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左傳》解析第七十九講:成公·成公十六年

《成公十六年》即公元前575年,周簡王十一年期間。主要記述了十件事:一是楚國與鄭國結盟,鄭國因此背叛晉國。二是滕文公去世。鄭國子罕征伐宋國。三是衛獻公奉晉國命令征伐鄭國。四是晉厲公征伐鄭國,楚共王救援鄭國,六月,晉、楚大戰,楚軍失敗退走。五是楚共王原諒子反後,子反引咎自殺謝罪。六是諸侯在沙隨會見,準備再次征伐鄭國,宣伯在郤犨處誣陷魯成公,於是晉厲公疏遠魯成公。七是曹國人請求晉國放回曹成公。八是諸侯聯軍侵入陳國,又侵入蔡國,後遭鄭軍夜襲,潰不成軍。九是魯國宣伯繼續挑撥晉國,於是晉國人扣留了季文子,魯成公派聲伯到晉國要求放回季文子,晉國人商議後放了季文子,允許魯國媾和,宣伯於是逃奔到齊國。十是晉國郤至到成周獻禮,多次誇耀自己,單襄公預言他必然要遭遇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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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夏四月辛未,滕子卒。鄭公子喜帥師侵宋。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晉侯使欒□來乞師。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於鄢陵。楚子、鄭師敗績。楚殺其大夫公子側。秋,公會晉侯、齊侯、衛侯、宋華元、邾人於沙隨,不見公。公至自會。公會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曹伯歸自京師。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於苕丘。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犨盟於扈。公至自會。乙酉,刺公子偃。

【傳】十六年春,楚子自武城使公子成以汝陰之田求成於鄭。鄭叛晉,子駟從楚子盟於武城。

夏四月,滕文公卒。鄭子罕伐宋,宋將鉏、樂懼敗諸汋陂。退,舍於夫渠,不儆,鄭人覆之,敗諸汋陵,獲將鉏、樂懼。宋恃勝也。衛侯伐鄭,至於鳴雁,為晉故也。晉侯將伐鄭,範文子曰:「若逞吾願,諸侯皆叛,晉可以逞。若唯鄭叛,晉國之憂,可立俟也。」欒武子曰:「不可以當吾世而失諸侯,必伐鄭。」乃興師。欒書將中軍,士燮佐之。郤錡將上軍,荀偃佐之。韓厥將下軍,郤至佐新軍,荀罃居守。郤犨如衛,遂如齊,皆乞師焉。欒□來乞師,孟獻子曰:「有勝矣。」戊寅,晉師起。鄭人聞有晉師,使告於楚,姚句耳與往。楚子救鄭,司馬將中軍,令尹將左,右尹子辛將右。過申,子反入見申叔時,曰:「師其何如?」對曰:「德、刑、詳、義、禮、信,戰之器也。德以施惠,刑以正邪,詳以事神,義以建利,禮以順時,信以守物。民生厚而德正,用利而事節,時順而物成。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無不具,各知其極。故《詩》曰:『立我烝民,莫匪爾極。』是以神降之福,時無災害,民生敦龐,和同以聽,莫不盡力以從上命,致死以補其闕。此戰之所由克也。今楚內棄其民,而外絕其好,瀆齊盟,而食話言,奸時以動,而疲民以逞。民不知信,進退罪也。人恤所底,其誰致死?子其勉之!吾不復見子矣。」姚句耳先歸,子駟問焉,對曰:「其行速,過險而不整。速則失志,不整喪列。志失列喪,將何以戰?楚懼不可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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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晉師濟河。聞楚師將至,範文子欲反,曰:「我偽逃楚,可以紓憂。夫合諸侯,非吾所能也,以遺能者。我若群臣輯睦以事君,多矣。」武子曰:「不可。」六月,晉、楚遇於鄢陵。範文子不欲戰,郤至曰:「韓之戰,惠公不振旅。箕之役,先軫不反命,邲之師,荀伯不復從。皆晉之恥也。子亦見先君之事矣。今我闢楚,又益恥也。」文子曰:「吾先君之亟戰也,有故。秦、狄、齊、楚皆強,不盡力,子孫將弱。今三強服矣,敵楚而已。唯聖人能外內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內憂。盍釋楚以為外懼乎?」甲午晦,楚晨壓晉軍而陳。軍吏患之。範□趨進,曰:「塞井夷灶,陳于軍中,而疏行首。晉、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執戈逐之,曰:「國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欒書曰:「楚師輕窕,固壘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擊之,必獲勝焉。」郤至曰:「楚有六間,不可失也。其二卿相惡。王卒以舊。鄭陳而不整。蠻軍而不陳。陳不違晦,在陳而囂,合而加囂,各顧其後,莫有鬥心。舊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

