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西晉開國皇帝司馬炎當初並非司馬氏掌權人的唯一人選，其同母弟司馬攸當初過繼給司馬師，在司馬昭接替司馬師掌權，選擇下一代接替者時，就出現了司馬攸與司馬炎爭奪繼承之位的情況。不僅如此，等到司馬炎稱帝之後，在冊立下一任儲君之位時，又再次面臨眾多西晉重臣對齊王司馬攸的支持。

需要知道的是，當時司馬炎已經冊立自己的兒子司馬衷為繼任者的情況下，依然有重臣支持齊王司馬攸為儲君，這在古代王朝傳承當中算是極其罕見的情況。那麼，是什麼原因造成眾多西晉重臣，在已經冊立儲君司馬衷的情況下，依然支持司馬攸繼任皇統的呢？

觀曹魏末期及西晉初期朝堂內部局勢發展，這場涉及皇統繼承的爭奪，不僅僅限於司馬氏皇族之間。從中看出在這場司馬攸爭立的過程背後，還包含著一場涉及眾多西晉重臣的朋黨之爭。

司馬攸兩次繼任失敗的原因探析

司馬攸有兩次繼位皇統的機會，一次是在司馬昭選擇繼承人之時，司馬攸作為司馬昭次子和司馬師繼子，有著不輸司馬炎的繼承資格；另一次是在司馬炎稱帝后，確立的太子司馬衷“不智”，而司馬攸作為司馬炎之弟，又有真才實學得人心，相比不智的司馬衷是更佳的繼承人選。但是，從結果來看，司馬攸這兩次爭立的結果都以失敗告終，這其間摻雜著西晉大臣朋黨之間的利益爭奪。

• 司馬攸的第一次爭立

初，攸特為文帝所寵愛，每見攸，輒撫床呼其小字曰"此桃符座也"，幾為太子者數矣……臨崩，執攸手以授帝……及太后臨崩，亦流涕謂帝曰："桃符性急，而汝為兄不慈，我若遂不起，恐必不能相容。以是屬汝，勿忘我言。"——《晉書·司馬攸傳》

首先看司馬攸第一次繼任的機會，按《晉書》記載來看，司馬攸為司馬昭所寵愛，甚至有很大的機會成為太子。但是，結合司馬昭臨終之前，為了緩和司馬攸和司馬炎之間的關係，用曹魏曹丕和曹植的故事來勸誡二人要和睦相處。及太后臨終，也出現勸司馬炎要善待司馬攸的情況。能夠從中看出，當時司馬攸與司馬炎兩人爭立的情況，已經十分明顯。

而為何在司馬攸在獲得司馬昭寵愛的情況下，依然最終確立司馬炎為太子？這與當時西晉重臣給司馬昭的建議分不開。

初，文帝以景帝恢贊王業，方傳位於舞陽侯攸。充稱武帝寬仁，且又居長，有人君之德，宜奉社稷。及文帝寢疾，武帝請問後事。文帝曰："知汝者賈公閭也。"——《晉書·賈充》

司馬昭的確想要因為兄長司馬師的緣故，傳位給當時的舞陽侯司馬攸。但是當時的西晉重臣賈充，認為司馬炎更適合延續司馬氏的江山。等到司馬昭臨終，對司馬炎稱“"知汝者賈公閭也”。可見，當時司馬昭確立繼任者的人選，由最初的司馬攸改為後來的晉武帝司馬炎，有著當時賈充對於司馬炎支持的原因。

而賈充當初作為弒殺高貴鄉公曹髦的主兇，深受司馬昭的信任，其對於司馬炎的支持，的確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除了賈充之外，還有羊琇等人對司馬炎繼任的支持，讓司馬炎“觀文帝為政損益，揆度應所顧問之事，皆令武帝默而識之”，等到司馬昭與司馬炎論時勢，司馬炎的回答讓司馬炎非常滿意，終於將儲君之位確立下來。由此可見，當時包括賈充在內的眾多大臣對於司馬炎的支持，是司馬攸失去太子之位的重要原因。

