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青樓導師大IP

秀香萬萬沒有想到,柳七哥竟這麼大方。為表示感謝,就給了柳永不菲的潤筆之資。和柳永一起來嫖的小夥伴們瞬間都驚呆了。

柳永:青樓導師大IP

柳永:痴情渣男青樓客(下)

多 情

蟲孃的出現,醫好了柳永哀傷。很快,他又成為青樓常客:彈唱,飲酒,調情,縱歡。柳七仍是昔日的柳三變。

祥符元年(1008年),柳永第一次參加科考。考試前夕,他竟然跑去那個妙舞腰肢軟的紅顏英英那裡尋歡。功名嘛,不過探囊取物。柳公子就是這麼自信。

那晚,懷抱佳人,手舉酒杯,卿卿我我,百般纏綿。天亮了,柳永起床,揮筆而就,填了首新詞《長壽樂》。對天顏咫尺,定然魁甲登高第。等恁時、等著回來賀喜。好一個狂妄的柳生。

然而,皇榜顯示,這年共取進士207人,從頭看到尾,從尾看到頭,都找不到“柳三變”這三個字。

狂妄自大的柳三變瞬間被打回原形,雖心有不甘,也只能無奈接受。箇中滋味,只能自己體會。

這時,苦悶的柳三變寫了首流傳久遠的《鶴沖天》,以此抒發自己的不滿。他認為,朝廷錯過自己是他們的損失。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青春短暫,什麼狗屁的功名,見鬼去吧。老子要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到底,柳三變還是放不下功名。

祥符八年(1015年),柳永第二次參加禮部考試,鎩羽而歸。

天禧元年(1017年),朝廷舉行科舉考試,柳三變又自信滿滿跑去京城參加考試,結果又落榜。

天禧三年(1019年),不死心的柳三變繼續參加科考,還是榜上無名。

屢考不中,對心高氣傲的柳三變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那天,他與幾個落榜的難兄難弟在京城瞎逛,不知怎的就進了一家青樓。

燭光搖曳、絲竹聲聲、美酒佳人,溫柔鄉里,失意學子竟也忘卻了落榜的苦悶。

夜已深,學子們各自回房與姑娘纏綿。這一夜,陪伴柳永的是一位名叫秀香的女子。當然,眉目如畫、楊柳細腰、溫柔可人,自是不必多說。能服侍大名鼎鼎的柳七哥,秀香自是用心。這夜,柳永如仙。

次日天亮,沉醉溫柔鄉之中的柳永久久不願醒來。中午,兩人終於起床洗漱。品完香茗,秀香問柳七哥能否為其填上一首新詞。柳永慷慨答應,立即為秀香寫了首“美文”《晝夜樂》。不過,他將這首詞寫在了秀香的裙帶上……

秀香家住桃花徑。算神仙、才堪並。層波細翦明眸,膩玉圓搓素頸。愛把歌喉當筵逞。遏天邊,亂雲愁凝。言語似嬌鶯,一聲聲堪聽。

洞房飲散簾幃靜。擁香衾、歡心稱。金爐麝嫋青煙,鳳帳燭搖紅影。無限狂心乘酒興。這歡娛、漸入嘉景。猶自怨鄰雞,道秋宵不永。

——《晝夜樂》

讀完這首詞,不知會有多少人大罵:柳永,一夜不停,不吹能死啊!然後便是沉默。許久,仰天長嘆:我浪費了最好的年華,我沒有那個她,我無數次凝望鏡中的老臉,Hi!還行嗎……

啊,呸!淺薄。望文生義,無端聯想,俗!人家也有可能是在討論世界和平,暢想人類未來呢。

寫完後,柳永又接連寫了兩篇“美文”送於秀香:

蜀錦地衣絲步障。屈曲迴廊,靜夜閒尋訪。玉砌雕闌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燻爐溫斗帳。玉樹瓊枝,迤邐相偎傍。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

——《鳳棲梧》

沒有最美,只有更美。

欲掩香幃論繾綣。先斂雙蛾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鴛衾圖暖。

須臾放了殘針線。脫羅裳、恣情無限。留取帳前燈,時時待、看伊嬌面。

——菊花新

真美,真美!慚愧,慚愧!只恨自己學識淺薄,看不柳七哥的“美文”內涵。

秀香萬萬沒有想到,柳七哥竟這麼大方。為表示感謝,就給了柳永不菲的潤筆之資。和柳永一起來嫖的小夥伴們瞬間都驚呆了。

同樣是嫖娼,咱嫖要花錢,人家不僅白嫖還能大大賺上一筆。這世上,竟還有人能把嫖娼嫖到此種境界!柳三變,你小子就是個“嫖聖”啊!


柳永:青樓導師大IP

可是,他們哪裡知道,在青樓圈,此時的柳七,那可是神一樣的存在。莫非,是沒聽過歌女舞姬們口口相傳的歌謠: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

大 IP

天聖二年(1024年),柳永又來到京城,繼續圓他的科考夢。這次,他終於得到主考官的青睞。然而,當宋仁宗看到中榜人員名單裡的“柳三變”時,提筆寫道:且去淺吟低唱,何要浮名!翻譯成現代大白話就是,你小子吃飯砸鍋,政審不過關,不予錄用為公職人員。

就這樣,因舊作的一句話,柳三變的仕途涼了。

此時,對有“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美名之稱的柳三變來說,成名究竟意味著什麼?對做夢都想出名的世人,他又會有怎樣的看法?

