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7 陳丹青:現在就只剩下繪畫崇拜


陳丹青:現在就只剩下繪畫崇拜

“我再也想不出畫什麼創作,這是很大的問題”。陳丹青畫了15年的照片,實在畫膩了,他就想寫生,可是當時沒有人可以寫生。現在只剩下一個,陳丹青還是要強調,就只剩下繪畫崇拜。他在撤退的情況中找一個讓他暫時可以迷惘的對象。—— 前言

今天為大家分享陳丹青和本次展覽策展人邰武旗的對談——“不知道畫什麼”一直是陳丹青這些年的繪畫狀態,他說:”我再也想不出畫什麼創作,這是很大的問題”。陳丹青畫了15年的照片,實在畫膩了,他就想寫生,可是當時沒有人可以寫生。

陳丹青:現在就只剩下繪畫崇拜

現在只剩下一個,陳丹青還是要強調,就只剩下繪畫崇拜。他在撤退的情況中找一個讓他暫時可以迷惘的對象。

但他說著說著,這似乎又不應該是個問題:梵高、塞尚、雷諾阿,他們絕大部分作品就是人像、風景、靜物,純寫生,沒有任何意義。這些畫到底是習作還是創作?

中年後,不知畫什麼,於是攤一地畫冊,畫寫生;這次描繪模特,還是因為不知畫什麼。去年夏季有個飯局,東方賓利姚總在座,聽說我早先畫過幾位時裝模特,便說:我這裡的前十名全都給你畫。不幾天,人高馬大的孩子們就給糊里糊塗叫過來,分批進了畫室了。

我喜歡各種新潮時裝,可是每位職業模特平時穿著就和所有青年一樣。他(她)們已被過度表達、過度傳播,他(她)們屬於攝影師,不屬於畫家。他(她)們站在畫布前,該穿時裝還是便裝?我是在畫人呢,還是在畫時尚?最後的困擾是:我該畫時裝模特麼?

陳丹青:現在就只剩下繪畫崇拜

但我不知畫什麼,只曉得趕緊畫畫——謝謝姚總慷慨!謝謝秘書段夢女士逐次安排!謝謝十餘位英俊美麗的好模特!謝謝尤勇借我畫室和他的好狗埃塞克!謝謝尤勇的母親為我和模特預備豐盛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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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幅 160x160cm 布面油畫 2016

2015度模特大賽的冠軍(站者)與亞軍(坐者)。自2009年畫過三位時裝模特,六年後又得了描繪的機緣。

一進畫室,兩位少年點起煙來。他們的長腿佈滿血管,我一根根瞧著畫:多年輕的血管啊!我在這歲數正給扔在荒村野地裡,扶著鋤頭,也叼著一根菸。

陳丹青:現在就只剩下繪畫崇拜

▲ 手機 Smartphones 布面油畫 Oil on canvas 180 x 160 cm 2016

開畫前,最傷腦筋的是擺動作,這裡站站,那裡坐坐,橫豎不滿意……我說休息吧,倆姑娘於是躺回沙發坐回凳子,各自看手機,我一瞧,行了,別動,就這麼畫。

那天借的是帥哥尤勇的畫室,他養條大狗,名埃塞克。埃塞克繞著客人躥跳,一刻不停,畫中這匹狗是拍了照片畫的。歐洲古畫多有貴犬,古人沒有照相機,怎能畫得那般仔細呢?瞧委拉斯貴茲《宮娥》中橫在畫前的那匹大狗,筆筆從容,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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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幅 180x150cm 布面油畫 2016

畫面右側的炭筆線,還是埃塞克。這批畫都是兩個半天畫一幅,第二天待模特走後,心想,翌日把狗給補上吧,結果拖到現在,反倒猶豫了,要畫嗎?

經我請求,中間的女孩特意買了帶花朵圖案的波斯褲,真謝謝她,左側女孩1990年生,才十七歲,日後別的女模特說起她,都會說說:我是94年的、96年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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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幅 180x156cm 布面油畫 2016

尤勇出差了,留下畫中間的男孩替他看守畫室。這倆哥們兒進來時,我想,也站個普通身高的男孩一起畫吧,就請看守男孩站過去。這批畫,我頭一次用一米八高度的方形畫幅。倒不完全因為模特高(男孩將近一米九十),而是大布自有大布的痛快。

自學畫以來,從未畫過這麼大幅的現場寫生。當我畫著小畫時,總是想:哪天畫大的!現在連續在大布上畫,又會想:以後還是換小布吧,很小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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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幅 180x160cm 布面油畫 2016

左側的姑娘來自臺灣,右側的姑娘來自內蒙。起稿後,通常是請兩位模特歇著,我先畫某一位。

當中間男孩的模樣漸漸出來時,姐倆一疊聲說:嘿呦,沒發現呀,長得挺俊的。像所有被調戲的弟弟一樣,男孩嗤之以鼻,跟沒聽見似的,繼續認真擺著動作。

時裝模特有一樣好:他們真是職業的,都敬業,都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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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裙 Floral Dresses

布面油畫 Oil on canvas 180x 160 cm 2016

我已不能相信兩個半天怎會畫成這仨。第二天畫到三點過,雷雨將至,室中昏暗,翌日我要去烏鎮,只能硬著頭皮鋪完。

這回,蒙古女孩和臺灣女孩左右夾著一個更小的弟弟:中國比利時的混血兒,一口京腔。每次休息時,瞧著孩子們過家家似的坐攏著,捲縮著,長手長腿,又看手機又說話,我總是會感動。我要是早早有個孫兒女,也該這麼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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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李箱 Suitcase

我通常會讓模特帶兩三套衣服備選,他(她)們就拖個行李箱來,趕飛機似的。擺來擺去沒轍,瞥一眼行李箱,當即拖過來,男孩大長腿一岔,構圖就有了,正巧隔壁畫室有個青年畫家過來,叫上去一塊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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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幅 180x160cm 布面油畫 2016

又是行李箱。自去年夏季畫時裝模特,這是第十次了。可是每次孩子們進屋照面,我還是會一驚:又細、又長、又高。他(她)們似乎也有同樣的詫異吧:頭一刻鐘,孩子們通常是拘謹的,茫然的,不是如何是好,片刻,他們就明白這裡不是刑房,可以動輒休息,歪斜躺靠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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