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能打,也架不住一幫豬隊友拆臺啊,尤其還是領導

你再能打,也架不住一幫豬隊友拆臺啊,尤其還是領導

柏楊《白話資治通鑑》

“輕鬆讀史之——大唐三百年”

第一篇 創始團隊:最初的神明(65)

林彪的部下曾說:“林總打仗,好比打撲克牌揀分。五分不要、十分也不要,專門摳底。”楊義臣究竟怎麼搞掉高士達的,史無明言。但看起來,他和林彪元帥一樣,也是專門要摳底的。

他初戰小敗,接著一舉反擊,消滅高士達軍主力。又乘勝追擊,農民軍後方大營頓時崩潰。幸虧竇建德早有準備,帶著那百餘人北上逃竄。一口氣跑出去三百多里地,在饒陽(河北饒陽)這個地方,乘官軍不備攻佔縣城。召集人馬,又有三千餘兵。

那時候沒有電報,也沒有手機。楊義臣哪知道他這麼快又拉起隊伍。反正高士達斃命,個把竇建德,估計也翻不起多大風浪,就撤了。

他這麼考慮本來也沒錯。敵軍主力已經消滅,大軍出征是要花錢的,早一日班師,早一天安定。再說,你竇建德就算東山再起,發展壯大總有個過程,到時候再收拾也不晚。這年頭,處處是反賊,哪有可能搞那麼幹淨。

有句話說得好: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楊義臣是能打,但架不住一幫豬隊友拆臺啊。

他在前方浴血奮戰,隋煬帝他們在後方扯腿。‘帝惡其威名,顧忌他功勞大,竟然一紙調令,給他召回中央去了(詳見本篇之十五)。‘遽追義臣,放散其兵,賊由是復盛。

沒了楊義臣這尊神的鎮守,竇建德頓感呼吸暢快許多。他放手發動群眾,很快南下收復舊地,那些被隋煬帝下令放散的兵,也重新回到組織的懷抱。

建德復還平原(山東平原),收士達敗兵之死者,悉收葬焉。為士達發喪,三軍皆縞素。召集亡卒,得數千人,軍復大振,始稱將軍。

竇建德現在不再是什麼參謀長了,而是河北這一片響噹噹的老大。從這一刻起,他明顯表現出與其他人的不同。

收葬死去弟兄、祭奠故主,在人命如螻蟻的亂世中,體現出一種對道義和秩序的追求。而接下來的表現,更是讓人大跌眼鏡。

初,他盜得隋官及士人必殺之,唯建德恩遇甚備。

孔子說:所謂‘仁’,很簡單啊!不過就是行‘忠恕’之道罷了。‘己之所欲亦施於人’,就叫作‘忠’;‘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叫作‘恕’。

聽起來很美好吧。既符合常識,又富有人性的溫情。然而,中國社會歷來的真相是‘儒外法內’。第一個把這話挑明的,是漢宣帝劉詢。他訓斥兒子(漢元帝)說:“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亂我家者,太子也!”這裡的王道、德教,指儒家;霸道,指法家。

劉詢那意思:儒家忠恕那一套,講來聽聽不是不可以;但要丟了霸道和權術,我劉家天下還能不能保得住,就很成問題。為了這事,幾次想要廢掉太子。實在看他早死的孃親份上,才沒有忍心。

這道理只有皇上明白嗎?未必。所以翻翻我們的歷史,成王敗寇、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是主流,真正行仁恕者,又有幾人?一個典型的現象:小民受不了欺壓而造反,一旦翻身作主人,往往暴虐更甚。朝廷起碼錶面還講講仁義,他們就純粹搞誰拿著刀子誰說了算。

所以這裡,就越發顯出竇建德的與眾不同。

竇建德本來最有理由報復:全家被官府屠殺,可以說血海深仇。正常人遭此慘禍,心靈多少都會扭曲。殺隋官復仇,順理成章。

可是,他選擇了寬容。

竇建德是個性格剛烈的人,他的剋制和寬容,只能理解為對他人生命的尊重。而這,不正應該是‘仁’的本意嗎?

尊重自己、也尊重他人,以‘仁’的這種本意為基礎,平等、合作、發展。我們從一八四○年鴉片戰爭以來,追求近兩百年國家和社會的現代化,不過就是這樣一個目標而已。

竇建德仁義的光芒,正如一粒金砂。這樣的金砂雖少,卻照亮了我們漫長的歷史,也減少些讀史者的悲觀。漢宣帝劉詢雖然嚴苛,不也難捨對微賤時妻子的哀悼之情嗎?他不忍心廢太子,還是‘仁’在起作用啊!人皆有‘仁’。問題的關鍵,還是建立一個獎賞‘仁’的社會共識和機制。

竇建德的剋制和寬容,為他的擴張獲取了極大的優勢。‘隋郡縣吏多以地歸之,勢益張,兵至十餘萬。

大業十三年(公元617年)正月,他在樂壽(河北獻縣)舉辦儀式,正式稱王(長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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