楚子登巢車以望晉軍,子重使大宰伯州犁侍於王后。王曰:「騁而左右,何也?」曰:「召軍吏也。」「皆聚于軍中矣!」曰:「合謀也。」「張幕矣。」曰:「虔卜於先君也。」「徹幕矣!」曰:「將發命也。」「甚囂,且塵上矣!」曰:「將塞井夷灶而為行也。」「皆乘矣,左右執兵而下矣!」曰:「聽誓也。」「戰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戰禱也。」伯州犁以公卒告王。苗賁皇在晉侯之側,亦以王卒告。皆曰:「國士在,且厚,不可當也。」苗賁皇言於晉侯曰:「楚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請分良以擊其左右,而三軍萃於王卒,必大敗之。」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復》三,曰:『南國戚,射其元王中厥目。』國戚王傷,不敗何待?」公從之。有淖於前,乃皆左右相違於淖。步毅御晉厲公,欒金鹹為右。彭名御楚共王,潘黨為右。石首御鄭成公,唐苟為右。欒、範以其族夾公行,陷於淖。欒書將載晉侯,金鹹曰:「書退!國有大任,焉得專之?且侵官,冒也;失官,慢也;離局,奸也。有三不罪焉,可犯也。」乃掀公以出於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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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潘□之黨與養由基蹲甲而射之,徹七札焉。以示王,曰:「君有二臣如此,何憂於戰?」王怒曰:「大辱國。詰朝,爾射,死藝。」呂錡夢射月,中之,退入於泥。佔之,曰:「姬姓,日也。異姓,月也,必楚王也。射而中之,退入於泥,亦必死矣。」及戰,射共王,中目。王召養由基,與之兩矢,使射呂錡,中項,伏弢。以一矢覆命。郤至三遇楚子之卒,見楚子,必下,免冑而趨風。楚子使工尹襄問之以弓,曰:「方事之殷也,有韎韋之跗注,君子也。識見不穀而趨,無乃傷乎?」郤至見客,免冑承命,曰:「君之外臣至,從寡君之戎事,以君之靈,間蒙甲冑,不敢拜命,敢告不寧君命之辱,為事之故,敢肅使者。」三肅使者而退。晉韓厥從鄭伯,其御杜溷羅曰:「速從之!其御屢顧,不在馬,可及也。」韓厥曰:「不可以再辱國君。」乃止。郤至從鄭伯,其右茀翰胡曰:「諜輅之,餘從之乘而俘以下。」郤至曰:「傷國君有刑。」亦止。石首曰:「衛懿公唯不去其旗,是以敗於熒。」乃旌於弢中。唐苟謂石首曰:「子在君側,敗者壹大。我不如子,子以君免,我請止。」乃死。

