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部幹事，才子也！刻苦勤奮，筆下生花。常年習慣開夜車，一手夾煙，一手執筆，至夜半，文章大成，遂倒酒半茶杯，一飲而盡。凌晨上床，還免不了趁興雲雨一番。
稿子完工呈上審閱，上滿意有加。臺上朗聲唸誦，音韻合拍，氣勢鏗鏘，常傳贊語，恩准某某人以後可以不出操。
如此日久天長，革命愈加拼命。那時高原生活條件不好，加班並無夜餐。才子出身渭北鄉野，對衣食要求不高，唯喜熬夜作文。
餓了生蒜就饃，渴了濃茶提神，黑白顛倒，面有菜色。
果然，腹部感到隱痛陣陣，起初是硬扛，後來實在扛不住了，便住進某野戰醫院。
各種檢查過後，醫生開出病危通知書: 肝癌晚期。
婦人聽了之後，嚎啕大哭，哀嘆以後我沒有外頭人該咋活呀！
上聞知，親自探望，亦遺憾: 這人沒了，不知以後我講話靠誰寫呢！
才子生性倔強耿直，謝絕化療手術，抽菸喝酒一如既往，病床上仍然整理書稿，根本不信上帝會召喚他去報到。
漸漸腹部隆起如孕婦，釀成肝腹水重狀。其面色焦黃，形容枯槁，眾醫護人員皆束手無策。
醫院有一渭北同年兵，早先在某騎兵支隊任獸醫。後騎兵部隊撤編，轉至野戰醫院中醫科幫忙。一無學歷，二無人緣， 這一年列為轉業對象，吊兒郎當，無所事事。
閒暇到病房探望鄉黨，嬉笑怒罵，胡說亂諞。
問曰: 你慫怕死不？
應答: 怕個球！
獸醫一拍胸膛: 既然死都不怕，我給你治。
才子慷慨表態: 治死了不要你賠命。
渭北素來二球多，才子平日也愛抬槓。凡事好生商量，十有九不通；一旦激起野性，打賭都敢吃屎。
這兩個鄉黨病房說的事被院方知曉，無奈之中喝令其出院，並逼獸醫寫下文書，生死自負其責。
這二人躲到偏僻之地，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徑自按照既定方針進行。
三個月後，才子腹部柔軟，腹水消失，面色漸漸紅潤，精神恢復正常。再化驗檢查，肝部腫塊不見了，其他內臟部位一切正常，身體健康如故。其間，喝酒抽菸從未中斷。
有人詢問獸醫有何高招？獸醫連連搖手，秘不示人。
老婆枕上問之: 你個慫貨，膽咋恁大的敢給人治病？
獸醫哈哈一笑曰: 人和騾子馬一樣的，有腸子肚子，都是動物。咱鄉黨這病牲口叫鼓脹，不能按常人下藥，要按治騾子馬的中藥方子，把藥下重些，以毒攻毒；再加上讓他把二球勁兒使上，內頂外攻，我就不信把疙瘩壓不下去！
才子現在還活著寫著，獸醫早就轉業去了深圳，聽說也發了。
（二桿子: 陝西方言，意思近似於二百五。）
閱讀更多 雲卜南遠景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