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三是路考，練車也在路上練，與科二相比，難度增加了，但練車時間大大縮短，只有四天，每天四圈，約莫半個小時，學完科三，總共才兩個小時。雖然練車的路段車輛行人較少，但畢竟不同於科二的場地訓練，風險也大大增加。
我們這期學員，因調整了練車時間，練得很辛苦，每天早上5點到上午9點，中午12點到下午4點。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安排呢？
每年的農曆六月初一到十五，縣裡舉辦物資交流活動，俗稱“六月廟會”，已延續多年，傳承久遠，只不過規模大小不同、時代氣息不同而已。這段時間，遠近商販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擺攤設點做生意謀利益。今年的六月廟場所，恰好離我們練車的道路不遠，人多車多，自不必說。為了保證安全，交警隊的人就對這段道路限制通行，這樣一來，我們就練不成了。據說，駕校與交警隊做了積極的溝通，好不容易達成協議，調整了練車時間，我們這期學員在改變了日常的作息安排之後，就能練車了。
我把鬧鐘設在早晨4點半，鬧鐘一響，趕緊動身，騎著摩托車，迎著清風，沐著晨光，一路飛馳，一直向東，轉眼間駛出縣城，因車速較快，晨風從眼鏡片後面鑽進眼裡，硬把眼淚吹出來，順著眼角，肆意流出，視線模糊了，只好停下摩托車，拭去眼角面頰的淚珠，重新上路。不知怎麼，心裡升起一陣悲涼，就學個駕照，用得著這麼辛苦麼，騎著摩托跑十多里路，還是大清早在晨曦中穿行，這情景，真有點酸楚啊。
通過一個路口，又往前走兩公里，就到練車的地方了，還以為自己起得早，來得早呢，原來這兒早就有十多個人在等候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練車是這樣，做別的事也是這樣。人心差不多，都想早練，多練，但練車時間是有限的，那麼，像我這樣的大齡駕考者，怎樣才能獲得優待，順利地通過考試呢？
教練們都一個樣，對學員發脾氣是常事，科二練車時已有了挨訓的經歷，科三自然也差不多，不過，我能理解他們，畢竟每天做著同樣的事，說著同樣的話，不外乎“在夜間沒有路燈，照明不良的條件下行駛------。”、不外乎“前方轉彎，請減速慢行------。”話說三遍淡如水，話說三年又當如何，面對情緒暴起，聲如驚雷的教練，學員們只好默默地忍著，想學車就得忍著，是你自己花錢要學的，沒人請你來，來了就是這樣，不怪別人，怪自己學得慢，學不會，給了教練罵人的機會，還能怪誰呢？有的學員乖巧，每天練車時，遞給教練一包煙，雖然不是什麼好煙，二十多元一包，但這是學員對教練的一點心意，香菸有價，心意無價，教練也不推辭，習慣性地往車變速桿前方的小格子裡或是儲物盒裡一塞，雖然面無表情，但他心裡肯定是有感觸的，在態度上就溫和了許多。中國是禮義之邦，國人是尚禮之族，禮多人不怪，這規則或隱或顯地存在於社會生活的各個階層和各個領域，況且區區一盒香菸，也不算行賂受賄，比起賣官鬻爵來，算個屁，送者心甘情願，受者問心無愧，無損黨紀國法，不傷倫理道德，誰也管不著。與科二練車時一樣，我也給教練買了煙，希望得到關照，能看到教練的好臉色。
今天，和往常一樣，我來了個大早，見幾輛教練車陸續駛入練車路段。我們的車還沒過來，我就站在路邊等候。這時，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一輛車前，披著長髮，身穿短裙，扭動著身子上了車。女孩子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左右晃動著，安全帶便很深地陷入了衣領敞開的胸間。由於裙子太短，她坐在駕駛座上，兩腿特別顯眼，如同光著下身一般。這車的教練是個年輕人，他連頭也不敢抬，一臉窘態。這輛車起步走了，在前面轉彎了，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我不由得想，穿得這麼少也能來練車嗎，這對教練不是一種折磨嗎，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大概都會受到刺激吧，可以想到，教練那口乾舌燥，渾身火燒的感覺猛然襲來，還能靜下心來認真地教學員練車嗎？
