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和他的詩:大唐從鼎盛走向衰落的見證

唐朝詩人杜甫所處的時代很特殊,歷經唐玄宗、肅宗及代宗三朝,正是大唐帝國從鼎盛走向衰落的歷史轉折年代。他曾十年困居長安,從政之路艱難曲折,流亡生涯辛酸坎坷。作為與李白合稱“李杜”的偉大現實主義詩人,他的詩作,恰是這個特殊時代的歷史見證,因而他的詩被稱為“詩史”,他則被稱為“詩聖”。

01 困居長安10年,飽嘗辛酸屈辱,見證大唐盛世衰微

任何朝代,都有由盛而衰的過程。杜甫運氣不好,當他心懷“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政治抱負,西往長安,想謀官求職時,正是盛唐衰微之始。天寶五載至天寶十四載,他困居長安十年,見證了這段歷史。

唐玄宗李隆基在位44年,前29年是“開元盛世”,即開元713~741年,進入天寶年間後,他的統治開始出現危機。初到長安想在仕途一展宏圖的杜甫,看到的多是官場的黑暗與腐敗。如天寶六載,唐玄宗下令召集天下有才之士進京考試,宰相李林甫一手遮天,命考宮一個不取,向唐玄宗的奏報卻是“天子聖明,野無遺賢”。滿懷期望參加考試的杜甫自是空歡喜一場。

杜甫和他的詩:大唐從鼎盛走向衰落的見證

杜甫在長安期間,多次向玄宗獻賦,希望能得到賞識和重用,甚至放下文人的清高,自曝自己生活的慘狀,自誇自己才華的不凡,希望能得到玄宗的同情和憐惜。據《新唐書·杜甫傳》記載,天寶十三年,杜甫為玄宗的三個祭祀盛典進獻了三篇賦;他數次獻賦時曾自稱,“自七歲屬辭,且四十年,然衣不蓋體,常寄食於人,竊恐轉死溝壑,伏惟天子哀憐之……臣之述作雖不足鼓吹《六經》,至沉鬱頓挫,隨時敏捷,揚雄、枚皋可企及也。有臣如此,陛下其忍棄之?”一個才華橫溢的清高文人,活到需要乞憐謀生,其間的辛酸和屈辱,是可想而知的。

縣官急索租,租稅從何出?

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

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天寶十三載,多次獻賦,四處求助仍無法謀得一官半職的杜甫,將妻兒送往奉先縣(今陝西蒲城)委託親戚照顧,以便渡過饑荒。次年他終於獲得一個正八品下的“曹參軍”小官職後,便回奉先接妻兒,寫下了一篇劃時代的傑作《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這是他十年長安生活的總結,也是安史之亂前亂世將至的寫照。詩中的千古名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將權貴與百姓的對立、貧富的差距、社會的不公表現得淋漓盡致,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杜甫用他入木三分的筆觸,刻畫了一幅讓人觸目驚心的大唐盛世衰落的景象。

02 安史之亂,顛沛流離,見證大唐亂世

杜甫的確是命運多舛,好不容易謀得一個小官,卻在上任的當年,即天寶十四載(755年)十一月,爆發“安史之亂”,節度使安祿山率二十萬軍叛亂,只用一個月,就從范陽打到洛陽,半年攻破潼關,佔據長安,唐玄宗倉皇逃蜀。潼關一破,杜甫也攜妻小隨難民向北流亡。

杜甫和他的詩:大唐從鼎盛走向衰落的見證

天寶十五載七月,太子李亨在靈武自行即位,史稱肅宗,改元至德。已逃至鄜州的杜甫安置好家小後,隻身赴靈武投奔肅宗,因途中不幸被叛軍俘獲,淪陷長安半年多。這期間,唐軍在與叛軍的兩次戰役中慘敗,死傷了四萬餘人。聽到這消息,杜甫寫了《悲陳陶》《悲青坂》兩首詩,所反映的就是唐軍慘敗的事實,以及百姓迫切希望能得太平的心情。他在《悲陳陶》中寫道——

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陳陶澤中水。

野曠天清無戰聲,四萬義軍同日死。

群胡歸來血洗箭,仍唱胡歌飲都市。

都人回面向北啼,日夜更望官軍至。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至德二年(757年)正月,安祿山死;平亂的唐軍九月收復長安,十月收復洛陽。而一度歸降的史明思又反叛稱帝,戰亂繼續蔓延。這期間,杜甫寫了《洗兵馬》、《留花門》等名篇;途經新安、石壕、潼關等地時,則寫了著名的“三吏三別”,即《新安吏》、《石壕吏》、《潼關吏》,《新婚別》、《垂老別》、《無家別》。這些詩篇,都是百姓遭受戰亂之禍、災難深重的見證。

杜甫和他的詩:大唐從鼎盛走向衰落的見證

廣德元年春(763年),正在梓州流亡的杜甫聽聞長達八年的“安史之亂”終於平息後,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衝口吟出一首被稱為杜甫“生平第一快詩”的七律《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03 艱難從政,官場蹉跎,見證大唐政治沒落

杜甫的仕途可謂曲折艱難。他困居長安十年才謀得一個從八品小官,而剛上任即逢“安史之亂”就開始了流亡生涯;肅宗即位後,他趕去投奔,幾經波折,“麻鞋見天子”,才求得一個從八品的諫官,卻因為宰相房管被罷相之事上諫言,差點被罷免;代宗時得好友嚴武召請,入幕做成都尹的節度參軍,後得嚴武舉薦做了一個從六品的檢校式部員外郞,但不到一年因嚴武去世失去依靠,只好離開成都。

杜甫在離開成都時寫了一首《去蜀》:“五載客蜀郡,一年居梓州。如何關塞阻,轉作瀟湘遊?世事已黃髮,殘生隨白鷗。安危大臣在,不必淚長流。”這一首詩,是他在兵荒馬亂旅居外地的寫照,寄託了他生於憂患卻不忘憂國的情懷。

杜甫和他的詩:大唐從鼎盛走向衰落的見證

杜甫從政期間,大唐政權正處於混亂狀態,如他在至德二年十月底隨唐肅宗回長安時,太上皇、皇帝與太子之間明爭暗鬥,皇后勾結李輔國擅權干政等。目睹這一切的杜甫,對皇帝和朝廷大臣都深感失望,乾元二年(759年),他在華州寫了《夏日嘆》和《夏夜嘆》兩首詩,明確地表達了這種心情。如他在《夏日嘆》中寫道:“對食不能餐,我心殊未諧。眇然貞觀初,難與數子偕。”這裡的“數子”是指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魏徵等名臣,他是在感嘆當朝沒有賢臣良相。

“安史之亂”在安祿山死後仍延續了六年之久,其根由應就在於大唐政治的腐朽沒落。而政治汙濁,官場黑暗,也正是導致杜甫仕途多艱、官場蹉跎、難以建功的主要原因。

杜甫所見證的這段歷史,成了大唐從鼎盛走向衰亡的轉折點,由於安史之亂,整個國家已被破壞得千瘡百孔,中央權力衰微,地方節度使權力過大,逐漸形成了藩鎮割據的局面,大唐衰落的國勢已難逆轉,最後導致出現了五代十國的大分裂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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