楚師薄於險,叔山冉謂養由基曰:「雖君有命,為國故,子必射!」乃射。再發,盡殪。叔山冉搏人以投,中車,折軾。晉師乃止。囚楚公子伐。欒金鹹見子重之旌,請曰:「楚人謂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日臣之使於楚也,子重問晉國之勇。臣對曰:『好以眾整。』曰:『又何如?』臣對曰:『好以暇。』今兩國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謂整。臨事而食言,不可謂暇。請攝飲焉。」公許之。使行人執榼承飲,造於子重,曰:「寡君乏使,使金鹹御持矛。是以不得犒從者,使某攝飲。」子重曰:「夫子嘗與吾言於楚,必是故也,不亦識乎!」受而飲之。免使者而復鼓。旦而戰,見星未已。子反命軍吏察夷傷,補卒乘,繕甲兵,展車馬,雞鳴而食,唯命是聽。晉人患之。苗賁皇徇曰:「搜乘補卒,秣馬利兵,修陳固列,蓐食申禱,明日復戰。」乃逸楚囚。王聞之,召子反謀。谷陽豎獻飲於子反,子反醉而不能見。王曰:「天敗楚也夫!餘不可以待。」乃宵遁。晉入楚軍,三日谷。範文子立於戎馬之前,曰:「君幼,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書》曰『唯命不於常』,有德之謂。」楚師還,及瑕,王使謂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師徒者,君不在。子無以為過,不穀之罪也。」子反再拜稽首曰:「君賜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實奔,臣之罪也。」子重複謂子反曰:「初隕師徒者,而亦聞之矣!盍圖之?」對曰:「雖微先大夫有之,大夫命側,側敢不義?側亡君師,敢忘其死。」王使止之,弗及而卒。戰之日,齊國佐、高無咎至於師。衛侯出於衛,公出於壞隤。宣伯通於穆姜,欲去季、孟,而取其室。將行,穆姜送公,而使逐二子。公以晉難告,曰:「請反而聽命。」姜怒,公子偃、公子鉏趨過,指之曰:「女不可,是皆君也。」公待於壞隤,申宮儆備,設守而後行,是以後。使孟獻子守於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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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會於沙隨,謀伐鄭也。宣伯使告郤犨曰:「魯侯待於壞隤以待勝者。」郤犨將新軍,且為公族大夫,以主東諸侯。取貨於宣伯而訴公於晉侯,晉侯不見公。曹人請於晉曰:「自我先君宣公即位,國人曰:『若之何憂猶未弭?』而又討我寡君,以亡曹國社稷之鎮公子,是大泯曹也。先君無乃有罪乎?若有罪,則君列諸會矣。君唯不遺德刑,以伯諸侯。豈獨遺諸敝邑?取私布之。」七月,公會尹武公及諸侯伐鄭。將行,姜又命公如初。公又申守而行。諸侯之師次於鄭西。我師次於督揚,不敢過鄭。子叔聲伯使叔孫豹請逆於晉師。為食於鄭郊。師逆以至。聲伯四日不食以待之,食使者而後食。諸侯遷於制田。知武子佐下軍,以諸侯之師侵陳,至於鳴鹿。遂侵蔡。未反,諸侯遷於穎上。戊午,鄭子罕宵軍之,宋、齊、衛皆失軍。曹人復請於晉,晉侯謂子臧:「反,吾歸而君。」子臧反,曹伯歸。子臧盡致其邑與卿而不出。宣伯使告郤犨曰:「魯之有季、孟,猶晉之有欒、範也,政令於是乎成。今其謀曰:『晉政多門,不可從也。寧事齊、楚,有亡而已,蔑從晉矣。』若欲得志於魯,請止行父而殺之,我斃蔑也而事晉,蔑有貳矣。魯不貳,小國必睦。不然,歸必叛矣。」

九月,晉人執季文子於苕丘。公還,待於鄆。使子叔聲伯請季孫於晉,郤犨曰:「苟去仲孫蔑而止季孫行父,吾與子國,親於公室。」對曰:「僑如之情,子必聞之矣。若去蔑與行父,是大棄魯國而罪寡君也。若猶不棄,而惠徼周公之福,使寡君得事晉君。則夫二人者,魯國社稷之臣也。若朝亡之,魯必夕亡。以魯之密邇仇讎,亡而為仇,治之何及?」郤犨曰:「吾為子請邑。」對曰:「嬰齊,魯之常隸也,敢介大國以求厚焉!承寡君之命以請,若得所請,吾子之賜多矣。又何求?」範文子謂欒武子曰:「季孫於魯,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可不謂忠乎?信讒慝而棄忠良,若諸侯何?子叔嬰齊奉君命無私,謀國家不貳,圖其身不忘其君。若虛其請,是棄善人也。子其圖之!」乃許魯平,赦季孫。

