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 老伶工憑能耐吃飯,新藝人靠捧場賺錢

伶人有名伶、紅伶、時伶之分,其間雖無極明顯之“鴻溝”,但大致可以看出他們的界線。


名伶

在一百多個科班裡坐科的學生中,卒業時,能列入名伶者,僅數人而已。可見名伶是很難得的。要有好的歌喉,好的扮相,還得經過千錘百練,出神入化,才有獻藝氍毹之資格。在“中國”演出的梅蘭芳,盛名歷三十餘年而不衰,今雖年逾“知命”,在舞臺上,仍扮作嫋嫋婷婷的女兒之身,已非易事,足為當代名伶之領袖,尊為“博士”而無愧。

上海自通商以後,人口漸多,市況日繁,戲院營業亦大盛,北方名伶,均以上海為銷金之窟,紛紛南來獻技。早年如譚鑫培、孫菊仙、汪桂芬、餘叔巖、楊月樓、王瑤卿、王長林、龔雲甫、程繼仙等,均曾先後來滬演出,近則與梅一同演出的楊寶森、蕭長華、姜妙香,以及即將在天蟾登臺之程硯秋、譚富英等,不論其為主角配角,均有特長,皆可加入名伶之列。

老伶工憑能耐吃飯,新藝人靠捧場賺錢

梅蘭芳、姜妙香之《虹霓關》

皮黃雖以故都為策源地,但名伶不一定出在北方。周信芳唱白,不脫南音,但其扮相表情,亦有可取。李春來,蓋叫天之武功,楊小樓亦極稱道。老三麻子,王鴻壽的關公,南北共推。崑曲家俞振飛,以票友而下海,亦今日小生中之不可多得者,儒雅瀟灑,似在姜妙香之上。此均為南方之名伶。

名伶雖有甜潤之歌喉,俊美之扮相,與造詣高深之藝技,但亦有終身未成名者。南方碩果僅存的老供奉瑞德寶,老伶工張榮奎,均流落不遇,教戲餬口。貴俊卿、高慶奎亦曾來滬演唱,終於鬱鬱而終。時歟!時歟!


紅伶

紅伶是指在藝壇上能享大名的人。名伶不一定會“紅”,紅伶也並不全是技藝超群。有人說:“老伶工憑能耐吃飯,新藝人靠捧場賺錢。”正是名伶與紅伶的註解。民國廿八年,王玉蓉在黃金演唱的時候,把乃師王瑤卿捧了出來,廣告上還用“王瑤卿老供奉親自把場”的話來號召,這不是借師之名來增自己的身價麼?

老伶工憑能耐吃飯,新藝人靠捧場賺錢

王玉蓉之《琵琶緣》

紅伶雖沒有超群的技藝,卻也必有其長,能用其長,故得另創一種新作風、新格調。馬連良列為四大鬚生之一,觀其演出,俏皮的做工,邊式的扮相,改良的行頭,純在利用所長,既省力,又叫座,一舉兩得。這種紅伶,在“本領”和“能耐”方面,固不如名伶,但吸引觀眾的魔力,也許會較名伶更大。

不是名伶的紅伶,在舞臺上的命運,往往不能持久。如毛世來、裘盛戎、高盛麟等,以前也曾紅過一番,雖其藝事資望尚淺,若加努力,亦不難儕於名伶之列。可惜不知自愛,“紅”色漸漸變而為“黑”了。高盛麟現在黃金,改唱鬚生,頗足號召,仍望好自為之。

伶人“走紅”完全是機會。像以淨角而挑大樑的金少山,前在上海老共舞臺時,只不過是個唱開鑼戲的起碼角兒,因替梅蘭芳配《別姬》中的霸王,一演而紅。舊例霸王是由武生扮的,其時梅劇團的武生是孫毓堃,應該由他來扮。那天台上金少山正唱《刺王僚》,派戲的問梅老闆:“明天別姬,誰唱霸王?”梅老闆聽到臺上正唱著那黃鐘大呂之音,便問:“臺上唱的是誰?”派戲的回答說:“是金秀山的兒子金少山。”梅蘭芳靈機一動,便叫金少山配霸王。前場梅蘭芳仍和孫毓堃配一出《長坂坡》來安慰他,真是想得周到。

老伶工憑能耐吃飯,新藝人靠捧場賺錢

金少山之《霸王別姬》


時伶

至於所謂時伶,完全是以投機取巧來迎合觀眾的。童芷苓在“皇后”演出時,比譚富英更叫座,這是她拿手的“劈”“紡”的魔力。共舞臺在報上大事宣傳,居然連夜客滿。這種以色情為號召的,是時伶最普遍的作風。再像已入獄的李萬春。現在天蟾演出的李少春,允文允武,有唱不做,顯得他是多才多藝,其實也是時伶。回憶李萬春初次隨梅蘭芳南來的時候,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已是紅得發紫。和藍月春演一出《兩將軍》,比楊小樓的《連環套》還叫座。論其演技,確可以叫一聲好,尤其是出演的一個多月,很少演第二次的戲,所以火候雖不如,已可列入名伶了。但不久串演文戲,由名伶、紅伶,而變為時伶,勝利以後,鎯鐺入獄。生平不僅會扮演舞臺上的人物,同時又會串演各種不同的伶人,亦是一長。

(《申報》1946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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