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空曠單調的房間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躺在病床上的我，突然睜開眼睛，快速定位著此時身在何處。
手腕處一陣一陣的疼痛，迫使我打斷了思路。抬起手臂，我才發現左手已經被紗布纏得嚴嚴實實。我想摸一下疼痛的手腕，覺察到右手正在掛水。
利用肘部的力量，我顫顫巍巍地支起身體，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陽光燦爛的午後，有兩隻小鳥棲息在樹枝上，情意繾綣，難捨難分。
病房的門猛然被推開，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沉重的喘息聲，還有媽媽的大嗓門：“婉婉，你怎麼樣了？秦陽在哪……”爸爸趕緊示意媽媽打住，我回頭看到他們正向我走來。
媽媽徑直走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戶，樹枝上的兩隻小鳥，受到驚嚇，慌亂中，各自飛散了。
它們還會在一起嗎？爸爸媽媽焦急地看著我，我卻憂心著這兩隻小鳥的未來……
02
我刻意迴避著某些事，彷彿不去想，它們就沒發生過一樣。但媽媽提到的名字，還是讓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掀開了那段痛苦的記憶。
秦陽曾經是我的戀人。我們是高中同學，關係很好，上了大學以後，順理成章發展成為男女朋友。那時的我們，每天都膩在一起，甜得像蜜。
我性格直率，愛哭愛笑，從不委屈自己，也從不掩飾自己。秦陽細緻體貼，為人周全，總是微笑著遷就，也總是讓人看不懂。正是這種不同，把我們這兩塊磁鐵，牢牢吸在了一起。
世界上只有秦陽最懂我，他甚至比爸爸媽媽都懂我。我的憂愁歡樂，他都能恰到好處地捕捉到。我們在一起，不需要擔憂太多現實的問題，學歷、家境、能力，我們都旗鼓相當，我們唯一需要在意的，只有愛情。
沐浴在愛情中的我，每天都燦若桃花。我眼裡看到的，只有他，心裡想的，也只有他。我們儘可能的製造機會在一起，時常，漫長而乏味的車程，變成了我們最好的談情時間。
每個週末，他都會提前買好我愛吃的零食，然後陪我坐1個小時的公交車，送我到學校，再獨自返回他的學校。在室友們羨慕的眼神中，不用說我也知道，我對他有多重要。
03
有一次，我們閒聊時無意中說起各自的爸爸媽媽。我說：“聽說婆媳關係一般很難處理好，你說你的媽媽會喜歡我嗎？”他遲疑了幾秒，然後訕訕地笑了一下，故作平靜地說道：“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了嗎？我隱約中覺得這句並非我想要的回答，暗含深意。或許是我想得太少，我把所有可能造成我們阻礙的問題都考慮到了，唯獨沒有考慮到他的媽媽。
我知道，秦陽對他的媽媽一直是言聽計從。也許並沒有我想得那麼糟糕，真的是我想多了。從那以後，他很少提到他的父母，我也沒有再問。但我們似乎沒有之前那樣親密無間了。
因為一些瑣碎的小事，我們開始有了意見分歧，也像其他情侶一樣：互不退讓的爭吵、暫時休戰的冷靜、他的隱忍道歉、我的嬌嗔原諒……就像唱片機裡那些不合時宜的歌曲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再來一遍。
我總是哭，他越勸說，我哭得越厲害，我想這樣他會更加在乎我。我總是賭氣，故意不理他，看著他著急，我在心裡竊喜。雖然每一次我都以女王的姿態取得勝利，但是這種勝利並不喜悅，甚至有些疲累。
愛情就像帶刺的玫瑰，嬌豔欲滴，盛極一時。我想要握得越緊，就越被刺得生疼，最後發現自己滿手都是血。
04
又一次爭吵之後，我們陷入了冷戰，這次冷戰的時間比以往都要長。我故伎重施，他卻說：“我們分手吧，我配不上你”。
我才不相信他說的這種氣話，我對他這麼重要，我們怎麼可能分手呢？或許，他只是換了一種策略。
一天，我和一個我們共同的朋友微信聊天。她說：“你前男友都放下了，你是不是也開始新生活了？”“什麼前男友？”我一時懵住了，秦陽是我的初戀啊。
朋友甩過來一張朋友圈截圖，是秦陽和他新女友的照片，兩人在海邊的親密合影。我把那張照片放大，縮小……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他們明媚的笑容，變成了一把利劍，刺穿了我粉飾的愛情。
我不相信這是真的！一怒之下，我跑到他的學校，約他出來見面。面對我質問他為什麼背叛了我們的愛情，他不冷不熱，擺出一副“早就過去了“的姿態，緩緩吐出一句：“因為我媽反對，所以我們在一起沒有未來。”
我不甘心，我不能失去他，我要讓他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他。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刀片，沒有絲毫猶豫地劃破了自己左手手腕……
05
我在病床上醒來的時候，秦陽早已消失無蹤。是他通知爸爸媽媽趕來醫院，但他為了避免和爸媽碰面，提前離開了。
我割破了手腕，也沒有留住我的愛情。我願意為愛去死，也拯救不了我和他之間，已經死掉的愛情。我們如同那兩隻飛散的鳥，再也回不去了。
死過一次，我反而看通透了。那樣的他，並不值得我這樣做。在生命與愛情之間，我自毀式地追求愛情，怎麼對得起此時站在我面前，為我擔憂的雙親？
我輕輕地擁抱了爸媽，告訴他們我沒事。我刪掉了社交軟件上秦陽的所有聯繫方式，將和他有關的一切，從此塵封在記憶深處。
詩人裴多菲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對我來說，愛情依然很重要，但我不會再讓它成為枷鎖，毀掉自己。
死過一次之後，我才明白：愛人的前提是，先愛自己。學會放手，才是成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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