• 司馬攸的第二次爭立

會帝問華：“誰可託寄後事者？”對曰：“明德至親，莫如齊王攸。”——《晉書·張華傳》

等到司馬炎稱帝之後病重，在決定誰來繼承司馬氏的問題上，司馬攸又面臨了一次爭立的機會。以張華等人為代表的西晉重臣，依然對於繼承人的選擇上，堅定地站在了司馬攸一方。當時的尚書僕射王渾、河南尹向雄、王渾之子王濟等人，也是支持司馬攸在司馬炎之後繼承西晉皇統。

及帝晚年，諸子並弱，而太子不令，朝臣內外，皆屬意於攸。中書監荀勖、侍中馮紞皆諂諛自進，攸素疾之。勖等以朝望在攸，恐其為嗣，禍必及己，乃從容言於帝曰：“陛下萬歲之後，太子不得立也。”帝曰：“何故？”勖曰：“百僚內外皆歸心於齊王，太子焉得立乎！陛下試詔齊王之國，必舉朝以為不可，則臣言有徵矣。”——《晉書·司馬攸傳》

面對司馬炎病重晚年，司馬炎的兒子積弱，太子司馬衷有不能讓人信服，出現了支持司馬攸的情況。當時中書監荀勖、侍中馮紞因為依靠諂諛出仕高位，司馬攸並不認可他們。荀勖和馮紞便擔心，如果司馬攸繼位，那麼自己以後會遭到司馬攸的貶謫。

於是，以司馬炎近臣中書監和侍中的身份，向司馬炎進獻讒言，陳述司馬攸會威脅司馬衷的儲君之位。於是，司馬炎逼迫司馬攸出鎮自己的封國，司馬攸在赴任途中憂憤吐血而死，司馬攸第二次繼任的機會也以失敗身死告終。

• 司馬攸爭立失敗的原因淺析

由司馬攸所經歷的兩次爭立失敗的過程，可以發現司馬攸最終失敗身死，無法成為繼任者的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如賈充、荀勖和馮紞這些西晉重臣，向司馬昭、司馬炎，依仗其身份所進讒言。這是賈充這些西晉大臣出於自身的利益考量，“恐其為嗣，禍必及己”的目的，才阻止司馬攸成為繼任者。

當然了，司馬昭和司馬炎不想立司馬攸為儲君的原因，還包括司馬氏內部血緣親密等因素的影響，與西晉大臣對於司馬攸的支持與否有著很大的區別。如果單從司馬昭聽信賈充建議、司馬炎被荀勖和馮紞說服，這兩次司馬氏皇統繼任者的選擇問題上，西晉臣子對於司馬攸的反對，是司馬攸兩次爭立結果失敗的至關重要的原因。而相應的，

西晉朋黨之爭：對“奸佞”賈充等人的反抗

雖然真實歷史當中，並不會如同古裝劇那般充滿權謀、算計和“站位”，但是僅從史料的記載之中，依然能夠看出在司馬攸繼任背後所存在的朋黨之爭。

• 西晉朋黨之爭的存在

珧初以退讓稱，晚乃合朋黨，構出齊王攸。中護軍羊琇與北軍中侯成粲謀欲因見珧而手刃之。珧知而辭疾不出。——《晉書·楊珧傳》

西晉重臣楊珧位高權重，因此受到了朝中忌憚，後來逐漸聯合朋黨，敦促齊王司馬攸出鎮封國的事宜。因此，得罪了當時的重臣羊琇，引致羊琇聯合成粲想要殺掉楊珧，楊珧不得已之下，躲在家裡稱病不出。

從這一事例當中可知，在齊王司馬攸繼任這件事上，存在西晉不同朋黨之間的意願相左。雖然羊琇當時在司馬炎繼任這件事上，是對司馬炎起到幫助的，但等到司馬炎選擇繼任者時，羊琇是支持司馬攸的，“及齊王攸出鎮也，琇以切諫忤旨”。

而當時楊珧聯合朋黨，推動司馬攸離開京師去往自己的封國，這是斷絕司馬攸與太子司馬衷爭奪儲君之位的做法。可見，但是楊珧的選擇是與荀勖、馮紞相同，都是站在了司馬攸的對立面。