冬十月,出叔孫僑如而盟之,僑如奔齊。十二月,季孫及郤犨盟於扈。歸,刺公子偃,召叔孫豹於齊而立之。齊聲孟子通僑如,使立於高、國之間。僑如曰:「不可以再罪。」奔衛,亦間於卿。晉侯使郤至獻楚捷於周,與單襄公語,驟稱其伐。單子語諸大夫曰:「溫季其亡乎!位於七人之下,而求掩其上。怨之所聚,亂之本也。多怨而階亂,何以在位?《夏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將慎其細也。今而明之,其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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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

十六年春,楚共王從武城派公子成以汝陰之田向鄭國請求平定。鄭國背叛晉國,子駟跟從楚共王在武城結盟。

夏四月,滕文公去世。鄭國子罕征伐宋國,宋國將鉏、樂懼在汋陂擊敗他。宋軍退,住宿在夫渠,不設警戒。鄭國人突然反覆,在汋陵擊敗宋代,俘獲將鉏、樂懼。這是宋國人仗著打勝仗的緣故。衛獻公征伐鄭國,到達鳴雁,是因為晉國的緣故。晉厲公打算征伐鄭國,範文子說:“如果能實現我的願望,諸侯都背叛,晉國的願望就可以實現,如果唯有鄭國背叛,晉國的憂患,立刻就會來了。”欒武子說:“不可以在我們這一輩失去諸侯,必須征伐鄭國。”於是舉兵。欒書率領中軍,士燮輔佐,郤錡率領上軍,荀偃輔佐,韓厥率領下軍,郤至輔佐新軍,荀罃留守。郤犨去到衛國,隨後去到齊國,請求兩國出兵。欒黶前來請求出兵,孟獻子說:“有可能勝利。”戊寅日,晉軍出發。鄭國人聽說有晉軍,派使者告訴楚國,姚句耳同行。楚共王救援鄭國,司馬率領中軍,令尹率領左軍,右尹子辛率領右軍。經過申地,子反進見申叔時,說:“這次出兵如何?”申叔回答說:“客觀規律、典範榜樣、審察、最佳行為方式、社會行為規範、誠信,是戰爭的武器。客觀規律用來施布恩惠,典範榜樣用來端正邪惡,審察用來侍奉神明,最佳行為方式用來建立利益,社會行為規範用來順應時宜,誠信用來守護事物。民生豐厚而規律端正,行為有利而事情有節度,順應時宜而事情成就。上下和睦,周旋而不逆反,需求無不具備,各人都知曉自己的準則。所以《詩經》上說:“樹立我邦眾多民,沒有誰能遵此則。’因此神明降福,四時沒有災害,民生豐富厚實,和睦協同聽令,無不盡力以聽從上級命令,不顧性命來彌補戰士的空缺,這就是戰爭所以能夠勝利的原因。如今楚國對內拋棄民眾,對外斷絕友好,褻瀆平等盟國,而說話不算話,違反時令發動戰爭,使民生疲憊來實現自己心願。民眾不知曉誠信,進退都是罪過。人們憂慮所到達的目的,有誰願意去死?先生勉勵吧。我不再見到先生了。”姚句耳先回鄭國來,子駟問他,他回答說:“楚軍行動迅速,經過險地而隊伍不整齊,急速就會失去意志,隊伍不整齊,就會喪失隊列。失去意志、喪失隊列,怎麼能作戰呢?楚國恐怕不能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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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晉軍渡過黃河。聽說楚軍將至,範文子就想返回,說:“我們假裝逃避楚國,就可以紓解憂患,會合諸侯,不是我所能做到的,還是留給有能力的人,我們如果群臣和睦以侍奉君主,這就夠了。”欒武子說:“不可以。”六月,晉軍、楚軍在鄢陵相遇。範文子不想作戰,郤至說:“韓地戰役,惠公沒能振奮軍旅,箕地戰役,先軫不能回國覆命,邲地的軍隊,荀伯不能與楚軍周旋,這些都是晉國的恥辱。先生也瞭解先君之事了。如今我們要逃避楚軍,又會增加恥辱了。”範文子說:“我們先君屢次作戰,是有原因的。秦國、狄國、齊國、楚國都很強大,不盡力,我們的子孫就會被削弱。如今三個強國都已順服,敵人僅楚國而已。唯有聖人能夠內外沒有憂患。如果不是聖人,外部安寧必有內憂,何不放掉楚國把他作為外部的戒懼呢?”甲午日天色昏暗,楚軍清晨逼近晉軍而擺開陣勢。軍吏們都擔憂。範匄快步走進,說:“填井平灶,就在軍營中擺開陣勢,而把行列間距離放寬。晉國、楚國都是上天所授,有何憂患呢?”範文子拿起戈追逐他,說:“國家的存亡,是天意,小孩子怎麼知道呢?”欒書說:“楚國輕佻,我們加固壁壘而等待,三天後他們必退。退而攻擊,必然獲勝。”郤至說:“楚國有六個間隙,不可失去機會。他們兩個卿大夫互相排斥,楚共王兵卒已老,鄭軍擺開陣勢但不整齊,蠻人軍隊沒有擺開陣勢,擺開陣勢而不避開昏暗天色,擺開陣勢而又喧囂,合起來更加喧囂,各顧其後,沒有鬥志,老兵必然不精良,這些都犯了天忌。我們必然能戰勝他們。”

