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坐上高鐵，從淄博到青州，用時只有18分鐘。
近兩年，我幾乎週週在兩地間往返。窗外的風景平淡無奇。不過，在我看來，這是一段極不平凡的路。
倚窗凝視，漫不經心間，你會發現連片的廠區，巨大的古冢，偉岸的雕像。“蕩胸生層雲”，鐵路兩旁的沃野和樓群消失了，一部風雲激盪的歷史大片在眼前閃躍。
東夷，齊地，古青州，是這一片熱土的舊稱。
青州東夷文化廣場
最初的“中國”僅指成周國都“洛邑”，以後範圍逐步擴大。中原文化中心的四周分別被稱為東夷、西戎、南蠻、北狄。以鳥為圖騰的東夷無疑是當時文明程度最發達的“邊地”。不信你看：炎帝、蚩尤、舜、后羿都是東夷的傑出首領。“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有人考證商朝的祖先就來自東夷集團。無獨有偶，顓頊的嫡孫女女修也是因吞了燕子蛋而生下了秦人的先祖——大業，因此，秦人的故鄉亦是東夷。
齊景公殉馬坑
從考古學上來說，這片土地上的史前文明悠久而廣泛。四五十萬年前，就有“沂源人”在沂源騎子鞍山一帶活動，此為黃河中下游地區人類文明的第一縷曙光。後李，北辛，大汶口，龍山，嶽石，上述文化遺址構成了新石器時代完整的文化系列。其中的後李文化是以臨淄後李官莊命名的，是山東地區迄今為止最早的新石器時代考古文化和人類遺存，距今8200—7800年左右。包括春秋殉車馬在內，其文化層次達十二層之多。車過淄河，從火車上向北眺望，依稀可見中國車馬館的身影，那就是後李文化遺址所在地。車馬館就建在青銀高速之下，上面車流飛馳，館內古風鬱郁。遊客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齊國地緣關係示意圖（戰國中後期）
這塊土地真正的輝煌是在公元1045年齊國建國之後。“姜太公在此，諸神退位”，想當年，頗具傳奇色彩的姜子牙帶領一班文臣武將風塵僕僕地趕往臨淄（營丘）安營紮寨，從此奠定了齊國八百年基業。“因其俗，簡其禮”“通商工之業，便漁鹽之利”“尊賢尚功”，人民多歸齊。僅僅5個月之後，姜太公就回周都述職，而封於魯國的伯禽過了整整三年才回去交差。無怪乎周公在嘆息中看到了未來齊國的強大和魯國的式微了。“五侯九伯，汝實徵之”，握有尚方寶劍的齊太公及其繼任者們東征西討，齊國的疆域也由方圓不足百里變成“地方二千餘里，百二十城，帶甲數十萬，粟如丘山”的東方第一大國。臨淄城區內的姜太公衣冠冢距火車道不足300米，他的後裔姓氏達200多個。每年前來憑弔先祖的後代不絕如縷，其中就包括韓國前總統盧泰愚。
姜太公（呂尚）
西周初始，齊國就以大國的姿態屹立於諸侯之林。而此時的秦國還沒降生，楚國的開創者還在丹陽的山林裡篳路藍縷。春秋的大幕拉開之後，神州大地，群雄逐鹿，齊桓公在管仲的輔佐下“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成為名副其實的春秋首霸。整個春秋時期，真正稱霸的諸侯只有齊桓公和晉文公兩位，其他“三霸”都難負盛名。孔子對齊桓公讚不絕口，說“齊桓正而不譎,晉文譎而不正”。其實齊桓公的成功完全依靠一個人的鼎力相助，他就是“仲父”管仲。“群臣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孔子曾高度讚揚管仲：“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諸葛亮也曾自比管仲、樂毅。尊王攘夷，四民分業，三國五鄙，相地徵衰，兵民合一，以民為天，這些政策的制定實施都是由管仲操刀完成的。“買綈制魯梁”的故事至今令人津津樂道，實為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範例。而管仲之所以成功，又全賴好友鮑叔牙的鼎力推薦。管鮑之誼，千秋知交也。根據學者研究，當時的臨淄繁華程度為中國第一，而周都洛陽只能屈居第二了。我故鄉有一座小山，名為狃山。因齊桓公外出打獵時捕獲一隻從未見過的動物，命名為狃，此山也就被稱作狃山了。