恰好，那女孩子與我們車上的一位女學員是好朋友，事後，那女孩子對她這位朋友說，她就是想穿得少點，折磨一下那個教練，因為那個教練老是借扭動方向盤的機會往她身上抻，還經常地把手放在她握方向盤的手上，她又不敢說什麼，怕惹惱教練，學不好車，就乾脆暴露一點，看他會做些什麼。這招果然挺管用，此後，那個年輕教練就再也不敢摸她的手了，她說那教練原來是個膽小鬼。那女孩子的朋友在車上和我們說這些話時，我的教練很不自在，臉好像還紅了一下，這些話好像也刺激了他，莫非，人心都差不多，受到誘惑時，不由自主嗎？
我的教練四十多歲，很精幹，很帥氣，方臉大眼，熱情開朗，年齡稍大的女學員很喜歡和他說話，可他毫不理睬，一門心事只顧教車。如果學員開不好車，或是反覆犯某一種錯，他就會大聲呵斥，毫不留情。
有一個女學員，三十多歲，說話扭唇嘬嘴，表情很是誇張，大概是為了讓教練好好教她，就一個勁地說好聽的話，但教練一臉嚴肅，很少應答，也很少糾正她的錯誤。這可不符合他的性格，要在平時，他早就連喊帶罵，甚至早就生氣了，但今天話特別少，不想開口的樣子讓人奇怪。
那位女學員走後，我對教練說：“教練今天不高興啊，虎著個臉，不想說話。”他扭過頭來，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說：“不是不高興，是不敢出氣，你們沒聞到嗎，那個女人是個狐臭，坐在我旁邊，燻得我不敢呼吸。”原來是這樣啊，狐臭難聞，令人作嘔，我也曾遭到薰染，惡味入腦，至今難忘。
有一回，和朋友去了舞廳，想學學跳舞，舞曲響起，纏綿之音入耳，有好多男女相擁相依，呼吸相聞，衣袂飄飄，看得人心裡癢癢，情不自禁地想找個舞伴，真真切切地感受一番。那時年輕，正是激情奔放的年齡，自我感覺還好，邀女性跳舞，應該不成問題。
一首舞曲剛剛響起，我就站起身，向著側面不遠的一位女子作出邀請手勢，那女子好像很感激我的邀請，立即站起，一隻手放在我的手上，另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踏著結奏，輕移舞步，前進後退，旋轉環繞，花樣翻新。站得近了，我細細的打量起這位女子來，很漂亮，彎眉大眼，秋波流轉，長髮披肩，皮膚白嫩，上身一件薄薄的黑色小衣，下身一件白色長裙，婷婷玉立，如夢如幻，如詩如畫。很慶幸能邀到這麼漂亮的舞伴，也算不虛此行了。正在我暗自高興的時候，忽然一股異味撲鼻而來，越來越濃，越來越濃，這是什麼味道，像爛肉，像爛蔥，像濃瘡，像大糞，像氨氣，也不知像什麼，反正是一種無比噁心的味道，我減少呼吸，屏住氣，幾乎要滯息了，最後憋不住了，就鬆開那女子的手，向門口跑去，深深地呼吸了幾大口之後，才勉強抑制住嘔吐，趕緊落荒而逃，出了舞廳。
後來才明白，那天我邀請的舞伴是個狐臭，難怪我邀請她時，她面露喜色，有些感激我呢。此後，我再也不敢跳舞了。
聽了教練的話，我立即想起那個舞伴。我在車的後排坐著，當時好像也沒有聞到惡臭的氣味，大概是距離較遠，或是別的原因，沒發覺那個練車的女子身具狐臭之能。
然而，就是這位女學員，繪聲繪色講了個很有意義的故事。有一位學車的男孩子在教練的陪同下開車前進，男孩子看到前面的路中間站著一隻貓，驚慌失措地喊：“前面有一隻貓！”教練厲聲回答：“壓死它！”男孩子說：“我不敢。”“你不敢？那怎麼不踩剎車？”聽了教練的話，男孩子立即剎車，車停在離貓很近的地方，貓似乎並沒有感到危險，喵喵地叫了兩聲，走了，還返回頭看了兩次。自此，男孩子似乎領悟到了什麼，學車學得很快。
聽了這個故事，我也恍然大悟：開車，無非就是走和停，該走的時候走，該停的時候停，走停自如，隨機應變；開車如此，一應處事莫不如此，止所當止，行所當行，人生之旅，行止而已。
練了四天之後，又過了幾天就參加了模擬訓練，眼看就要考試了，心裡沒底，雖然模擬時僅有一次沒通過，但我知道，那通過的幾次，都是僥倖，絕非自己的水平已達到了能夠完成考試的程度。管他呢，能否通過，考後就知道了。
20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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