楚共王登上樓車以瞭望晉軍。子重讓大宰伯州犁侍奉在楚共王身後。楚共王說:“車輛往左右馳騁,為什麼?”伯州犁說:“這是召集軍吏。”楚共王說:“都聚集在中軍了。”伯州犁說:“這是合在一起謀劃。”楚共王說:“設置帳幕了。”伯州犁說:“這是在先君面前占卜了。”楚共王說:“撤除帳幕了。”伯州犁說:“這是準備發佈命令了。”楚共王說:“甚是喧囂,而且塵土飛揚了。”伯州犁說:“準備填井平灶而出發了。”楚共王說:“都登上戰車了,車左車右拿著兵器下車了。”伯州犁說:“這是聽從誓言。”楚共王說:“要作戰嗎?”伯州犁說:“這還不知道。”楚共王說:“登上戰車而又下來了。”伯州犁說:“這是戰前祈禱。”伯州犁將晉厲公親兵的情況告訴楚共王。苗賁皇在晉厲公身邊,也將楚共王親兵的情況告訴晉厲公。晉軍將帥都說:“國之謀士在,而且陣勢厚實,不可抵擋。”苗賁皇告訴晉厲公說:“楚國的精良,都在中軍的王族而已。請求把我們的精良部隊分開攻擊他們的左右,再集中三軍攻擊楚共王的親兵,必然能大敗他們。”晉厲公占卜。史官說:“吉祥。其卦遇《復》,卦辭說:‘南方國家侷促,射其頭目,射中其目。’國家侷促國王受傷,不失敗還等什麼呢?”晉厲公聽從了。晉軍前有泥淖,於是左右都繞開泥淖走。步毅駕御晉厲公戰車,欒針為車右。彭名駕御楚共王戰車,潘黨為車右。石首駕御鄭成公戰車,唐苟為車右。欒、範率領他們的部隊左右護衛晉厲公前行。陷在泥淖中。欒書打算讓晉厲公乘坐自己的戰車,欒針說:“欒書退下,國有大事,你怎能專斷?而且侵犯官職,就是冒犯,失去官職,就是怠慢,離開此局勢,就是奸邪。有三項罪,是不可犯的。”於是掀起晉厲公戰車拖出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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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日,潘尪之黨與養由基舞動著盔甲而射箭,貫穿了七層,顯示給楚共王看,說:“君王有二臣如此,還憂愁什麼戰爭?”楚共王大怒說:“太辱國,明早你們去射,將死於這個技藝。”呂錡夢見自己射月亮,射中了,自己卻陷入泥淖。占卜,說:“姬姓,是太陽。異姓,是月亮。必然是楚共王。射中了他,自己退入泥淖,也必然是死了。”等到戰鬥,射楚共王,射中眼睛。楚共王召養由基,給他兩支箭,叫他射呂錡,射中脖頸,伏倒在弓袋上死了。養由基拿剩下一支箭回覆楚共王。晉國郤至三次遇見楚共王的士卒,見到楚共王,必然下車,脫下甲冑而趨於下風。楚共王派工尹襄問他的弓,說:“剛才戰事正大時,有一個穿赤黃色護膝皮革的,就是君子啊。看見我不穀而趨走,恐怕是受傷了吧?”郤至見到賓客,脫下甲冑接受命令,說:“君王的外臣至跟從我們君主作戰,託君主的福,參與甲冑之列,不敢拜命,敢告沒有受傷,侮辱了君主的命令,為戰事的緣故,謹向使者肅拜。”三次肅拜使者而退。

