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應該飛的！」
周先生和妻子早就定好了機票，趕在春節假期，飛往位於外高加索的前蘇聯加盟國，格魯吉亞。
一場疫情，航班取消，加上籤證暫停，海關刁難，酒店拒接…周先生和妻子，現在被困在家裡，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成行。
不同於其他人的出國旅遊，取消也就算了，對周先生和妻子來說，遠赴格魯吉亞勢在必行，為了一件眼下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生子。
「去格魯吉亞租個子宮吧」
周先生今年34歲，是一名電子工程師，太太33歲，是辦公室文員，居住在南方某大城市。年輕時小夫妻玩心重嚷嚷著要丁克，意外懷過孩子去做了人工流產。
過三十歲，兩人突然覺得下班回家之後，屋裡和心裡都缺了點兒什麼，空得慌。身邊同事同學全在討論孩子上哪所幼兒園，兩邊父母也天天唸叨要帶孫子——
終於，周先生和妻子也決定要個孩子。
營養備孕、自然受孕一年沒懷上，在醫院嘗試過兩次試管嬰兒都沒成功。醫生說，周太太生殖激素異常、子宮內膜薄，順利懷孕生產的幾率很低。
「沒有自己的血脈一輩子是個遺憾，但不想讓老婆再受罪了。」周先生和太太考慮找一位代孕媽媽，借腹產子。
全球代孕合法國家屈指可數，周先生首先考慮美國。但法律和醫療保險手續繁瑣、價格昂貴，全套下來要準備20-30萬美金，哪一步驟沒成功還得加錢重做。小兩口兒小有積蓄，但還有房貸沒還清，拿出上百萬生孩子，不算教育經費，不是一個可行的選項——
在搜索信息的過程中，有人推薦了格魯吉亞。
四處詢問後發現，相較其他國家，格魯吉亞治安好，首都第比利斯的私立診所技術和條件過關、價格相對透明，地處歐亞交界、風景優美、物價低廉——
尤其代孕性價比極高，價格比臨近俄羅斯和烏克蘭都低，30萬人民幣（約4.3萬美金），就能順利抱個孩子回家。
格魯吉亞代孕產業從2000年左右開始盛行。
由於歷史原因，格魯吉亞也逃不開前蘇聯解體後的「社會經濟後遺症」：產業單一、經濟落後、失業率高。即使首都第比利斯，平均年薪也不過四五百美金。68%的人聲稱自己找不到工作，女性更加承受著來自多方歧視及壓力。
為竭盡所能創造賺錢機會，出租子宮變成了簡單直接方式。當地男人普遍把妻子當作生娃機器，不僅不介意妻子以這種方式賺錢，甚至鼓勵支持。
當地法律也最大化保護血緣父母權利。孩子生下來只屬於血緣父母，出生證明和身份文件上也不會出現代母的任何信息。
起初，格魯吉亞主要接待歐洲夫婦，後來中國人變多，像周先生這樣想要採取自精自卵代孕的夫妻，不出意外只需去格國兩次，性價比比美國高太多。
「兩邊單純在試管嬰兒技術上差別不大，更多的還是看個人因素。」 周先生前期進行了大量相關資料檢索。
「為了賺錢」的代孕母親
初步確定目的地，就得對接當地渠道。
周先生和太太通過論壇加入民間代孕微信群，裡面全是計劃去格魯吉亞代孕的夫婦和伴侶，特徵基本相似：居住在一二線城市，中產，30來歲，家庭年收入四五十萬，因為身體原因無法自然受孕生產。
有人推薦中介給周先生，他們能提供全程接待陪同和翻譯、聯繫醫院、孕期代看望孕母服務，還能兼任導遊地陪帶著遊覽景點，但需要額外支付一萬美金費用。
周夫婦英語還行，不想花那筆錢，直接郵件聯繫上了第比利斯幾家著名的代孕中心，提前把翻譯好的英文版醫療報告發給醫生，預約好視頻諮詢，醫生詢問情況後表示：
可以接收。
當地醫院為周先生推薦了兩位本地代孕媽媽，分別為33和38歲，都來自第三方代母管理合作機構。
這種機構專職負責尋找代母，條件是20-42歲、身體健康、無犯罪記錄，已婚已育的格國女性。
代母需通過一系列的心理評估和體檢，工作人員會安排家訪調研，確保孕婦能在一個安全衛生的環境中生產。在隔壁烏克蘭和俄羅斯，代母常常供不應求，需要排隊等待半年才有。而在「沒什麼太大名氣」的格魯吉亞，選擇相對寬裕。
