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談藝」張大千:敦煌壁畫對於中國畫壇的影響(二)


「大師談藝」張大千:敦煌壁畫對於中國畫壇的影響(二)

張大千像

張大千,原名正權,後改名爰、季爰,別號大千居士,四川內江人,祖籍廣東省番禺,1899年5月10日出生於四川省內江市中區城郊安良裡的一個書香門第的家庭,中國潑墨畫家,書法家,我國現代著名的國畫大師。

第九是寫佛畫卻要超越現實來適合本國人的口味了。

上面我們不是說過,與史實風俗一切是要照當時描寫麼,至於畫佛像畫,在敦煌壁畫裡,又適得其反。

在北魏時期,所畫的佛像還是清瘦的印度人相,這當然是依著印度攜來的佛像來畫的。

但到了唐代,不只佛像完全像中國人,面圓而體胖,鼻低而目秀,就連所有的樓臺宮室一切,也都畫成中國形式了。

我們看極樂世界圖便可以看得很清楚。

這是什麼道理呢?我以為有兩個原因:因為佛是超世界的,超現實的,所以要用超萬有、超事物的筆法來畫他,才足以表示莊嚴;

第二是佛教到了中國,為使中國人發生崇敬思想而起信,虯髯瘦骨的印度人是中國人所不歡迎的,所以到了唐代,就都變成了中國人了,這也可以說是應以中國人身得度者,所以顯示出中國人的形象。

又關於圖案,自漢以來,都是以超脫的意境來畫的,所表現在圖案上的,完全是站在雲端看世界,如飛風雲龍等等都是超現實,是其他民族所意會不到的。

到了佛教進入中國,中國圖案的作風,接著又是一變。

這一變可說是由超脫的反歸於內省的,從敏慧的進入到大徹大悟的境界。

線條是動中見靜,色彩是鬧中有定,題材是廣大超逸的,拿近代的話來講,是高貴的又是大眾的,這一變卻超乎於世界各國圖案之上了。

這就表明,凡畫佛教的佛像和附帶的圖案畫等等,不必與現實相似,最要緊的是超物的觀念,合於本國人視聽的寫法,才是最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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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 菩薩 立軸 設色金箋、紙本

第十是西洋畫不足以駭倒我國的畫壇了。

在圖畫的基本上講來,我想無論古今中外,總有一個共同的原則,那就是“物極必反”。

這話怎麼講呢?

那便是:最初的畫一定是簡單的,後來漸漸地複雜,到了複雜之極,又要趨於簡單。

但這第二個簡單所包含的意味,便不同於第一次的。

最初我們總要刻意畫得像實物,太像了,我們又要把它畫得不太像,或者幾筆簡單的筆意,而控制或代表複雜的景物。

前者是寫實,後者便是所謂寫意。

寫意寫到太過筆簡,人們以為不夠味,又會回到寫實上面去。

這就如春夏秋冬四時的循環,並沒有什麼高下是非、好壞,只是相繼相代,去舊務新的辦法。

但經過若干年之後,也許我們以為極新的,哪知卻是極舊的,以為是外國人所獨創的,哪知道就是中國古代幾千年前便有而後來被暫時揚棄的。

談到敦煌壁畫,有兩點值得特別注意。

是關於古代某一時代、某種階級、某一國人所穿的衣冠服飾,敦煌壁畫都是按照當時的實在樣子畫的。

如於聞國王及其夫人的服飾一切,不是真正看見,哪能寫得出呢?

又如古代女人面上,有畫的“醉鷗”花鈿,這是近代所無的,不靠敦煌壁畫,我們又哪裡可以看見?

所以要知古代服飾、器用的真正形態,可以在敦煌壁畫裡去找,至少可以作參考、佐證。

另一是壁畫還可以補正史傳。

我國因年代久遠史籍繁多,不是記載有誤就是抄錄多錯,如五代歸義軍節度使曹議金,史傳只載了大略,且多舛誤,但敦煌千佛洞和安西萬佛峽都有關於曹氏的材料,若能加以整理,就可補正史之不足。

世人常謂敦煌石室有吳道子畫,實即並無此事。

考吳道子生時,足跡未嘗到蘭州,更何能至敦煌?因元和(806~820年)時此地已被吐蕃佔領,吳生一派無由西出嘉峪,唐初到盛唐為閻立本派。

但以千佛洞作例證,即世所見閣立本所繪《歷代帝王像》亦可斷為偽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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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 敦煌莫高窟七十六窟盛唐畫

北魏人畫手,多不分節及畫爪甲,但先以朱墨粉分出陰影,然後籠以皮膚色,再用極細筆勾勒之。

別的我不敢講,但是我在敦煌臨了那麼多的壁畫,我對佛和菩薩的手相,不論它是北魏、隋、唐、初唐、盛唐、中唐、晚唐,還是宋代、西夏,我是一見便識,而且可以立刻示範,你叫我畫一雙盛唐時的手,我決不會拿北魏或宋初的手相來充數,兩年多的功夫沒有白費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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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 敦煌壁畫 鏡心 設色絹本

思翁謂右丞畫,多不皴染,但有輪廓。

世所傳摹本如《山樵劍閣圖》,筆法大類李中舍,疑非右丞畫格。

去年冬,在故都得見唐孫位高逸圖,用筆與敦煌諸唐人壁畫絕相似,乃知一代風氣,不可移易。

宋人雖效唐者,其骨法、韻味,正復可辨。

孟蜀當淮南通好日,命黃筌及其子居寀同時畫青城、峨眉、春山、秋山諸圖,用達國信。

諸畫今並不得見,無意其當否。如其花卉中木石,則金壁絢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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