晉國韓厥跟從鄭成公,他的御者杜溷羅說:“快跟從,他們御者屢次回顧,注意力不在馬匹上,可以追到。”韓厥說:“不可以再侮辱國君。”於是停止追趕。郤至跟從鄭成公,他的車右茀翰胡說:“他們大車很安寧,我跟從他們而俘獲他們。”郤至說:“傷害國君要受到刑罰。”於是也停止。石首說:“衛懿公由於不去掉旗幟,因此才在熒地失敗。”於是將旌旗藏於劍套中。唐苟告訴石首說:“先生在君主身旁,戰者一心保護大者,我不如先生,先生因君主免於難,我請求停留於此。”於是戰死。楚軍接近險地,叔山冉告訴養由基說:“雖然君王有令,因為國家的緣故,先生必須射。”於是射箭,再射,都射死。叔山冉抓起人投向晉軍,擲中戰車,砸斷車橫木。晉軍停止前進。囚禁了楚國公子茷。欒針見到子重的旌旗。向晉厲公請求說:“楚國人說這旌旗,是子重所指揮的,他就是子重。從前我出使到楚國,子重問晉國人的勇敢,我回答說:‘喜好眾人整齊。’子重說:‘又怎麼樣?’我回答說:‘喜好閒暇。’如今兩國興兵,不派外交官,就不可以稱為整齊,事到臨頭而食言,不可以稱為閒暇。讓我拿酒與他共飲。”晉厲公允許了。派外交人員拿著酒器,造訪子重那裡,說:“我們君主缺乏使者,使欒針執矛衛御,因此不能親自犒賞您的隨從,派我來送酒。”子重說:“他老人家曾經在楚國與我說過一番話,必然是這個緣故,難道我們不認識嗎?”接受而飲,赦免使者而重新擊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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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開始作戰,直到夜晚見到星星還沒有停止。子反命令軍吏查看傷情,補充兵卒車乘,修繕盔甲武器,擺列車馬,雞叫時吃飯,聽候命令。晉國人很擔憂。苗賁皇巡視說:“尋求車乘補充兵卒,餵馬磨刀,修整陣勢固定隊列,飽食祈禱,明天再戰。”於是放走楚國囚犯。楚共王聽說這些情況,召子反謀劃。谷陽豎獻酒給子反,子反喝醉了不能去見楚共王。楚共王說:“上天讓楚國失敗啊,我不能坐以待斃。”於是趁夜晚逃走。晉軍進入楚國軍營,吃了三天楚軍留下的糧食。範文子站在兵馬面前,說:“君主年幼,諸臣不壞,為何是這樣一個結果?君主要戒懼。《周書》上說:‘唯有天命不常。’這是說事物都有規律。”楚軍回國,到達睱地,楚共王派人對子反說:“先大夫讓軍隊覆滅,是君王不在軍中。先生沒有過錯,是我不穀的罪過。”子反再拜叩頭說:“君王賞賜我死,我死而不朽,下臣的兵卒確實逃奔,是下臣的罪過。”子重告訴子反說:“當初讓軍隊覆滅的人,他的結果你也聽說了。何不圖謀一下?”子反回答說:“雖然不是先大夫有這樣的事,大夫命令側,側敢不選擇最佳行為方式?側使君王軍隊敗亡,豈敢忘記一死?”楚共王派人阻止,沒有到達人就死了。作戰的那天,齊國國佐、高無咎到達軍中,衛獻公從衛國出發,魯成公從壞隤出發。宣伯與穆姜私通,想要去掉季氏、孟氏,而奪取其家室。魯成公將出行,穆姜送別,讓他驅逐這二人。魯成公把晉國的危難告訴她,說:“請等我返回時聽您的命令。”穆姜發怒,公子偃、公子鉏快步走過,穆姜說:“你要是不許可,他們都可能是國君。”魯成公在壞隤等待,守護宮室加強戒備,設置守衛後才出發,因此落在後面。派孟獻子守衛宮室。