周先生原本希望選擇年紀小一點的母親，但在醫生建議下，選擇了38歲的蘇菲。
蘇菲丈夫早逝，自己帶著三個孩子，最大的上高二，最小的6歲。蘇菲已做過兩次代孕母親，前兩次僱主來自土耳其和德國的夫婦，中國人還是頭一回。
她十分滿意周夫婦提供的孕期每月三百美金「營養費」，醫療檢查費用也全報銷，自己能安心在家養胎，順便接些簡單的手工活兒。扣去中介的一半抽成，代母生個孩子到手大約能拿一萬美金。
眼下，蘇菲需要這筆酬勞來支付大兒子的大學學費。
周先生原本顧慮蘇菲38歲年紀略大，但醫生建議，「年齡不是選擇代母的優先考慮因素，健康和生產經驗更重要，生的多，越往後越順利」。在家庭簡歷照片上，蘇菲笑容和藹溫暖、孩子們看起來可愛陽光，讓周先生倍生好感。
「那如果代母對孩子產生了感情，想要留下孩子怎麼辦？」周先生問道，「放心，按照規定生產後孩子直接抱走，代母不會見到或摸到孩子，她們代孕是完全為了賺錢，即使想要她們也養不起啊。」
「我們從來沒遇到過這類問題。」隔著5178公里醫生向他保證。
完備的產業鏈
自覺掌握足夠信息，周先生跟妻子訂下年前機票並告知醫院。
院方為他們的中國顧客提前準備好三份書面合同：與醫院的試管嬰兒合同、與代母的代孕合同以及委託授權公證書。代孕夫婦往往不願陷入繁瑣的手續海洋，有了委託授權，整個過程中出現任何問題，醫院聯絡員能夠代替當事人簽字，免去了親自再飛格國的麻煩。
周先生及妻子只用飛赴2次格魯吉亞。
第一次到第比利斯醫院籤合同，繳納一萬美金頭款。妻子進行兩週的促排卵子，休息一週便可回國等待授精和胚胎培養。同時，還可親自見一面代母，「見了雙方心裡更踏實。」
第二次到格魯吉亞便是生產後。血緣父母去接孩子回家。結清尾款，拿著醫院開具的證明到當地的中國大使館辦理護照，就可以抱著寶寶飛回國了。
從開始諮詢到抱回一個健康的寶寶，平均只需15個月。
如今，格魯吉亞已經成為中產夫婦生子夢想的出口。
除了周夫婦這樣自行提供健康受精卵胚胎的夫妻，那些無法生育的夫婦，在格魯吉亞同樣能圓生子夢，即自精異卵群體。
他們往往先來此尋找健康卵子配對，再通過醫院聯繫代孕母親。
卵子提供者最好是亞裔，儘管在當地非常稀缺。一方面照顧妻子的心情，起碼也得是長相相似的亞洲人，生出來孩子多少長得像自己。另一方面也是避免惹眼，「咱們亞洲男人還是很注重血脈的，在國內生活弄個混血抱出去太吸睛，容易招來流言蜚語」，一位中國男人跟我說道。
另一種精異卵群體則是單獨過來的男性。當地一位中介透露，「遠赴格魯吉亞的中國人中，這類人佔比超50%」，他們專門尋找金髮大眼身材窈窕的本地女孩提供卵子，「漂亮高挑的，有人出價上萬美金。」
有意思的是，我問醫院有沒有遇到男方精子不行的中國夫婦做代孕，醫生頓了幾秒想了想，「似乎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相比這些人，周先生並無太複雜需求，他和妻子只需坐上飛機穿過歐亞大陸抵達當地即可開啟生子計劃。
但眼下，他策劃了兩個月的春節行程告吹，據說，格國醫生現在聽到中國客人都不敢接診，代孕群裡一片哀嚎。
對於他們來說，即使推遲幾個月都是噩夢，這幾個月中可能出現各種差池，在任何環節中的丁點兒變化都可能成為他們抱回健康孩子、漫長旅途中的攔路虎。
「心裡揪著睡不好覺，這幾天連夢中想的都是孩子的畫面。」
周先生說疫情結束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訂票，飛格魯吉亞圓自己一個孩子夢。
策劃 Editor｜韓智
排版 Layout｜王健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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