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9 西域的长城——亭障,其实是汉武帝用来标记进攻路线的军事设施

长城是亭障的兄弟

曾几何时,有过一个不科学的传言,说是能在太空看到长城,当然这则消息已经被证明如同要求科索沃在今年的欧洲杯夺冠一样不靠谱,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长城在古代中国建筑中的特殊地位。

我们现在所熟知的这座平均高度7.8米,平均宽度6.5米的砖石建筑主要是明代改造的,大萌一朝276年,除了开头打了鸡血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是依托长城的塞防体系和打拉结合的战抚策略和蒙古对抗。


西域的长城——亭障,其实是汉武帝用来标记进攻路线的军事设施

长城每隔百米建有哨楼,在险要的制高点还有烽火台,白天燃烟,晚上烧火,传递紧急军情,而明代许多名关比如山海关、居庸关等就是建在其中军事要点的关隘建筑,在关与关之间还有许许多多的敌台,如果说哨楼、烽火楼是长城的眼睛用来监察和传递敌情,那么敌台就是长城的双拳,敌台内部是空心的,有许多房间用来供士兵休息,储备军需物资。敌台的墙上除了有观察敌情的瞭望口,还有专门的炮口。明军虽然后期政府亏空,武备下降但是人祖上也阔过,拿万历三大征时期来说,李如松手下的明军可是依靠着火力碾压了一向以此为傲的侵朝日军。

敌台一般不止一层,层与层之间会留下可以供一人过的孔用来架设木梯,顶上会有木结构的屋顶,远看就是小一号的关门,而且有兵有粮有火炮的敌台不仅做到了外形神似城门楼,更是实打实的承担起了弯弓搭箭射天狼的军事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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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台

看到这大家或许会觉得长城的主要职能是防守,这并没有错,但从侧面来看这也是文明进行扩张后保全自己的一种手段,假如农耕文明并没有繁荣到极致,其人口迁移也不会发生,自然面临的外部威胁不会那么大,所以长城从春秋战国以来一直都是华夏文明扩张以后的为了巩固优势的防守表现。

那么一直以来都以基建狂魔形象示人的中国只输出了长城这种军事设施进行防守吗,显然不是,其实早在汉武帝时期就有一种类似于长城却又不是长城的事物出现在了广阔的西域。它就是亭障,当然他不是简单的以亭子组成的工事 ,与其说亭障长的像亭子,倒不如说它是根正苗红的军事堡垒,亭障出现的时间很早,至少在秦统一天下之前已经作为防御工事的一种出现在了战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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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障

在战国时期成书的《尉缭子》中就有过具体的描述:““凡守者,进不郭圉,退不亭障以御战,非善者也。”

相比于长城的纯粹边塞防御职能,亭障就有更多的含义了

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贼律》记载:“以城邑亭障反,降诸侯,及守乘城亭障,诸侯人来攻盗,不坚守而弃去之若降之,及谋反者,皆腰斩。”

就说明了不管是凭借城池亭障谋反的,还是诸侯来攻打的时候,不能坚守的都是腰斩的死罪。《二年律令》颁布于汉初诸侯强势的时候,内部战争屡有发生,我们可以从中发现亭障和城邑一样是中央用来加强对地方统治的存在。

唐代大诗人柳宗元的《段太尉逸事状》也印证了这一点:“宗元尝出入岐周、邠斄间,过真定,北上马岭,历亭鄣堡戍。”

真定位于平坦的华北平原之上,而亭障同样出现在了这里,所以亭障既像长城一样是外部防御的军事工事,也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内部维稳功能。毕竟自秦汉以后,大一统始终是主旋律,为了加强防御在统治的腹地修筑长城不就本末倒置,反而向当年的战国七雄一样增加了地方的分离主义,也是因为自己维稳的特点存在,亭障实现了自己的亭生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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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初期形势图

但是就像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样,不想当长城的亭障也不是好亭障,就算是小小的亭障也有渴望开疆拓土,走过山河岁月的一面,而这时恰恰就有一个属于它的机会摆到了面前。

汉武帝的扩张给了亭障在西线的表现机会

中国古代武功最盛,莫过汉唐。封狼居胥,燕然勒石两个后世中原武人最渴望的功勋都发生在汉朝,而汉武帝统治时期正是这段历史中最为绚烂的一段。卫青、霍去病这对舅甥组合先后几次主动出击,为汉朝夺得了匈奴浑邪王、休屠王领地,逼得曾经能将刘邦围在白登的强悍骑兵北撤,使得漠南再无匈奴王庭。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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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就是匈奴在卫青霍去病的持续攻势下,失去了河西走廊的惨淡状况。但是汉军虽然打下了河西,却又面临了如何守住这块新附之地的难题。毕竟匈奴骑兵来去如风,只要不是过冬的特殊时节都可以无压力无差别的实施快速打击,而大汉虽然也有马但毕竟组织动员都要比匈奴来的慢,你进攻的时候我开始动员,我赶到战场的时候你已经抢完拆完撤完了,知道某农药游戏为啥要提醒你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吗,就是怕你磨蹭耽搁事,长此以往不仅军队疲敝就是钱也耗不起。