秋,魯成公、晉厲公、齊靈公、衛獻公、宋國華元、邾國人在沙隨會見,謀劃征伐鄭國。宣伯派使者告訴郤犨說:“魯成公在壞隤等待,以等待勝者。”郤犨率領新軍,且作為公族大夫,主持東方諸侯。他從宣伯處得到財物,而在晉厲公處誹謗魯成公。晉厲公於是不見魯成公。曹國人請求晉國人說:“從我先公宣公去世,國人都說:‘怎麼辦?憂患沒有消除。’而貴國又討伐我們君主,因此使鎮守曹國社稷的公子臧逃亡,這是在大舉滅曹,大概是先君有罪吧?如果有罪,那麼君主又讓他列席諸侯會盟,君主不怕失去規律典範,所以才稱霸諸侯,豈能獨獨丟棄敝邑?膽敢私下表布真情。”七月,魯成公會見尹武公及諸侯共同征伐鄭國。將要行動時,穆姜又像以前一樣命令魯成公。魯成公又設置防備而出發。諸侯聯軍駐紮在鄭國西邊,我國軍隊駐紮在督揚,不敢經過鄭國。子叔聲伯派叔孫豹請求晉軍前來迎接我軍,又在鄭國郊野準備飲食。晉軍迎接部隊來到,聲伯四天沒有吃飯等著他們,晉軍使者吃後他才吃飯。

故事:《左傳》解析第七十九講:成公·成公十六年

諸侯聯軍遷到制田。知武子輔佐下軍,以諸侯聯軍侵犯陳國,到達鳴鹿。於是侵入蔡國。還未返回,諸侯聯軍又遷到穎上。戊午日,鄭國子罕突然夜襲,宋國、齊國、衛國軍隊都潰不成軍。曹國人再次向晉國請求,晉厲公告訴子臧說:“返回去,我送回你們君主。”子臧返回,曹成公也回國了。子臧把他的封邑與卿大夫職位交出後不再出仕。宣伯派人告訴郤犨說:“魯國有季氏、孟氏,就像晉國之有欒氏、範氏一樣,政令成就於那邊。如今他們謀劃說:‘晉國政出多門,不可以跟從,寧可侍奉齊國、楚國,哪怕亡國,仲孫蔑就會跟從晉國。’如果想在魯國得志,請留下行父而殺了他,我殺死仲孫蔑,而侍奉晉國,仲孫蔑無法有二心了。魯國沒有二心,其他小國必然和睦。要不然,他們回國後必然背叛晉國。”九月,晉國人在苕丘抓獲季文子。魯成公回國,在鄆城等待,派子叔聲伯向晉國請求放回季文子。郤犨說:“如果去掉仲孫蔑,而留下季孫行父,我給先生魯國,對待你比公室還親。”聲伯回答說:“僑如的情況,先生必然聽聞了。如果去掉仲孫蔑與行父,就是大大丟棄魯國,而嫁罪於我們君主。如果不拋棄魯國,而向周公求福,讓我們君主得以侍奉晉厲公,那麼這兩個人,就是魯國的社稷之臣。如果早晨讓他們滅亡,魯國必然傍晚滅亡。魯國靠近晉國的仇敵,滅亡後就會成為仇人,再治理又怎麼來得及?”郤犨說:“我為先生請求封邑。”聲伯回答說:“我嬰齊,是魯國的小臣,豈敢憑藉大國以求取豐厚的官祿?我奉我們君主的命令來請求,如果得到所請求的,先生的賞賜就很多了,我又有何求?”範文子告訴欒武子說:“季孫於魯國,輔相了兩個君主。他的妾不穿絲綢,他的馬不吃糧食,可不要稱他忠誠嗎?相信讒言奸邪而拋棄忠良,諸侯會怎麼看?子叔嬰齊奉君命而無私,替國家謀劃而無二心,為自己圖謀而不忘君主。如果假意答應他的請求,就是拋棄善人,先生圖謀一下吧。”於是允許魯國媾和,赦免了季文子。

