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活在丁老四心中,叫“桃子”的女人

“丁老四喝農藥了……”

彼時的丁老四已經僵硬無生命跡象。他的大女兒才14歲,小女兒10歲,就在幾個小時前,她們的父親嫻熟地給小女兒梳了最時興的魚骨辮,給大女兒兜裡塞了酸奶錢,然後送她們去了學校,像無數個往常日子那樣。

兩個天真的孩子怎麼也想不到這是她們最後一次見到父親——那個世界上最堅強的漢子,當爹又當媽毫無怨言的父親。

那個活在丁老四心中,叫“桃子”的女人

多年前,她們的母親桃子還是鮮花鎮最漂亮的女子,會彈手風琴,還是高職畢業,是鮮花鎮最清涼的一股風呢。而丁老四,小學畢業,身材短小,內向木訥。有人說丁老四命可真好,能娶到桃子這樣的美人,丁老四垂著頭憨憨地笑。也有人說窮得叮噹響的丁老四是鎮不住桃子的。

果然婚後的日子艱難得心酸,桃子依舊喜歡手風琴,為此丁老四拼命掙錢,省吃儉用,給桃子買了鮮花鎮第一臺手風琴,從此桃子只負責在家貌美如花,丁老四負責養家餬口。只是想過日子就不能談戀愛,長此以往,丁老四開始覺得別人家的女人都可以養家餬口,桃子幹不了髒活累活也說得過去,只是,她總該在他辛苦一天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後給他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飯菜吧,事實上,她只是沒日沒夜地彈琴,連剛出生的大女兒發著燒也置之不理,

終於,一向把桃子當姑奶奶的丁老四爆發了,他順手一巴掌就落在桃子臉上了,這是結婚以來他第一次動手打她,他的心像刀割般疼,他不確定的是眼前這個女人是否愛他。

他也不確定當初的選擇到底是為了滿足內心的炫耀慾望還是他真的愛她。

但在桃子看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摔碎了她的琴。

桃子怎受得了這種委屈。她負氣回了孃家,丁老四在桃子家門口跪了三天三夜才把桃子帶回家。

後來,桃子是改變了許多,也偶爾拖拖地,洗洗碗了。也許是第二個女兒也出生的緣故吧,日子過得越來越緊巴。她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別人家的男人都能掙錢,就你沒本事。”

桃子的日常依舊是彈琴,只是看到丁老四進門,她便收了琴,順帶著也收了臉上的笑意,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每當這時候丁老四就逗逗兩個女兒,她們倆是他唯一的開心果。丁老四企圖通過逗女兒來引起桃子的注意,然而,桃子依舊無動於衷。

桃子的妝畫得越來越濃,她愛琴也愛浪漫,渴望幸福,卻非丁老四給她的模樣,丁老四走不進桃子的內心,他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那輛阿爾法羅密歐越來越光明正大,都停在桃子家門口接她了。丁老四無奈只能同意籤離婚協議了,只是卻不願把孩子給桃子,為此鬧到法庭,法官傲慢地說桃子比丁老四更有能力養活孩子,丁老四怒了,大吼道:“我是孩子的爹,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撫養她們!”

果然,丁老四的兩個女兒依舊是鮮花鎮最漂亮最乾淨的孩子,她們有24色的水彩筆,有最時髦的小發卡。興趣班的老師告訴丁老四,兩個孩子有音樂天賦,要不要給孩子們買架琴。

丁老四沒說話,從第二天起,他們的孩子再也沒有想出現在興趣班。

許多年後,那個當初接走桃子的珠光寶氣的男人出車禍死了,桃子被他的妻子趕出了家門,一無所有,也無去處。丁老四帶著孩子們去接桃子回來,桃子苦笑著說她骨子裡住著風,流浪才是她的本色,她喜歡這種為自己而活的感覺,丁老四發現桃子真是個神秘的女人,他終於明白孩子和他都是阻礙她幸福的屏障。

於是,丁老四再也沒有求桃子回來過。

他還是會在夢裡夢到那個不屬於塵世的桃子,夢裡的她依舊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她手邊依舊有把琴。

丁老四的葬禮上也沒見桃子的影子,親近的人抱著兩小姐妹抹眼淚。

她們的房子因擋了主幹道就要被拆了,第二天就要動工了。沒人知道丁老四的孩子們何去何從,她們成了好事的女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更有甚者,還會象徵性地掉幾滴眼淚。

……

而就在前一晚,施工隊的小張說他在喝醉酒回來的路上看到桃子回來了,還威脅他說這房子是丁老四一輩的心血,誰要是敢拆她家的房子,她就跟誰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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