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个按摩女的至暗时刻

今天的故事,来自柬埔寨的作者焉至,她告诉我,初次见到主人公丽娜,是在柬埔寨金边的宏恩医院。漆黑的轮椅,两条腿上孪生般的厚厚钢板,最显眼的还是硕大的医用护膝——像两个雪白的头盔一样,包裹住她瘦弱的腿。直觉告诉焉至,这是一位有故事的女孩。果不其然!

以下为丽娜的讲述,

为表述方便使用第一人称。

故事:一个按摩女的至暗时刻

01

初到柬埔寨,才发现这里远不是我们脑海中,仅有吴哥窟和西哈努克亲王故事的地方,它也是东南亚中南半岛一个充斥着贫穷与暴敛的所在。

我远离故土,来到这个泪水同雨水一样泛滥的国度,不超过一年半的时间,却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时刻。

我叫丽娜,1998年出生在贵州一个秀美的小山村中,这里是城里人眼中的世外桃源,天气好时总有成群结队的人来我们这儿耍,还有老外,反正都比我们山里人洋气。

落后的小山村,最害怕的就是接触到太多外面精彩的世界,就好像波澜不惊的水面扔下一颗石子,泛起涟漪,从此便打扰了这份宁静。

见的外人多了,他们讲的世界好精彩,感觉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我也想出去看看。

从我记事起,父母就在广东打工,每年我们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大哥初中毕业也跟着父母进了工厂,开始日复一日的流水线工作,我和小妹跟着奶奶生活,在老家读书。

外出打工仿佛是我们那边普遍认可的发财之道,很多女孩在读完小学就被父母托付给各种亲戚朋友,要么跟着出去做衣服、要么跟着出去上流水线,这样一批带一批地走出去,慢慢有人发了财、回家盖了小洋房,春节回家后背挺得直直的。

我父母出去打工几年,每逢春节回家,后背不仅没有挺直,反而被常年的流水线工作把后背压得越来越弯。

大哥出去过三年多,最后跟着人入股开了个复印店,把挣下的辛苦钱都赔了。他说外面人滑得很,精彩的生活不属于我们这种人。我不信!

2012年,我初中毕业,走上了父辈的老路,春节刚过,我就和一个同学搭伴跟随村里一个早些年出去的阿姨去了钦州打工。

到了钦州,我在一个纸箱厂干了半年,就是折叠、粘合礼品包装盒,穿绳子等等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重复工作。因为实在无法忍受闷头干活的单调,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去市里学会了修脚和足疗。

刚开始被人介绍过去学足疗的时候,我内心有些抗拒,特别是要给异性顾客按摩,接触到他们的身体和皮肤,我总有点不自在,一起当学徒的姐妹们宽慰我说:“想那么多干嘛,早点赚钱了回家去,再说咱们这边是正规按摩。”

我也就在这样的心里按摩中,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工作,因为我干活挺麻利,也不怕苦,姐妹们又都说我样子甜、嘴巴也甜,所以业绩总是足疗馆里数一数二的。

按摩行业水很深,我们那几条街上,打着“休闲保健”牌子的、装修粉红的店,到了晚上人更多。

陆陆续续地,我们店有几个姐妹都去那边干活了,虽然天天熬通宵,可挣的是我的四五倍。

她们多次劝我过去,还说不用再像以前学足疗这么辛苦,只是“习惯”了就好。

我一直想多挣钱,身边朋友也都让我去做有色服务,我都严词拒绝了,况且在钦州我交了一个男朋友叫阿斌,我不能那样做。

现在想想,那时候挺好的。阿斌对我也好,他挣钱不多,可每月都会给我买件好看的衣服,有空儿就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虽然没有想过以后,但是人哪,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感觉最幸福了。

故事:一个按摩女的至暗时刻

02

2016年秋,每天在我面前晃悠的阿斌,已经很长时间不见了,好不容易见面,他开始给我不断灌输挣快钱的道儿:车联网投资新项目,花2600元入会,发展下线。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我,加入的后果是,不到三个月,我出来打工几年所赚的钱,所剩无几。和阿斌分手后,我就只想挣钱,觉得幸福是自己给的。

朋友和其他店的老板又开始怂恿我去做有色服务,我前后想过两百次吧,还是下不了决心。附近有好多同乡,总能碰到,再说有一天总会回家的,到时怎么面对他们的议论!

春节回家,我没过完正月十五,就灰溜溜地逃离了那个冰冷的家。朋友聚会,大家问得最多的就是去年挣了多少,妈妈每天跟我说隔壁婷婷给了家里3万块,走亲戚的时候大家也都在不断比较。

转过年,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跟随之前按摩的姐妹出去看看世界。临行前,我给大哥发了条短信:“哥,我准备去柬埔寨做服装啦!那边挣美金,一百当这边七百花。干三年,以后妹妹念到研究生,你要投钱做事情,我都包了!”

