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态文学视角看谢灵运和华兹华斯的自然之美

前言

南北朝时期的中国诗人谢灵运与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华兹华斯分属于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文化背景,但他们都不愧于是中英文学史上最为杰出的山水诗人。当我们从生态文学视角出发,分析其中的异同之处时,我们可以发现,从诗中所流露出来的生态思想,对生命的思考,以及对还原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美好,并建立起和谐共存的后现代生态世界观有着重要意义。

从生态文学视角看谢灵运和华兹华斯的自然之美

威廉.华兹华斯

大自然孕育了山水诗生态思想的萌芽

对于大自然和自然风光的执着是谢灵运和华兹华斯在山水诗中经常表现到的。谢灵运出身于富庶豪门之家,他的少年时代是在美丽的西子湖畔度过的。在这段时光里,西子湖的秀美风光孕育了他早期丰富的生态意识和审美观念。

出生于律师家庭的华兹华斯,在读书期间经常到家乡附近的湖区周围玩耍,在山水之间的嬉戏,让他在年少时期与大自然结下了深厚的情缘,并对他后来的诗歌“情深与山水”产生很大的影响。

从生态文学视角看谢灵运和华兹华斯的自然之美

虽然谢灵运出身豪门贵族,但他的仕途较为坎坷,元嘉五年,他再次主动辞官归隐田园,并开始走入大自然。而在湖区生活的华兹华斯也对大自然产生了非常不一样的影响,他能够深刻的感受到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岩石、溪流对人类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同时他一直将大自然看成至高无上的权威,并对自然生态保持赞美和敬重。

正是两位诗人对大自然的接触产生的感悟,大量表现山水的诗歌诞生了,山水诗生态思想的萌芽诞生了。

谢灵运的《登江中孤屿》:江南倦历览,江北旷周旋。怀新道转迥,寻异景不延。乱流趋孤屿,孤屿媚中川。云日相晖映,空水共澄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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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画像

此诗的前六句都是在告诉读者诗人是怎样偶然发现孤屿山的,后面的则是用雄伟壮阔而明亮的景色对山中的“媚”做生动的注释,因为孤屿山一直没被人发现和欣赏,故保留了原生态的美丽。

华斯《水仙》:它们密集如银河的星星,象群星在闪烁一片晶莹;它们沿着海湾向前伸展,通往远方仿佛无穷无尽;一眼看去就有千朵万朵,万花摇首舞得多么高兴。

整首诗以青山碧湖为背景主调,在加上金色的水仙为主体,动静相宜,形成了一幅具有强烈对比的山水画;画中所展现的星星、花朵都处于不断变幻的旋律之中,让人感觉生机勃勃,就象征着永恒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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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将自己所看到的山水之色,用细腻的手法以诗歌的形式展现出来,尽情表达自己对大自然的向往和热爱,给一人看到了一种全新的人融入与山水之间的审美风范,这些都给当时的诗坛带来了耳目一新之感。自然山水景物也从此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引起了人们对生态环境的关注,从而又确立了他们在山水诗的声誉和地位。

“归隐”蕴含了山水诗自然生态思想的维形

谢灵运和华兹华斯都拥有者非常相似的经历,因此他们对于山水诗的自然生态思想还表现在对于现实的不满,而归隐之后想对思想的净化。他们一个是避开朝堂之上的政治斗争,回归故乡,开始游历大好山川河流;和另一个则是逃离工业文明,远离城市和人群,归隐与风景秀丽的湖区。

一个是豪门世家的后代,一个是富裕中产阶级的儿子。谢灵运性格孤傲,热衷政治,但无奈仕途坎坷,不受重用,让他复兴家族的理想破灭,而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只能让他蹉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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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兹华斯处于英国工业革命和法国大革命时期,在这个变革强烈的过程中,原本是自然中一员的人类化身为了自然界的主宰,成为了“最堕落的动物”。

谢灵运在《岁暮》中,将他不得志的苦闷之情祖露无遗: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运往无淹物,年逝觉易催。

华兹华斯经历了法国启蒙运动,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曾使青年时代的华兹华斯义无返顾地投入到法国大革命的洪流中,结识了许多革命家,为实现政治抱负,他曾于1790年和1792年两次到法国,以实际行动支持法国大革命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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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想做官,但又做不了大官,想在朝堂展现政治抱负,无奈没有机会,空有政治热情,而屡次遭到统治者的痛击。而参与革命的华兹华斯也被拿破仑的称帝而导致其革命梦碎,在政治上产生消极情绪的他,开始厌恶上层社会的虚伪和浮夸,工业革命的压抑和资本主义的贪婪让他感到束缚和无法自由。这些从他的诗歌《坚毅和独立》、《露西组诗》都可以寻找到他无法排解自然和丑陋现实带给他的惆怅和痛苦。

因而两位不在同一时空的诗人都先后决定转向大自然,远离人类复杂的斗争,而寄情于山水之间,并将内心中的所有情感都熔铸在山水诗歌之上。谢灵运虽然锦衣玉食,但他依然只有在山水之间才能寻找到精神解脱,华兹华斯也与另外以为诗人柯尔律结为朋友,一起游历了英格兰北部和爱尔兰等地,用饱蘸感情的诗笔赞美大自然的山水田园和花草树木。

很显然,他们完全把自然景物当成了创作主角和灵魂,用诗的独特形式在表达对自然的热爱的同时,也希望人类的心灵纯洁永驻,他们期待大自然的山水精华思想和心灵,去拯救已经失去方向的魂魄,至此,早期自然生态思想意识的雏形已经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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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山水诗生态思想的不同视角