柳三變的名聲實在是太大。據南宋羅燁《醉翁談錄》記載:耆卿居京華,暇日遍遊妓館。所至,妓者愛其有詞名,能移宮換羽;一經品題,聲價十倍。妓者多以金物資給之。

這儼然就是自帶流量的“青樓導師大IP”嘛,凡受過他恩澤、品嚐、調教過的青樓女子,立馬身價大增。

遇到這樣的流量大IP,青樓女子們又怎肯隨便放過。柳三變自己也曾寫道:

身材兒、早是妖嬈。算風措、實難描。一個肌膚渾似玉,更都來、佔了千嬌。妍歌豔舞,鶯慚巧舌,柳妒纖腰。自相逢,便覺韓娥價減,飛燕聲消。

桃花零落,溪水潺湲,重尋仙徑非遙。莫道千金酬一笑,便明珠、萬斛須邀。檀郎幸有,凌雲詞賦,擲果風標。況當年,便好相攜,鳳樓深處吹簫。

——合歡帶

唉,羨慕嫉妒恨!看了這篇小文後,不知有多少人會重新思考活著的意義?一千多年後的今天,那些所謂的“撩妹高手”“撩妹導師”們,與柳永相比,會不會羞愧自裁?人家柳三變撩妹,不靠錢,不靠權,不靠騙,更不靠編!得瑟?是有點,可是,人家有資本啊!

時無英雄,使豎子得瑟。唉,罷了!罷了!給你們較哪門子的真啊。

飄 零

宋仁宗“且去淺吟低唱”的批示,徹底斷了柳三變科舉及第的念想。

天聖二年(1024年)秋,柳永決定離開京城,天涯漂泊,此後十年再也沒有參加科舉。離開時,蟲娘前來送別。

蕭瑟秋風,吹痛佳人心,吹皺離人淚。

接過蟲孃的酒杯,柳七一飲而盡。雙手相握,淚眼朦朧。曾經的諾言,還未曾兌現,柳永心懷愧疚。望著蟲娘幾近絕望的眼神,柳永心如刀割。

“蟲蟲,不要忘記我好嗎?”柳永顫抖著說。

“嗯。”蟲娘淚如雨下。

“蟲蟲,以後遇到其他男人,認識一下就行了,不要交往太深,壞人太多……”柳永絮絮叨叨。

“公子,還記得你曾說過,以後我們要買套房子,生一大堆孩子的話嗎?”蟲娘輕輕撫摸著柳永的臉頰,柔柔的說道。

“記得!記得!永遠都記得!”柳永的心在滴血,“蟲蟲,我恨不得朝廷現在就舉行科考。等我高中後,我們再也不分離。”

“我等你,等你來娶我。”抬頭望著柳永的眼睛,蟲娘堅定地說。

柳永的心,男人才會懂;蟲孃的夢,那是怎樣的痛?

便是有,舉場消息。待這回、好好憐伊,更不輕離拆。柳永是認真的。

要上路了,儘管有太多的不捨。

望著漸漸遠去的船,蟲孃的心越來越空;看著岸邊慢慢縮小的身影,柳永的心越來越痛。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就這樣,柳永回到了江南,那個他當年離開崇安第一次停留的地方。

風景依舊,但柳永已無當年的心境。滿身疲憊的柳永,消失在煙花巷陌。或許,只有那些青樓歌女才能體會他的滿身傷痛。無數個黑夜裡,他們緊緊相擁,舔舐彼此的傷口,溫暖這悽苦的寒冬。

那日黃昏,柳永站在江邊,眺望遠處的斜陽愣愣出神,突然聽到有人大喊:“柳公子,你的書信。”

見字如面。望著那娟秀的字跡,柳永的心,一下輕柔了許多。

“瑤卿,你在京城還好嗎?”柳永喃喃自語道。

瑤卿,出生於江南書香世家,不料家道中落,自幼父母雙亡,前往汴京投靠親戚,不幸落入風塵。

瑤琴不僅生得美,還精通琴棋書畫。這樣的女子,面對往來不絕,只是迷戀其美色的嫖客,心中悽苦,幾人能懂?而柳永,不僅懂她,更能撫慰她的悲傷。

那是個寧靜的夜晚,瑤卿站在窗前,遙望天上的圓月,默默不語。

“柳公子,你現在過的怎麼樣?他鄉的日子,是否有人願為你撫去心底的憂傷?”瑤卿心中默唸。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後,瑤卿走向書桌,鋪平宣紙,開始寫著什麼。寫好後,仔細研讀,許久,將其輕輕摺疊收起又走向窗邊。

靜靜地站在窗前,瑤卿雙手捧著書信,將其緊緊地貼在胸口,向夜空中遙望。溫柔的月光輕輕灑在她美麗的臉上,閉上雙眼,許久,一行情淚滑落。

手拿瑤卿書信,柳永一遍又一遍的讀著。那封信,彷彿就是瑤卿在眼前。不知看過多少遍後,柳永小心將書信收到錦囊中,放進懷裡。想瑤卿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常珍重、小齋吟玩。更寶若珠璣,置之懷袖時時看。似頻見、千嬌面。


江南,關中,兩蜀三川……柳永一路漂泊,漫無目的。

天涯飄泊客,何處是歸程?

景祐元年(1034年),宋仁宗下詔設“恩科”,為屢考不中者另闢捷徑。當時人在鄂州的柳永聞之大喜,立即策馬啟程趕往汴京。為保險起見,他還將“柳三變”的這個名字改為“柳永”。

這一次,柳永終於高中。這一年,柳永5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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