所幸这时候汉军搬出了亭障来维持稳定,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冠军侯再取河西之战的胜利,并在其地设置凉州,下辖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紧随其后的是武帝那道要求从令居沿河西走廊修建亭障一直到酒泉为止的命令。亭障就如同骨架,汉朝正是以这副强健的骨架为基础,开始在匈奴故地充实人口,设置屯田,而这一系列的操作又为汉军的继续西进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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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四郡

当时汉朝和匈奴的力量已经发生了变化,北侧的正面战场上匈奴处于守势,双方争夺的焦点在于西侧,无论是匈奴还是汉朝,能在西域站稳脚跟,就能在战略上形成对对手的夹击。

《汉书·张骞传》里曾记载张骞提出过:“既连乌孙,自其西大夏之属,皆可招来而为外臣。”

而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位于天山以北巴尔喀什湖以南的乌孙国。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张骞也第二次出使了西域,但事实证明了谈判桌上的胜利没有实力的保证是很难达成的,当时刚刚占据河西走廊的汉军还难以隔着一堆西域国家对远在天山脚下的乌孙施加影响。

于是为了拉拢乌孙,让它相信如果自己因为站队汉朝遭到匈奴骑兵进攻的时候汉军能够迅速给予支援。为此,汉朝必须在西域展示自己的军事实力,并在河西走廊更西的位置有一个可靠的军事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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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王昌龄的诗句正描绘了这一段历史。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汉军兵分两路,以赵破奴为主帅,对当时屡屡为匈奴提供消息,劫掠汉朝使臣商队的楼兰,车师发起了进攻。结果自然很好猜,没有匈奴驰援的西域小国在汉军骑兵的攻势下迅速成了赵破奴封侯拜将的经验石。

汉军雷霆之怒下,西域震动,原来向乌孙,大宛称臣的众多小国也逐渐向汉朝倾斜,为了巩固这种趋势,汉武帝如同13年前一样,下令从酒泉开始继续向西修筑亭障,一直修到了敦煌的玉门为止。为了加强亭障的防御能力,从令居到玉门还加修了城墙,某种意义上河西走廊上的亭障成了长城的变种,它是汉长城西段的延伸。

楼兰之战三年以后,乌孙接受了和亲的建议,从此汉军兵威西进到了塔里木盆地东缘,但是张骞的预期却只达成了一半,因为尽管乌孙东南侧的国家纷纷倒向了汉朝,不过在更西面被大宛大夏所影响的国家却还是摆出了离我这么远,我怕你个啥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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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意味着汉军向西的脚步不能停下来,从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开始,贰师将军李广利先后两次出征大宛,付出巨大代价之后,终于逼得大宛签订城下之盟,从此汉朝势力开始进入今天乌兹别克斯坦的费尔干纳盆地,因为前线的西移,保障汉朝统治的亭障也开始紧跟汉军的马蹄一路向西延展。

《汉书·西域传》:自敦煌向西至盐泽,往往起亭。

可以看到这时候亭障已经从玉门一路修到了盐泽也就是罗布泊地区,不过根据考古发现,玉门以东的亭障因为有城墙相连更像长城,以西的亭障则更多是以点带面的军事据点,但虽然没有城墙相连,这些在绝域中互为犄角的土堡也是汉人得以在轮台甚至更西面的地方屯田生活的安全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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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是隔断,亭障却是打通

我们可以发现汉武帝经略西线总是遵循着这样一个轨迹,军事上重拳出击先抢占地盘,接着基建狂魔上线,亭障开始修筑,当然这个亭障的终点会和军事上刚占领的地盘有一定距离,等到了亭障竣工,基建狂魔又变成种田好手,大量迁移过来的人口会在亭障保护的范围内屯田,这就是汉军步步为营的扩张的完全形态。最后汉军的先锋和使臣就会在更西面的地方对新目标施加军事和外交上的压力,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西域的长城——亭障,其实是汉武帝用来标记进攻路线的军事设施

整个过程中亭障在前方的军事前线和后方的补给基地之间充当了重要的联系枢纽,对地方统治而言,没有亭障,元狩年间向河西规模达到十万以上的移民行动就不会发生,因为迁移人口难以稳定生活自然不会定居,到时一旦驻军主力转移,当地就没有足够的根基维持行政统治,而对于军事而言,没有亭障,屯田户就不能安心生产,军需补给就得从更远的东侧运输,而且受困于漫长的补给线,大军一旦出击就是拖着一个最明显的弱点在大漠中行走。更关键的是假如没有这片周长在几十米到百米不等,拥有厚达数米的土墙的堡垒群,匈奴骑兵就会像二战时苏军的钢铁洪流一般在平坦的荒漠上将汉军辛苦打下的地盘轻易吞噬。

如果说长城是用来隔绝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的防御性工事,那么亭障就是打通中原文明和西域文明的进攻性工事,亭障修到哪,汉朝的使臣和军队就会在比亭障终点更遥远的地方出现。

西域的长城——亭障,其实是汉武帝用来标记进攻路线的军事设施

而除了军事上的意义,以点成线的亭障也给这块人烟稀少土地勾勒出了一条清晰的交通线,行走在亭障之间最重要的并不是满载货物的商队,也不是铁马金戈的精锐,而是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中原无形的政治制度、文化思想、知识技术沿着有形的亭障传遍了西域各地,这才是汉武帝开拓西域最大的功绩。

亭障的修筑虽然因为汉武帝轮台罪己诏的颁布而终止,但它已经深深的将中原文明的印记刻在了从河西走廊到葱岭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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