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紀錄片像電視劇一樣沒什麼不好的，因為對“真實”的尊重從來都不在於形式，而在於內涵。
文 | 小野路子
演員一開口，評論以及彈幕上沸騰了。
“這是什麼電視劇？”這可能是大多數人第一次看到劇情類紀錄片的反應。在大多數劇情類紀錄片中，沒有羅列大量的史書作為佐證，搬演鏡頭沒有用特殊字樣或其他顏色來標明。去年12月，金鐵木導演的《風雲戰國之列國》一經上線，便引發了許多議論。
觀眾們驚訝於人物之間那強烈的感情，這真實麼？
真實這個詞似乎具有格外榮耀又含混的魔力。能否表現出現實事件的真實成為了籠罩在眾多紀錄片頭上的疑雲。然而真實是什麼？弗拉哈迪讓早已進入文明世界的因紐特人在紀錄片中繼續扮演茹毛飲血野蠻人。這行為是否是違背了紀錄片關於真實的原則？真正的定義永遠在探討之中不斷更新。
從手段到類型的“情景再現”
BBC有一部二戰題材紀錄片《廣島》，以二戰時期美軍對日本廣島投下核彈這一史實的展現。整個作品採用了劇情化呈現的方式，以演員飾演廣島事件的相關人物來展現內容。
在紀錄片中時間定格在短短的三週時間，從在新墨西哥的爆炸試驗到最後在日本上空的投下，觀眾甚至能看到當年做出決策的那個房間，災難發生的那一剎那的廣島街頭。紀錄片不僅侷限於大局的描繪，以更多的筆觸描寫了廣島事件的親歷者——普通的廣島市民的人生如何被改變。
在紀錄片重新展現核爆炸那一刻，隨著多個地點場景的展現，在外納涼的人頃刻化作灰燼，在屋裡的人被核彈的衝擊波振飛。電車脫軌，房屋倒塌大火四起彷彿煉獄。
在這一刻觀眾幾乎忘記了這是再現的紀錄片，沉浸在其創造出的世界中並使人真切的感受到核彈帶來的痛苦。
劇情類紀錄片的不僅能夠再現歷史事件，更能展現大事件中的歷史時刻和歷史細節。
作為一種拍攝手法，情景再現指的是通過資料鏡頭，人物搬演或者動畫CG技術再現內容與場景。這種創作方法的使用能夠帶來更多信息量，也讓觀眾能更加了解紀錄片所要講述的內容。但近年來，像電視劇或電影一樣大量劇情的引入，已經讓“情景再現”成為了一種顯性的類型。
在紀錄片《重生》中，通過對細節的精準刻畫，以及場景還原，演員表演的手法體現，已經發生的歷史有了細節性的美感和真實。如成立瑞金蘇維埃政府的會議和行軍路上的場景陳設完全按照舊照片復原。
時局的關鍵人物都在外貌氣質和形象與本人酷似。在導演筆記中導演趙啟辰也明確表示演技與相似是他們奉行的選角標準。影片對於場景的細節化重現也展現出了獨特的美感。第二集《火種》秋收起義的段落裡，利用毛澤東為大家講解旗幟的動作，進行多重剪輯塑造為革命團結一心的早期共產黨人的人物群像。
此刻剪輯不僅透露了歷史的本色，更使得觀眾對於這段歷史有了多角度的重現體驗。
劇情類紀錄片眾多的搬演場面要求更加嚴謹的考證，在影片中人物的衣著、使用的物品、場景的陳設都能為觀眾帶來不同尋常的此刻歷史體驗。這便是細節帶來的歷史真實感，這樣考證的作品毫無疑問是具有文獻價值的。
對事件真實的“無限接近”
《大明宮》中的唐太宗決定為父親修建宮殿的時候，唐太宗開口說道：“太極宮過於潮溼，太上皇的身體又每況愈下，朕真的很擔心啊！” 唐太宗的扮演者聲音音色優美富有磁性，言語中飽含著擔憂的情感。
彈幕上充斥著，開口跪，聲音好好聽的字眼。紀錄片中的演員居然講話了，這對於觀眾來講是個獨特的體驗，甚至有人問到這是什麼電視劇？這可能是大多數人第一次看到劇情類紀錄片的反應。
但觀眾關注的核心問題，通常聚焦在內容文本上“真實”與“再現真實”內容的比例。如何平衡，成了這一類型紀錄片創作者的藝術。
紀錄片導演趙啟辰在《重生》的編者自述中有所描繪，“我們只是歷史的搬運工。所有被鏡頭記取的，美術、道具、服裝、場景、光影、表演細節，背後暗含的應該是創作團隊浩如煙海的細節考證。”
當然除了導演自我的考證以外，行業內的監督體制也在儘可能保證真實。例如BBC的經驗是：在搬演的段落保持虛擬的標籤，或者播放後在線進行討論以告知觀眾再現拍攝的段落；同時，他們也執行著嚴格的審查制度，影片的播放前內容涉及的機構與個人都可以對內容進行審查。而且這些所有的步驟都是在律師的見證下進行的。
關於真實，金鐵木導演也有著自己的答案“紀錄片的靈魂並非在於搖搖晃晃的鏡頭和形式，而在於真實的素材。”同時，劇情化的呈現方式能夠著眼於塑造符合歷史的人物而並非展現。情感的真實是基於史實真實的昇華，創造鮮活又有記憶點的人物也是金鐵木導演拍攝《風雲戰國之列國》的初心。
紀錄片《美國商業大亨傳奇》以六集的篇幅講述了了五位跨時代的美國商業巨頭的故事。影片中，洛克菲勒從自己建造的燃油管道旁緩緩走過，步伐堅定有力。在這部紀錄片中，範德比爾特的意志，洛克菲勒的超前目光，卡耐基三年鍊鋼的執著都以精彩的視覺效果展現出來。帶著一種工業時代粗糲的風格直達觀眾內心。
而這些都與環環相扣的敘事技巧有關。在第二集《石油風雲》中，鏡頭語言表現出了洛克菲勒的超人膽識，又以旁白補充了洛克菲勒的所思所想。這時畫面在劇情紀錄片中能在一定程度上由旁白的附屬品轉為獨立的個體。同時，該片大膽運用了小說與劇情片的手法如倒敘，懸念巧合等手法使得觀影感受更加豐富。
消費時代的當下，碎片化短視頻充斥在觀眾的生活中，泛娛樂化內容不斷刺激著觀眾的感官。
在全球化的今日，觀眾審美也在逐漸的上升。對於製作者來說，單一的枯燥的內容重現已經並非良策了。注重故事的呈現和講述方式這已經是一種趨勢，由此可見劇情類紀錄片的出現可以說是一次有益的嘗試。這標誌著，在尊重現實的基礎上，無數的紀錄片創作者正在探尋著如何更多獲得觀眾的注意，並更好的傳播內容。而這樣的探尋，毫無疑問將在未來改變甚至重塑我們的紀錄片創作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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