齊桓公
管仲紀念館
位於牛山山簏的管仲紀念館距鐵道線不足百米。館內設中國宰相館。管仲雕像和背後的管仲墓沉默矗立，似乎在訴說著這位千古第一名相的豐功偉業。一部《管子》，博大精深，作為齊文化的核心文獻，至今仍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百業之祖——這是後人對管仲的高度評價。
姜齊時代，另一位彪炳千秋的古代名相是晏嬰。晏子使楚的故事盡人皆知。作為三朝元老，在力保齊國江山不傾方面，晏嬰功不可沒。他生活簡樸，以身作則，知人善任，能言善辨。曾推薦田穰苴為將，也曾“二桃殺三士”，是齊景公的股肱之臣。《晏子春秋》是晏嬰留給後世的寶貴遺產。臨淄齊都鎮永順村，有晏嬰墓留世。而聞名中外的“齊景公殉馬坑”位於齊都鎮河崖頭村，全部殉馬在600匹以上。數量之多，規模之大，國內罕見。這既反映了齊景公的奢侈豪華，同時也說明了齊國當時國力的強盛。
姜太公衣冠冢
姜齊600餘年，昏君也出了不少。齊襄公和齊莊公就是比較出名的兩位。齊襄公姜諸兒同胞妹文姜私通，又借文姜回孃家的機會誅殺妹夫魯桓公，這直接造成了齊國的內亂和齊魯兩國的交惡。齊莊公因與大夫崔杼之妻棠姜私通而被殺，遂成就三位齊太史面對屠刀前赴後繼、秉筆直書之名。孫武因齊國內亂避禍去楚，於是《孫子兵法》橫空出世，吳王闔閭稱霸一時。齊莊公時期，大將杞梁在齊國伐莒的戰鬥中奮勇直前，不幸殉國，杞梁妻孟姜女連哭十日，臨淄城隅為之崩，這就是孟姜女哭長城的故事初型。好在儘管起起落落，齊國的大國之風一直延綿不斷，透過《詩經·國風·齊風》可見一斑。所以，孔子適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不過孔子的仁政思想終不能被齊景公所接受，陳完的後代田氏家族趁機擴大勢力，邀買人心，姜齊統治者在通向末日的道路上狂奔。
二
前386年，田和放逐齊康公於海上，自立為君，田氏代齊成功，不過仍以“齊”為國號，實現了平穩過渡。而中原大國晉國則出現了“三家分晉”的局面，波瀾壯闊的戰國時代開始了。
齊國地緣關係示意圖（戰國中後期）
臨淄以東十餘里，在鐵路錢南北兩側，分別立有封土巨大的二王冢和四王冢，此即“田齊王陵”，號稱“東方金字塔”。這是田齊興衰的歷史佐證。“四王冢”的主人分別是齊威王、齊宣王、齊湣王、齊襄王。
臨淄四王冢
此時周禮崩壞，王室衰微，群雄競逐。各國爭相變法圖強。商鞅在秦國、李悝在魏國、吳起在楚國紛紛實施變法，趙武靈王搞起了胡服騎射。齊威王用的是鄒忌、田忌、淳于髡、孫臏等人。“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他在位期間，通過發動桂陵、馬陵之戰，使強大的魏國一蹶不振，齊國則一躍而為戰國七雄之冠。而鬼谷子的學生孫臏也籍此一戰成名，流芳千古。
齊威王
孫臏
“濫竽充數”的故事源自於齊宣王。但齊宣王也是一介雄主，除了大修齊長城，他的另一功績是讓稷下學宮達到了鼎盛。稷下學宮是田齊政權對中華文明的巨大貢獻，是群星璀璨的軸心時代在東方世界的集中反映。西方文明言必稱希臘，中國文明謂言必稱先秦，先秦文化最輝煌的頂峰無疑就是稷下學宮。“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中，稷下學宮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其興盛時期，曾容納了道、儒、法、名、兵、農、陰陽等“諸子百家”中的幾乎各個學派，彙集了天下賢士多達千人。著名的學者有孟子、淳于髡、鄒衍、田駢、慎子、申不害、接子、季真、環淵、彭蒙、尹文、田巴、兒說、魯連子、騶子、荀子等。其中孟子兩次適齊，擔任上卿；荀子曾三為齊國祭酒。主席詩曰：“顏斶齊王各命前”，想來齊宣王算是一位比較仁厚的君主。孟子曾與齊宣王作了長篇辯論。主張仁政和民貴君輕的孟子讓齊宣王心悅誠服、啞口無言。不過，齊宣王並沒有採納孟子的主張。看到燕國內亂，他便出兵侵入並滅之，這為後來的齊國帶來了災禍。
