾看過的、震撼人心和令人落淚的臺灣至美景色，收穫2億元新臺幣的票房佳績，並一舉拿下第50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

負責齊柏林畫冊《看見臺灣》大陸出版的中國國家地理圖書部的編輯海杜馬在回憶與齊柏林的短暫交往時，寫下了這樣的文字：

part 1

直到2016年，齊柏林和他的團隊（臺灣阿布電影公司）通過郵件詢問我們是否可以出版他的航拍畫冊的時候，我們還沒有見過面，只有數次簡短的郵件往來。

草嶺滑坡。1999年集集大地震時，位於雲林的草嶺山“轟”的一聲，大片山體滑落至一旁的溪谷，並堵塞水流，於上游行成草嶺潭。歷史上草嶺潭曾經多次出現又消失，展現了臺灣山區地質十分脆弱、多變的特性。

part 2

直到這時，我才開始認真地觀看《看見臺灣》紀錄片，並且上網、翻牆去找齊導演的生平經歷和作品、瀏覽各種公眾號的報道，包括他幾個月前在“一席”上的演講……看完了紀錄片和圖片作品，我明顯感覺齊柏林導演有著一種異常敏感且溫柔的視角，那平穩、如同絲綢一般溫潤的航拍畫面，以及柔和的色彩，彷彿是從天上用一雙溫柔的大手去撫摸臺灣的土地、山川、河流、溼地。他如同一個天使，在蒼穹上，凝視著臺灣的大地，這是隻有云才能看得到的視角。同時，一直以來，臺灣的人文精神是我很喜歡的，侯孝賢的電影和李屏賓的攝影也是我長久以來研究的範本，於是在我觀看齊柏林作品的那一刻，這些不同的藝術形式有了一個統一的出口和氣質：對土地的情感。

桃園埤塘。桃園臺地在數萬年前曾經是古石門溪的沖積扇，後因地表變動，水源斷絕，成為缺水的大片土地。這裡的居民於是開闢了大量埤塘（池塘），以灌溉農田，遂成為桃園最大的特色。

part 3

隨後在上海，我和齊導演、製片人曾瓊瑤女士第一次見面，那個令人捧腹的場景我會一直當成最珍貴的記憶保存在腦海裡：到了約定的時間，我們互相都沒有電話，只能上網發郵件聯繫，在那個狹小的星巴克裡，我只好舉著一張全開的臺灣地圖假裝在看，用餘光掃視周遭過客，突然發現齊導演穿著戴著印著碩大的“看見臺灣”字樣的T恤衫和棒球帽走過來，於是我們不禁大笑，同時說：“想必是你啦！”

達悟人拼板舟。生活在蘭嶼的臺灣少數民族達悟人，千百年來以海洋資源為生，因此發展出製造拼板舟的技術。除了捕魚之外，拼板舟同時也承載了許多達悟人的藝術、文化、禁忌，值得遊人深入認識和鑑賞。

齊柏林十分高大，頭頂雖然有輕微掉髮，但很少人能夠看到，因為一般站在地上的仰視視角是看不到的，當即鑑定為資深帥哥一枚。而他說話卻十分客氣和靦腆。他很注重細節，很尊重我的想法。這麼多個月過去了，回想起來，他這種獨特的氣質是超級有親和力的，在我短短的四五次接觸之後，就已經把他當做大哥一樣看待，並且覺得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心願就是我的心願。齊柏林能夠讓人感到一種專注的精神，他有一種不瘋魔不成活的品性，一門心思在做他想做的事。

part 4

紀錄片《看見臺灣》的監製是侯孝賢，侯導演就是被齊柏林的專注所打動，主動幫助齊柏林，說“你用我的名義，可以找到更多支持和贊助……”；類似的還有幫助他們錄製旁白的吳念真導演，當齊柏林和製片人曾瓊瑤去找他，看完粗剪版之後吳念真導演說：“這片子你找我解說就對了！”齊柏林和製片人曾瓊瑤又驚又喜，但是心裡打鼓得很，馬上問吳念真：“吳導演，您配音是不是很貴啊？”吳念真說：“我的出演有兩種價碼，一種是很貴很貴，另一種是免費，《看見臺灣》就屬於免費！”

玉里水稻田。花東縱谷中遍佈著水稻田，其中農村景觀最單純處是在花蓮的玉里近郊。在紀錄片《看見臺灣》拍攝過程中，劇組與當地農民合作，在美麗的稻田上“畫”出“大腳印”，讓觀眾享受在空中漫步的美妙。

其實後來“看見臺灣”這四個字的電影名稱就是吳念真導演給起的（報個料，這部紀錄片最早的名字叫做“新臺灣土地故事”）。

part 5

當齊柏林用了五年的時間終於完成了《看見臺灣》紀錄片，並且拿到金馬獎同時創造了2.2億新臺幣的票房紀錄之後，他依然沒有任何變化，沒有一點成名的架子。他的長子齊廷洹說，他爸爸原來就經常和國小的同學一起吃路邊攤，全臺灣的人都知道了他以後，他還是和國小的同學一起吃路邊攤。

網室農業。雲林縣是臺灣最重要的蔬菜產地之一，為了保護這些葉菜類作物不受病蟲害侵擾，許多菜園利用紗網建成網室以隔絕蚊蟲。眾多網室連綿不絕，形成雲林地區與眾不同的農業景觀。

臺北著名的101大樓，歷史上只為了兩個人點亮過名字，第一次是李安導演獲得奧斯卡獎最佳外語片，另一次就是齊柏林的《看見臺灣》獲得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當然後面還有一次，就是齊柏林在2017年6月10日墜機罹難之後，101大樓再次打出了“I LOVE 齊柏林”的字幕。

——海杜馬

海杜馬，原名楊磊，中國國家地理圖書部策劃總監，《看見臺灣》項目經理，“視覺中國”簽約攝影師

《看見臺灣》在臺灣的媒體輿論和普通人群中都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齊柏林說：“拍攝漂亮的照片，讓大家能認識到自己的家園竟是如此美好；而拍攝醜陋的一面，是要提醒人們，不要因為自己沒看到，就認為環境問題不存在，需要設法解決問題。所以，拍了這麼多內容，儘管畫面中沒有太多的人，但其實我一直認為自己是為了全人類的福祉而拍攝的。”

野柳女王頭。身為野柳地質公園內的第一“紅牌”，女王頭吸引了無數的遊客。隨著歲月流逝，女王頭的頸部因風化、侵蝕而越來越細，因此千萬別去觸摸，免得毀了大自然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