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2020年3月2日


張傳倫


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宋代五峰筆架山


2020年2月是中國全境全民鍵戶避疫的一個不尋常的月份,進入三月,還是在家老實待著最安全,能不岀門就不岀門,禁足是上選。

沒辦法,詩和遠方,兩者不能兼顧。

好在有詩的慰藉,思想的翅膀會帶你飛向遠方,飛入遙遠的過去時。

至於我的思緒留在哪裡,很簡單,只需要一個由頭足夠。

比如說前天網購北京古玩同好的一隻宋代五峰筆架山,順豐快遞昨日送達,啟匣觀之,好不喜歡!

於是乎我的思緒自然而然地關注於宋朝,馮虛御風,忽而北宋忽而南宋,飄飄然不知所向,這又要看我隨手拿起案上榻邊的那一本關乎宋朝的書而定。

今晨醒早,臥讀南宋《山谷題跋》,山谷是黃山谷,名庭堅,宋朝的大書法家,“蘇黃米蔡”的“黃”,說的就是他,而這四人,差不多大部時間都生活在南宋。

黃山谷於“蘇黃米蔡”中位埒老二,其實是老大蘇東坡的學生,“蘇門四子”之一。


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黃庭堅像


不怕得罪誰的話,山谷的書法當在東坡之上,擋不住東坡名氣大,比東坡運氣還好的是蔡襄,全是沾了姓蔡的光,原來的“蘇黃米蔡”,蔡是蔡京,蔡京是大權奸,算他運氣最壞,以人廢字,這才換上了蔡襄。

黃山谷的詩名特大,開派的宗師,“江西詩派”的領軍人物,對這一詩派,後人褒貶不一,意義不大,實在不必為此爭論不休。

我卻是格外喜歡讀黃山谷書畫題跋一類的小品文,妙在雖系文言,並不古澀難懂,沒有詰屈聱牙的毛病。讀他的“書林和靖詩”,簡直當代白話文一般,不信,抄錄給你看:

“歐陽文忠公極賞林和靖‘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之句,而不知和靖別有詠梅一聯雲:‘雪後園林才半樹,水邊籬落忽橫枝’,勝前句。不知文忠緣何棄此而賞彼,文章大概亦如女色,好惡只繫於人。”

至於你讀了上面的這一段宋人古文字,懂不懂,喜不喜歡,我也只好套用山谷後之二句:

“文章大概亦如女色,好惡止繫於人。”

但凡有點閱讀能力的讀者,不難理會,至若究竟是“疏影”、“暗香”好,還是“雪後”、“水邊”好,因人而異,大可各取所好。

林和靖用詞平易而極生動的這兩對對聯,一般情形下,無需譯成白話詩的,以白話解讀,縱有詩意,終不及古詩精煉:

“清淺的池邊,橫斜著幾枝清瘦的花。朦朧月色中,浮動著些淡淡的香味。”

“園子裡雪也下過了,梅樹才慢慢地開始茁蕾。在園外水邊叢落中,卻伸岀了開滿花的枝幹。”


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林和靖詩集


我是沒這般閒情雅意譯成這樣的文字,與其多此一舉,倒不如好生養養我新晉的文房寶物,宋代五峰筆架山。

筆架山為金屬錫質,模鑄而成,較之銅質筆架山更其金貴而罕靚,其色美如靈璧,久沉深壤,土暈沉浮不一,摩石精舍主人置清水一盆,浸潤一夜,次日執棕帚除垢,麻布揩乾,稍加盤玩,南窗之下,依曦光顧辨,古蘚斑斑盡岀,怡人心目,神迷之際,忽又憶及吾師董橋卌載前於香港古玩店得朱竹垞刻銘查慎行洮河硯。


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宋代五峰筆架山清洗前之形色


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宋代五峰筆架山清洗後之形色


董師得此古硯摩挲數日,勁癢難去,面古硯,細味彝尊研銘,追念清初查、朱兩大宗族家國悲欣離合之事,不勝感慨之至!發而為文,名曰:“初白庵著書硯邊讀史漫興”。


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董橋先生近照


當年我讀篇中“其一”章末尾所記賞硯數句,思古之情由然而生,連閱數通,不忍釋卷,非名士玩古證古證文證史,曷出此雋語:

“入暮攜歸,養於清水一夜,翌日再以軟刷海綿滌洗,汙跡垢漬盡除,而康熙年間留下的斑駁墨鏽依稀可認,竟如青史之難磨滅耶?”。

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初白庵著書硯邊讀史漫興”一文最早編入1999年廣州岀版《董橋書房美文》


由宋代五峰筆架山想起詩和遠方及董師藏硯

董橋先生簽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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