那时候,我还没到二十周岁。

2017年年初,我从东兴口岸一路南下,经狭长的越南进入柬埔寨,途中的景致也没有让我觉得像背井离乡。同伴都是中国人,吵吵闹闹到了目的地,老板也是貌似豪气地笑面相迎。

老板姓庞,来柬埔寨已经七年了,做着好几桩大生意。姐妹们直接被安顿在洗浴中心,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住进漏水的十七人宿舍,我们才知道所在的地方叫做“西港”——西哈努克港,柬埔寨最大的海港、仅次首都的第二大城市。

三天的半自由活动,吃饱睡好。我们才发现,所谓第二大城市,连钦州的一个镇子还不如,车马横行、街道破旧。第三天下午,我窝在宿舍和月月、香菊用手机打了半天斗地主,其实心里对于第二天的上工十分忐忑。

那三天晚上,在庞老板店里的第一位按摩女——大琴的细心“培训”下,稍微平复了我们这些新人们慌乱的情绪。所谓“新人”,其实很多人都是老“技师”了,又早都不是处女,扭捏反而会让人看不起!

就这样,我们在洗浴城安顿了下来。本以为的赚钱之旅,差点成了我的丧命之路。

一开始,因为心里的抵触和通宵的忍耐,每个早晨,我都觉得自己脏。下了工,其他人甚至连早饭都懒得吃,倒在宿舍的床上就沉沉睡去;我却必须用沐浴液从头到脚把自己搓洗三遍以上,感觉皮都洗薄了。

故事:一个按摩女的至暗时刻

03

在西港的日子,总觉得那儿的空气每日每夜都是涩的,还有些腥。

没过几天,我学会了抽烟,也会在倒休时和姐妹买醉。我重新注册的QQ号昵称是“一个不小心堕落的孩子”,那时不用别人说,自己真就这么认为。

人总会被惯性的生活磨得麻木。过了不知多少日子,我慢慢习惯了洗浴城的一切,心里也渐渐没了啥负担,再不会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有那种恶心的感觉了,工作赚钱而已。

不到半年,可能是因为我年轻,也可能因为我甜美的长相,我很快在洗浴中心成为了头牌!

来洗浴城的基本上全是中国人,在这里,我也接触到了各色的买卖人。在国外,见过一面以上的中国人,都叫朋友。

“朋友”里有个叫培军的,在我刚开始上工的半个月里,他来过三次,之后经常点名要我服务。培军自称在国内有工厂,在这边做生意,对此我没有追问,大多数客人都会这样吹嘘!

大概在2019年元旦后,一次他赖在洗浴中心不肯走,大琴好言好语讲了半天没用,他俩吵了起来。培军动手给了大琴两个耳刮子,被洗浴中心的保安搡了出去。

得知情况后,庞老板回来交代,让我下回还要笑着给培军服务,大琴要赔个礼。大琴把庞哥塞给她的二百块钱推了回去,哭着说“凭什么”!

一个星期左右,培军再来的时候,大琴还是笑逐颜开。这一次,培军爽快地付了服务费,竟然还给了我一百的小费。

从那以后的好几个月,培军好像挺闲的,经常来光顾洗浴城。偶尔也会给我带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比如泰国的口红、越南的零食之类的,要么就会给我些小费。

所以后来他请我和姐妹们出去吃饭,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去。因为西港那个地方,呆久了真的太闷了。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狠起来,会那么没人性!

培军最后一次来,是在2019年6月,这次带了两个小弟:海风和瓶子。

后半夜,我困得不行,让培军早点休息,但他不仅没有睡的意思,还一个劲儿地揪着我聊天。后来被他说得不困了,我就陪他喝酒,他把瓶子、海风先后叫到屋子里,不停地抽烟。

瓶子的嘴和鼻子间有道疤,我看着害怕,海风的油脸上全是痘,总是眯着眼笑。屋里浓浓的烟雾呛得我恶心。

等听见外边早起的鸟叫了,我拉开窗帘,天已由黑变灰。培军突然抓起我的手,说索性咱们不睡了,哥请你吃香喝辣去。我勉强挤出个笑脸,说:“谢谢培哥好意,改天吧。”