谢灵运和华兹华斯都非常善于用自然的语言去描绘山水树木之间的原始生态,所有的一草一木都可以变作诗句,它可以带入读者进入到作者的内心,洞悉山水之间所蕴含的深刻生态思想,但两位不同时空下的诗人所表达的方式体现出中西方诗人在生态思想上不同的介入视角。

中国山水诗和意境讲究“空灵”之境,而西方诗人的自然生态审美则带有着深厚的哲学背景,让在诗歌的描写中,人与自然的关系处理加入了本体世界的思索,更偏重于探寻山水本质的认识。

而谢灵运的山水诗为了达到“无我之境”,在自我意念和情感方面进行了刻意的压制,采用了“以物观物”,不让自己的主观情绪介入到对应的景物中,以虚待物;华兹华斯为代表英国“湖畔派”的山水诗强调诗歌创作中自我情感抒发,探求和创造“有我之境”,诗歌渲染了自我的观点、意见、主张和感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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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的诗让山水景色在诗中自然呈现,生态思想自然流露,真正做到人与物的交融,天人合一的意境;华兹华斯采用的是“以我观物”通过主观透视万物,力求诗人和原始生态之间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

谢灵运山水诗杰作之一的《石壁精舍还湖中作》。这首诗写他从石壁精舍回来,傍晚经湖中泛舟,描绘了湖光山色的秀美晚景,很像一篇简短的山水游记。诗中没有明显强调诗人的自“我”,而是将自己融入景物中,不仅从时间上展示了山水的绚丽多姿,而且从空间上呈现了山水的立体景色,突出了中国诗歌“以物观物,客观自然”的特点。

诗人将清晖、云霞、林壑写得栩栩如生,从岸边的山林写到天边的云霞,从湖中的荷叶写到种草,观察入微,描绘出船行湖中时夕阳照耀下的青山绿水,透出宁静致远之境,情景交融,天人合一,俨然一幅动态晚景美图。

从生态文学视角看谢灵运和华兹华斯的自然之美

华兹华斯的山水诗杰作《丁登寺》写于1798年,诗人独自游览了丁登寺废墟附近的瓦伊河五年后,携妹妹多罗茜故地重游。怀着对往事的深刻追忆,诗人多次强调“我”再一次聆听潺潺的小河流水,享受村舍、悬崖、山泉和果树带来的宁静心境。

全诗不断表达主观“我”的感叹,随后的成长使诗人播然领悟,大自然正如他的养育者和导师,不断教诲和帮助他。华兹华斯在诗中虽没提及丁登寺,却巧妙地把寺院所象征庄严肃穆的气氛贯穿于诗,蕴含在诗人所为之歌唱的丛林、果园、牧场、农舍、大海、落日、高山中,诗人把自我完全放入诗里,朴实自然,诗中有我,我中有诗,时刻流露出对诗中主客分离痕迹的弥补,达到人与山水物我交融。

谢灵运诗景物直观读者,典型的“以物观物”中国古典诗歌范式,但华氏的诗中,景物的具体性渐因作者介人的调停和辩解而丧失其直接性,典型的“以我观物”西式浪漫主义色彩,但都不影响两位诗人透过诗歌表达自然保护主义的生态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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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在中西文化空间里,人与自然始终保持一种存亡共依、相互感知的生态交流。谢灵运的山水诗细腻、雅致,融入了对自然的关注和早期的生态思想,渗透佛教理念,有中国山水诗“开山鼻祖”的文学功力和鲜明的山水主题。

华兹华斯的诗同样贴近自然、原汁原味,以丰富的情感魅力描绘了对自然之神的崇拜和敬仰,无愧于“自然之子”“湖畔派诗人”的称号。由此可见,两位诗人,虽文化不同,国籍各异,但大自然都是他们山水诗生态思想的源泉,他们始终执着地将自然作为诗歌直接描写的对象,吟咏景物,寄情山水,讴歌生命,倡导绿色,意图通过山水诗向读者传达自然生态思想,体会大自然原始生态的美丽。

从生态文学视角看谢灵运和华兹华斯的自然之美

国外许多诗人、学者对他们的诗歌成就给予了高度评价,并曾有人把谢灵运誉为华兹华斯精神上的祖先。谢灵运与华兹华斯山水诗的主要贡献不仅是他们极力描摹、尽情表达复杂多变的山水形态,创造了许多喻物的新鲜词汇,而且将山水景物由陪衬变为诗歌主角,曲写入微,读者如身临其境,真实地感受大自然的美好,体验生态环境的重要。

他们的诗充满生命活力的动感,彰显对自然山水的热爱;他们的诗已超越国界和时空,开创了不同社会文化背景下山水诗的新概念,既有“取之有度用之以时”的节俭生态价值观,又有“体证生生以宇宙生命为依归”的生命生态观念,留给后人深远的生态价值思索。


从生态文学视角看谢灵运和华兹华斯的自然之美

通过山水诗,我们可以发现其中丰富的生态内涵能引发时代共鸣,穿越时空,传递诗人自然生态思想的共识:人与自然已不再是‘我和它’的关系而是‘我和你’的关系。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人类生存环境可持续的前提和基础。


透视谢灵运和华兹华斯的山水诗,自然山水不仅仅是主观沉思和顿悟的对象,也不仅仅是传达思悟意象的来源,他们诗中肯定自然、讴歌山水的生态价值反映,超越了所处时代的诗歌境界。两位诗人留下的山水诗为生态后现代社会的人类提供了一种自然的、诗意化的绿色生活方式,有利于人类走出生态危机,建立正确的生态价值观,营造良好的社会生态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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