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臨大事不言詩


每臨大事不言詩

先說結論,每當災難來臨,我不反對謳歌或者讚美(這次也有一些很不錯的作品出現)。但我反對千篇一律的內容,反對即時性、新聞性的轉化式表達。悲痛還來不及整理的時候,那些花哨的文學技巧,應制的靈感爆發,都顯得那麼容易,那麼廉價。

不久前有一位朋友問我,為什麼覺得這麼多寫疫情的詩詞中,有關李文亮醫生的作品要好些呢。我回答道:

李醫生刺痛了我們普通人的敏感神經。

詩言志。真正的好詩是寫給自己的,或者說以自己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去紀錄這個世界的真實與虛假。這個春天,口罩擋不住謠言。平時的花團錦簇,遇到事情才發現是千瘡百孔。平時的普通,遇到事情才發現是生活的英雄。純淨的心和醜陋的心被無限放大。生命真的脆弱,生命又是真的頑強。


不是不可以寫。杜甫寫安史之亂,寫出來的是三吏三別。這是戰亂之下,大的時代背景下小人物的遭遇。真實、瑣碎,蘸著血和淚。


杜甫寫打敗叛軍,寫出來的是《聞官軍收河南河北》。歡笑、喝酒、賦詩。這是因為勝利帶給他的是有家可以回、日子有奔頭。原來,大的事件可以從小的角度去表達。

再如親情的角度。古人寫給母親的詩,凡是寫的好的,日常的小事、小場景和小細節。比如孟郊的《遊子吟》,慈母手中線四句,多細小,多平凡。結尾的寸草春暉之比喻,又是多麼直愣愣的。我們不覺得生硬,反覺得質樸。因為大愛無言,無法形容,如果真要寫的話,直接說出來就好。黃仲則的“慘慘柴門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亦同。

至於交遊、唱和,儘可能極文采華麗、技巧絢爛之能事。拼才氣、拼靈感、拼腹中學問。但如今的抗疫題材,不適合這麼寫,更不要想著因為寫了幾句詩,就要如何如何。

願意寫的,能做到動心處落筆,真實一點,鄭重一點。就挺好。


五年前,我收拾自己的詩稿,有兩句詩:

一卷編年鑑真我,每臨大事不言詩。

有時候,不寫,也是一種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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