培军盯着我,大口地抽烟。“妹妹,培哥这是给你大面子了!你出去问问,多少小丫头上赶着巴结培哥,培哥还嫌烦呢!”瓶子光是大舌头出声,带疤的脸上没表情。

故事:一个按摩女的至暗时刻

04

我隐隐有些担心,并不想去。

海风去找大琴,大琴在睡梦中被叫醒烦躁不安,支支吾吾,不置可否。培军有些不乐意了,要了酒坐在大厅接着喝,嘴里骂骂咧咧。最后,庞老板给大琴打来电话,让我去跟几位大哥吃顿饭,说不要因小失大。

就像随风飘在空中的蒲公英,我这个年纪其实并不在意落脚在哪儿,只是当时还没想好后路。那么多人都在那看着,再不去的话,我可能直接就被开除了,而且当时那个阵势吓住我了。

现在非常后悔,如果当时我足够坚决,如果当时我立马走人,就不会有接下来的噩梦。那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当时,被逼无奈的我叫上同屋的妹子燕子——洗浴城最爽快的女孩儿,跟着三个怒气未消的“哥”出了门。

五个人刚好挤进一辆车,不大工夫就到了一个工地旁的小饭馆里。冒着热气的锅子已经摆在了一个单间里,显然早就安排好了。

三个男人一反刚才的态度,妹妹长妹妹短地关心不停,一盘盘鲜牛肉、水毛肚,洗浴城周边见不到的火锅配菜端了上来。海风笑嘻嘻地负责下锅,瓶子给燕子、培军和我不断夹菜,嘘寒问暖地套近乎。

燕子本来就是一个不会有多少防备的孩子,肚皮干瘪的她吃上火锅,满足之情溢于言表,加上瓶子劝着喝酒,几个人很快就嗨起来了。燕子很快开始迷糊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清醒,以防万一。

等我也感觉头晕的时候,燕子已经吐过两回了,我请大家别让她再喝了。培军摸了摸光光的额头说:“好,喝好了就行。”随后让瓶子开车把燕子先送回去,让我再多吃一会儿。

我赶紧起身,要求和燕子一起回洗浴城。海风一把将我摁在椅子上:“你对我们还有啥不放心的么!再跟培哥聊会儿。也不远,一会儿送你。”瓶子一把抱起已经烂醉如泥的燕子,就上了车。

看着燕子的样子,一股任人摆布的无助感在热腾腾的饭桌上油然而生,我只能继续坐下,把头埋进火锅升腾而起的热气中。

燕子很快平安回到洗浴中心,我收到了月月发来的微信,她责备我让燕子喝那么多酒,回去又吐了。我没回她信息,但是心里感觉稍稍踏实了些,想着自己一会儿也该回了。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俩的境遇,却截然不同……

酒足饭饱,酒饭钱没人付,也没人要。喝酒最少的瓶子开车,另两个一人拽住我一条胳膊,挤进后排座位上,口口声声说送我回洗浴城。

等车子在西港“镇”上盘桓了一圈之后,冲向乡间泥泞的土路时,我的心真的开始凉了。

心中早就隐隐感觉不安的我,此刻只剩下了绝望,我不知道他们还想怎样。印有纹身的四条胳膊铁钳一般把我锁得死死的,我挣扎两下,纹丝未动。

恐惧,还有蓄积已久的压抑,让我一下哭了出来。

故事:一个按摩女的至暗时刻

05

车里的三个男人此刻已经完全变了一副面孔,先前的恭维与舔狗样,已经完全撕破了脸皮,恶狠狠地逼着我停止哭泣,不要闹出什么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推进一间盖了半拉子的仓库中。除了固定在地上赫然露于视线之下的抽水马桶,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一张老旧的铁艺床。库门用粗过擀面杖的铁链子拴紧,周围能听到我哭声的,只有小猫一样大的耗子。

然后,三只禽兽开始撕掉自己人性的面具。

先是瓶子指挥海风打我,接着培军抽出一条漆黑的撬棍,在我脑门上磕了磕,让我说出手机密码。他们嬉笑着说:“你最好乖乖听话,做你们这行的,天天赚快钱,钱肯定少不了。”说罢,让我赶紧把所有钱转到培军的账上。

他们和我都没想到,我的微信没有绑定银行卡,一天只能转出2000元人民币,其余的钱全部都在我宿舍的一张银行卡里。我哭求他们积德放过我,但培军骂了句娘,接着开启他们下一步的操作:勒索庞老板。

电话里,培军开口要10万美金,然后拿我的命要挟他,扬言不给钱就废了我,还要闹得人尽皆知、传到国内。我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祈祷,把庞老板当成大救星。

整晚没睡的我,此刻因为惊吓过度不敢有一丝的大意,可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的时候,我的眼皮不自觉地开始打架,等待的时间,我有种似梦非梦的错觉。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梦醒了,就没有了痛。

被绑在那个破旧的铁床上,我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只觉得特别冷,而那些天,西港的温度从没低过30度。

姓庞的也是老油条,他哪儿肯听人安排,坚持让培军拍几张我的照片发给他,他才信,才肯打钱。培军气急败坏地大骂:“你当我是傻逼吗?你要是敢报警,我当场撕票,在柬埔寨,老子路子肯定比你硬!”