• 朋黨之爭的表現：對不同繼任者的支持

古代王朝的朋黨之爭，無外乎在朝堂之中的地位之爭，而關乎仕途升降的眾多因素當中，儲君繼任者的選擇又是極其重要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導致了在不同古代王朝之中，儲君繼承之事上，往往都平添諸多爭端。而在西晉司馬攸能否繼任的問題之上，也有諸多朋黨之爭。

關於司馬攸繼任問題上的朋黨之爭，可以分成幾個不同的階段和體現：

一是在司馬昭選擇繼任者的過程中。

賈充、羊琇等人支持司馬炎成為儲君，在司馬炎稱帝之後，賈充、羊琇的地位愈重。這一階段雖然關於朋黨的記載不多見，但賈充等人在西晉建立後愈加權重，卻是之後朋黨之爭的基礎。

二是對於“奸佞”賈充的反抗之中。

而充無公方之操，不能正身率下，專以諂媚取容。侍中任愷、中書令庾純等剛直守正，鹹共疾之。——《晉書·賈充傳》

賈充的作為引起朝中“剛直守正”之臣任愷、庾純等人的反抗，這一階段之中，是對於“奸佞”賈充的反抗，賈充曾經被任愷推薦出鎮關中，就是對於賈充在朝中權勢的打壓。但是賈充獲得了荀勖等人的支持，以自己的女兒賈南風嫁給太子司馬衷的方式，成功逃避了離開中樞的結果。

充既為帝所遇，欲專名勢，而庾純、張華、溫顒、向秀、和嶠之徒皆與愷善，楊珧、王恂、、華暠等充所親敬，於是朋黨紛然。——《晉書·任愷傳》

並且，當時支持賈充的有楊珧、王珣、華暠、荀勖等人的支持，這些都是憑藉外戚等身份進而位高權重之臣，如同賈充“專以諂媚取容”，可以理解為“奸佞”之臣。而與賈充對抗之人，當時是與任愷交好的庾純、張華、向秀、和嶠等人。

雙方之間為了在朝中地位多有交鋒，便是當時西晉朋黨之爭的體現。而賈充出鎮關中最終不得成行，便是雙方之間的爭鬥過程。在這一階段的朋黨之爭中，在司馬炎和司馬攸誰是繼任者的選擇上，因為之前賈充等人對於司馬炎的支持，而在司馬炎稱帝后獲得了重用，也因此在之後的交鋒當中佔據優勢。

三是朋黨之爭中賈充一黨的佔據優勢。

在雙方之間的朋黨之爭中，賈充一黨因為其與司馬炎之間的支持關係，進而造成了其在朋黨之爭中的佔據優勢。

對抗賈充朋黨的大臣當中，任愷原先為侍中，是晉武帝司馬炎的近臣，因此才有之前向司馬炎建議賈充外鎮關中的情況出現。為了改變這種不利局面，賈充向司馬炎建議“愷才能，宜在官人之職”，司馬炎因為寵幸賈充，便聽信了他的建議，讓任愷做了吏部尚書。最終任愷離開了朝中最為有利的官職，無法獲得司馬炎的更多重用。

與任愷交好的張華，官至中書令，加散騎常侍，也是屬於內朝近臣。與賈充親近的荀勖便在每次侍奉司馬炎的間隙，陳說張華出鎮外部的建議，最終得以成行，張華被任命為持節、都督幽州諸軍事。不僅如此，當朝堂商議召回張華時，馮紞以鍾會之叛陳說張華的威脅，最終張華也未能回朝。

在朋黨之間的對抗中，賈充、荀勖、馮紞等人佔據優勢，將任愷、張華等人排擠出朝，最終獲得了巨大的優勢。在這個過程之中，賈充藉助與司馬衷之間的姻親關係，形成了對任愷的應對之策。而張華等人支持司馬攸繼任，司馬攸又不看重荀勖、馮紞等人，也形成了對賈充一黨的打壓。