稷下學宮
齊湣王即位之後，齊國依然是超級強國。它與西邊的秦國遙相呼應，一度分別號稱東帝和西帝。其他幾國為了自保，只能做牆頭草。秦國採取遠交近攻之策，發動了統一天下的強大攻勢。這個時期，是縱橫家的天下。張儀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將楚懷王玩弄於股掌之中。他的師弟蘇秦也不甘落後，巧舌如簧，將齊湣王哄得團團轉。作為燕國的復仇大使，蘇秦先是鼓動五國伐秦，又縱容齊湣王滅宋，然後又促成了以樂毅為統帥的五國攻齊行動。在這次戰爭中，齊國丟掉70餘城，幾乎亡國，多虧田單的火牛陣，齊國才又緩過氣來，不過從此元氣大傷。樂毅一度被封為昌國君，地點在張店偏東，鐵路以南不遠。窮兵黷武的齊湣王也被楚將淖齒抽筋懸樑而死。
田單的火牛陣
齊湣王之子法章，混亂中改名換姓逃到莒城太史敫家中做傭人。太史敫的女兒覺得田法章狀貌奇偉，絕非平常之人，於是與之私通。後來法章果然繼位，她也被立為王后，史稱君王后。君王后生有一子，即後來的齊王建。儘管齊襄王的陵墓也有高大的封土，其實從這個時候齊國已經每況愈下，好歹他還魂埋故里，齊王建卻被秦國誘騙不戰而降，最後餓死於河南共城松柏間，做了孤魂野鬼。
“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彈琴擊築，鬥雞走狗，六博蹋鞠者。臨淄之途，車彀擊，人肩摩，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氣揚。”這是蘇秦對齊都臨淄的高度評價，文中提到的蹋（蹴）鞠就是當今世界第一運動足球的“祖宗”。
戰國時臨淄街景
齊秦兩國，本來都有機會統一天下。為什麼秦國後來居上，老牌強國齊國最後反倒一敗塗地了呢？一句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秦國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處境險惡，所以憂患意識特別強烈。他們披荊斬棘、枕戈待旦，在與戎狄的戰鬥中愈挫愈勇。自從商鞅變法之後，數代秦君都是法家思想的忠實擁躉。獎勵耕戰、任人唯賢、嚴刑峻法，整個國家都變成了一臺戰爭機器。反觀齊國，優渥的生活條件讓王公權貴們喪失了進取的動力，在弱肉強食的戰國時代，最終結果只能是坐以待斃。
但是，人終究不是機器，如果沒有幸福安樂作前提，所有的輝煌都毫無意義。大一統的秦王朝繼續強力推進，始皇帝嬴政自以為功過三皇，德高五帝，能傳萬世，但他做夢也想不到，秦人近七百年的努力，只需十五年就土崩瓦解。六國貴族紛紛復辟。齊國的田儋、田榮、田廣、田橫等田氏家族就是一支反秦的主力。在楚漢戰爭中，戰神韓信出奇兵掠齊，並在臨淄立為齊王，而“高陽酒徒”酈食其卻因此被烹成了肉羹。大漢初定，齊地的田橫及五百壯士不願受辱，全部引頸自刎，譜寫了一曲蕩氣迴腸的歷史悲歌。
田橫五百士
漢代，實行郡國並行。以臨淄為中心的齊國依然是膏腴之地，漢高祖劉邦的長子劉肥被封為齊王，傳位六世。曹參曾為齊相，後又被徵召相漢，“蕭規曹隨”傳為佳話。漢武時期，臨淄人主父偃提出“推恩令”，解決了讓漢代帝王頭疼的藩鎮坐大問題。西漢中期臨淄名醫倉公淳于意同扁鵲一起被司馬遷寫進了《史記•扁鵲倉公列傳》，他被人陷害獲刑，小女兒緹縈上書漢文帝，願意以身入宮贖父罪，文帝很受感動，因之赦免了其罪，且下令廢除了殘酷的肉刑。兼容幷包、開放務實的齊文化也逐步融入了中華文化的大家庭。其中齊人鄒衍的五德終始說成了二千多年古代帝王的立身之本。