冬十月,放走叔孫僑如而結盟。叔孫僑如逃奔到齊國。十二月,季孫與郤犨在扈地結盟。回國後,刺殺公子偃,把叔孫豹從齊國召回而立他為國君。齊國聲孟子與叔孫僑如私通,讓他位於高氏、國氏之間。叔孫僑如說:“不能再犯罪了。”於是逃奔到衛國,也位於卿大夫之間。晉厲公派郤至去成周獻上楚國囚犯,郤至與單襄公言說,多次誇耀自己。單先生告訴諸位大夫說:“郤至恐怕要滅亡了吧。地位在七人之下,而冀求掩蓋上級,聚集怨恨,就是混亂的根本。多有怨恨,就是自造禍亂的階梯,怎麼還能在位?《夏書》上說:‘怨恨豈在明處?看不見的卻要圖謀。’這是說細微之處要謹慎。如今明示,其可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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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弢:(tao韜)《管子·小匡》:“弢無弓,服無矢,寢武事,行文道。”《國語·齊語》:“弢無弓。”《說文》:“弢,弓衣也。”《小爾雅》:“矢服謂之弢。”這裡用為弓袋之意。

2.韎:(mei妹)染成赤黃色的皮子。《詩·小雅·瞻彼洛矣》:“韎韐有奭,以作六師。”這裡用為蔽膝護膝之意。

3.跗:(fū夫)通“柎”。物體的足部。《管子·地員》:“朱跗黃實,蓄殖果木,不如三土以十分之六。”《左傳·宣公四年》:“伯棼射王,汏輈,及鼓跗,著於丁寧。”《莊子·秋水》:“蹶泥則沒足滅跗。”

4.輅:(lu路)《書·顧命》:“大輅在賓階面,綴輅在阼階面。”《晏子春秋卷六·內篇雜下》:“晏子出,公使梁丘據遺之輅車乘馬,三返不受。”《論語·衛靈公》:“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國語·晉語》:“輅車十五乘。”古代多指帝王用的的大車之意。

5.殪:(yì義)《書·康誥》:“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詩·小雅·吉日》:“殪此大兕。”《左傳·隱公九年》:“衷戎師,前後擊之,盡殪。”《國語·晉語》:“殪以為大甲。”《楚辭·九歌·國殤》:“左驂殪兮右刃傷。”《漢書·司馬相如傳》:“蓺殪僕。”《字彙》:“殪,殺也。”這裡用為殺死之意。

6.蒐:(sōu收)通“搜”。求索,尋找。《左傳·文公十八年》:“服讒蒐慝,以誣盛德。”《公羊傳·恆公四年》:“春曰苗,秋曰蒐。”《白虎通·田獵》:“秋謂之蒐何蒐?索肥者也。”《文選·陸機·辯亡論上》:“於是講八代之禮,蒐三王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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