總而言之，

司馬攸爭立背後的真相：“直臣”與“奸佞”的對抗

雖然任愷、張華等人被排擠出朝，但這並不意味著賈充等人足見的朋黨勢力，可以在西晉王朝一直保持其地位。賈充等“奸佞”一黨若是坐看“直臣”一黨扶持司馬攸繼任，那麼結果自然是“恐其為嗣，禍必及己”的結局，也正是因此，才出現了兩個朋黨勢力之間，形成了對於不同繼任者之間的支持。而“直臣”一黨為了對抗“奸佞”，便選擇了支持司馬攸繼位。

• 朋黨之爭過程中，對於不同繼任者的選擇

由以上朋黨之爭的不同階段和表現中，可以發現朋黨之爭過程中，對於不同繼任者的選擇，是符合朋黨之爭中為己方朋黨謀取利益的要求的。

任愷一方不想坐看賈充在朝中做大，因此建議賈充出鎮關中。而賈充不願意離開京師朝堂，便將自己的女兒賈南風嫁給了太子司馬衷，進而逃避了出朝的結局。在這個過程中，選擇司馬衷作為繼任者，滿足了賈充一黨鞏固其在朝中地位的需求。

而相對的，在張華面對被荀勖排擠出朝的局面，推薦司馬攸作為儲君人選，這是對賈充一黨選擇太子司馬衷所作出的應對方式。推舉有名望並且並不看好賈充、荀勖一眾“奸佞”之臣的司馬攸繼任，可以有效地排擠和壓制賈充一黨的發展勢頭。

由此，最終形成了西晉建立之後的司馬攸爭立過程背後的朋黨之爭，賈充等“奸佞”之臣支持太子司馬衷繼任，張華等“正直”之臣支持司馬攸繼任，通過在不同繼任者人選的支持中，以圖實現在朋黨之爭中的勝利。這就是司馬攸爭立過程中，西晉朋黨之爭的直接體現。

• 從朋黨之爭的角度來看，“直臣”一黨對司馬攸的支持，是隨著朋黨之爭不同階段而變化的

（任愷、庾純等）又以充女為齊王妃，懼後益盛。——《晉書·賈充傳》

值得注意的是，在賈充將女兒賈南風嫁給太子司馬衷，進而支持司馬衷繼任之前，賈充就有與李氏所生女兒賈荃，嫁給了齊王司馬攸，這是當初任愷、庾純等人忌憚賈充日後愈加勢大的原因。

從這個角度來看，在賈充選擇支持司馬衷來實現朋黨之爭的勝利之前，其與司馬攸之間的關係，也是“直臣”一黨所忌憚的。而在這種情況下，任愷、庾純等人若是出於對賈充的限制，那麼自然不會支持司馬攸為繼任者。

但是，當賈充為了逃避任愷所提出的出鎮關中，將與郭氏所生賈南風嫁給了太子司馬衷，在加之與賈充親近的“奸佞”荀勖、馮紞等人，並不與當時另一儲君人選司馬攸交好，由此司馬攸才獲得了張華等“直臣”的支持。

看當時支持司馬攸繼任的西晉重臣，期間不乏與司馬氏有姻親關係的王渾、王濟，以及當初支持司馬炎成為太子的羊琇，最終也支持司馬攸繼任。

以上這些都能說明，西晉朝堂的朋黨之爭中，所謂的“直臣”一黨，並非從一開始就支持司馬攸，也並非完全因為司馬攸的品性、才學而支持他繼位。作為西晉朝臣的身份，通過支持不同的繼任者，而在朋黨之爭中獲益，這才是司馬攸爭立背後的“真相”。

司馬攸爭立與朋黨之爭的關係

總而言之，在司馬攸兩次爭立過程中，以賈充為首的“奸佞”朋黨勢力，為了壓制另一“直臣”勢力，選擇了支持司馬炎、司馬衷來穩固地位。而“直臣”朋黨勢力，為了對抗賈充等“奸佞”勢力，支持齊王司馬攸繼位，這是司馬攸爭立背後的西晉朋黨之爭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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