賈思勰
魏晉時期，曹植曾受封臨淄侯，這是最後一任到位就封的王公，之後臨淄的王侯就不再就任，只是名譽上的稱號了。“鬱郁澗底松，離離山上苗。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此為臨淄人左思寫的詠史詩，他其貌不揚卻才思過人，一篇《三都賦》令“洛陽紙貴”，被譽為“左思風力”。南北朝時期，北魏的高陽太守賈思勰在今天的臨淄區朱臺鎮境內身體力行，揮毫寫下了《齊民要術》，這是我國最早的一部完整的農書。
三
由漢而晉，齊地依舊延續了大國風範。不過西晉末年，一個叫曹嶷的人徹底改變了歷史進程。時任青州刺史的他看到臨淄城池太大，四周平曠，無險可守，而廣縣城又太小，不便屯兵，就在今青州市境內另築一座城池，謂廣固城，將青州、齊郡、臨淄縣三級政府都遷進城裡。自此之後，臨淄逐漸淪落為普通縣城，而青州則逐漸取代臨淄成為山東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開始了1000多年的輝煌。
齊都臨淄的光輝漸趨暗淡。偶爾出現的點點星光又讓人想起那個令諸侯景仰的時代。唐代名相房玄齡、晚唐文學家段成式都是臨淄人。唐玄宗李隆基曾為臨淄侯。宋代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范仲淹，一代詞宗李清照 ，都曾在淄博地區留下足跡。明末清初，以蒲松齡、王漁洋、趙執信為代表的一大批文人名士在三齊故地大放異彩，並湧現了西鋪畢家、新城王家、博山孫家、籠水趙家等一大批名門望族，形成了罕見的孝婦河文化帶，三齊故地彷彿又迎來了新一輪“軸心時代”。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自宋代開始，齊國故地上就經常有人撿到前朝文物，這種情況居然一直延續到現在。“擊鼓吹竽七百年，臨淄城闕尚依然，如今只有耕耘者，曾得當時九府錢”，李清照的父親李格非寫詩感嘆。齊文化博物院位於鐵路以北的淄河岸邊，豐富的館藏文物可以讓你深深地感受到這塊土地的滄海桑田；遍佈臨淄境內的150餘座古墓更像是對“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的無言詮釋。
青州範公亭
海岱唯青州。青州崛起之後，日益繁榮昌盛，自東晉至明初，一直為州、路、省一級的治所所在地，還一度成為南燕國都。其版圖在北宋時達到最巨，時稱京東東路。從淄博登上高鐵，18分鐘就抵達青州。如果你去青州觀光，會發現宋代遺蹟十分豐富，萬年橋即是《清明上河圖》中虹橋的原型。歐陽修、范仲淹、富弼先後任青州知州，他們皆勤政愛民，政績斐然，後人感其恩德，修祠紀念，這便是位於範公亭裡的三賢祠。歸來堂是一代詞宗李清照和丈夫趙明誠的寓所，李清照寓居青州十餘年，這也是她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她在《如夢令》中寫道：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青州李清照紀念祠
明洪武九年，明朝政府將山東布政使司從青州府移治到濟南府。從此，青州作為山東地區政治、軍事、經濟、文化中心的地位宣告結束。不過仍保留青州府，相當於現在的地級市。明清時期，青州依然光彩照人。公元1499年，衡王朱佑楎就藩青州，大興土木，建造了衡王府第，衡王共傳六世七王。雲門山上的“天下第一壽”字便是拜衡王所賜。偶園是清初大學士馮溥的私人花園。鑑於地理位置的重要，清政府在青州南陽城北另建“旗城”。科舉時代，青州府貢院的地位舉足輕重。山東地區共產生狀元36名，其中僅今青州市範圍內就有6人，數量之多，僅次於孔子故里曲阜的7人。青州還是遠近聞名的宗教聖地，雲門山、駝山上的摩崖造像自不必說，城區中的真教寺、清真寺、天主教堂、基督教堂至今仍紅紅火火。1996年，在龍興寺遺址出土了北魏至北宋時期的各類精美佛教造像400餘尊，該發現是20世紀中國100項重大考古發現之一，轟動世界。民國建立後，青州府變成了益都縣，淪為一般縣城。無怪乎有人調侃，臨淄、青州、曲阜是山東地區失落指數最高的三個城市呢。