挂掉电话,培军对我冷笑道:“你们庞老板说你爱埋哪埋哪!”我开始抖得更厉害了,像疯了一样哭喊。

瓶子的拳头让我停下了歇斯底里。我求饶,求几位大哥放我回去,我让家里转账给他们。但是毫无用处。

相隔不长的第二通电话,培军开着免提让老庞听,人头费减到7万美金。听见我在旁边的哭求,老庞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强硬了,改成找各种理由搪塞培军。

扯了半天,培军听出老庞其实不敢报警,就不再和他废话了:“明天这时候钱不到账,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海风在床边看着我,培军和瓶子去别的屋子睡觉。海风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对我极尽猥亵,就差没有强奸——培哥还不允许。

等海风恶心的油脸倒在我旁边睡着的时候,望着屋顶晃动的电灯泡,我感受到了人生尽头的、无可挽回的、深深的绝望。

晚上,三个歹徒在仓库吃盒饭时,老庞来了电话,问东问西。培军感觉他想诈些线索,顿时摔了啤酒瓶,破口大骂一句“老子废了你的头牌,砸了你的店,信不信!”他变得气急败坏。随后,他放任手下扑向了我。

当时屈辱已经是第二位的了,更强烈的是生命走到尽头的感觉。锁住我双手双脚的铁链发出的时远时近的哐当声,让我感觉自己命数已尽。

故事:一个按摩女的至暗时刻

06

终于还是熬到了第二天天亮,望着窗外照进来的一丝光亮,我突然感觉活着真好,开始怀恋老家那个破败落后的山村,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被头发盖住的双颊流了下来。

以前,我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美好,没想到一向觉得苦闷的家乡,最后竟反倒成了我在人生至暗时刻最思念最眷恋的地方。

外面大亮的时候,不敢久留的培军给老庞发出最后通牒,把钱降低到5万美元。我在免提中听着老庞吞吞吐吐始终没有个结果,培军对着手机吼了句:“等着收尸吧!”

最终,无可避免地,我走进了地狱的第十八层:只捞到几千块人民币的歹徒,穷凶极恶地用管钳敲断了我的双膝!右边那只是粉碎性的……

歹徒们迅速把我拉到一个离洗浴城不算远的野外,扔在一处岔路口高耸的广告牌下面,扬长而去。

得到消息很快赶过来的大琴和几个保安,给我喂了口服避孕药,披上衣服带我回了洗浴中心。庞老板到底是个怕事的,又或许还有其他非法勾当,始终没有报警。

看到我的样子,他知道人命关天、不能耽搁,慌忙将我送进西港的医院。不知院方是真的不具备治疗条件还是不愿收治,连夜将我转送到了首都金边的老牌华人医院——宏恩医院。

宏恩医院位于金边莫尼列大道和王家军大道交界处。二十年前,海峡对岸的台商同胞出资设立的这家医院,是华人援柬建设的睦邻行动之一,院长是河北人。

在联系老庞未果的情况下,院长陈新华当即拍板,给我动了手术,又免费治疗了近一个月。

治疗期间,院长每天查房时都告诉我好好养病,并说在我回国之前一定会有个说法!院长的关心,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在柬埔寨的最后日子是在宏恩医院度过的,医院每天的消毒水味道让我闻出了安全感,比先前每天闻到的腥涩苦闷味好多了。

后来,陈院长通过当地华人组织辗转通知到老庞,要求支付医药费并给予我应有的赔付。

庞老板按照结算时间,医药费都定期打过来了——陈院长找到的人,他不敢不听。但是我的赔偿迟迟要不到,姓庞的哪舍得从自己身上割肉呢!

陈院长一直坚持寻求柬方有关部门以及华人商业群体的协助,反复跟老庞交涉,好话歹话说尽,老庞最终赔给我46万人民币。我多次提出补足自己的医药费,陈院长坚决不收。

在柬埔寨的最后一段时间,我没有等到警方调查的结果,培军一伙早已逃离那个是非之地。

我回到了老家,右腿有点变形了,算是轻度残疾吧,如今走路还很别扭。我只和家里人说自己是工伤,现在每天给哥哥妹妹做做饭,喂喂猪和鸡,但是这种回家的感觉真好。

大琴、燕子还有好多姐妹,经过这件事,先后都回国了。不过,老庞的洗浴城还开着,他们又从国内招了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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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焉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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