衡王府石坊
“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臨淄和青州漸漸沉寂之後，淄博和濰坊兩座地級市卻在建國前後相繼建立。筆者以為，這種狀況與腳下的這條鐵路不無關係。是近現代文明和古代文明激烈碰撞後的地理重構。
齊地自古工商業發達，農工商並重的文化傳統曾讓臨淄“巨於長安”。陶瓷、琉璃、絲綢等產業源遠流長，加之豐富的礦產資源，令西方列強垂涎三尺。絲綢之路的命名者、德國地理學家斐迪南.李希霍芬探查博山、淄川等地的礦產分佈後，寫出《中國》一書，為以後德國掠奪淄博煤炭提供了資料。1904年，膠濟鐵路及張博支線建成通車，周村開埠，德華礦務公司、山東玻璃公司等一批工業企業建成投產，是為淄博地區近現代工業的發端。產業工人的聚集，使淄川和博山一帶成為傳播進步學說、發動工人運動的重點區域。十九世紀二十年代初，王盡美、鄧恩銘先後來到淄博礦區，傳播馬克思主義思想，啟發工人群眾覺悟。1922年6月，成立了淄博第一個工會組織——山東礦業工會淄博部。1924年7月，直屬黨中央領導的淄博第一個黨的基層組織──中共淄博支部正式成立。此後，“淄博”漸漸演變成一個地域詞彙。抗戰時期，淄博地區的黑鐵山起義威震全國，“一馬三司令”讓日本侵略者聞風喪膽。而馬鞍山保衛戰則極其悲壯慘烈，益都縣參議長馮旭臣一家六口全部犧牲，被譽為“一門忠烈”。1945年8月，淄博特區成立。1955年3月，省轄淄博市成立。1961年，市政府由博山遷至張店。一個新興的工業城市，像初升的太陽冉冉升起。太河水庫、山東鋁廠、新華製藥、齊魯石化等一大批國家重點工程相繼開工建設。焦裕祿、朱彥夫、孫建博等英模人物層出不窮。
馬鞍山保衛戰遺址
濰坊的興起與濰縣的工商業傳統及地理位置有關。膠濟鐵路的開通則進一步強化了它的商貿地位，使其在濟南和青島之間工商重鎮的角色更加突出。因此它的後來居上也屬順理成章。
曲阜，臨淄，青州，山東境內的三個著名的古都均輝煌一時，如今也都各有千秋。魯國建立後，禮樂文化興盛不衰，但作為姬姓大國表現卻不盡如人意，一直扮演著陪太子讀書的角色，最終在公元前256年被楚國所滅。讓這個小城聲望日隆的是聖人孔子，二千多年來，孔廟、孔府、孔林規模不斷擴大，直至擁有“萬仞宮牆”。孔子被後世統治者尊為至聖先師、萬世師表、人間素王，曲阜也就被稱為東方聖城。現在的曲阜是當仁不讓的旅遊勝地，人們到了那兒，幾乎都不會認真追憶其魯國國都身份及悠久歷史，而是不約而同地窮究孔子以及儒家文化的前世今生。可見思想文化的強大生命力。
臨淄號稱地下博物館。齊魯石化在境內建成之後，這座千年古都被譽為“石化名城”，如今的臨淄不光有燦爛的齊文化，而且還是淄博第一強區（縣）。
齊魯石化公司
青州在最近十幾年間實現了騰飛，它的“重生”得益於轉型的成功。全國五A旅遊景區的順利創建，中國宜居城市的品牌效應，讓這個一度平庸的城市蛻變為一個休閒旅遊之城。如今的青州山水相依、綠樹成蔭，豐富的名勝古蹟讓遊客樂而忘返。
膠濟鐵路建成已達116年之久，歷經多次改造，早已今非昔比。南北兩條鐵道宛如兩條長龍伸向遠方。和諧號、復興號高鐵的開通，更讓乘客騰雲駕霧，盡享速度之美。置身其內，窗外風景一閃而過，往事不覺已越千年。“以史為鑑，可心知興替”，“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初心易得，始終難守”，撫今思昔，於無聲處聽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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