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被問得啞口無言。
黃蓉咄咄逼人:“二嫂,我搭暖棚、種蘑菇,沒花過家裡一文錢,就算是使喚也是使喚的我自己男人,還有這幫孩子,可大妮二妮大胖是大哥家的,英子是大姐的閨女,我也沒用你們屋一點勞動力,你這酸溜溜的卻是為什麼?
“我種的蘑菇拿出來給家裡人添菜,樂意吃你就吃兩口,不樂意吃你就別動筷子。你這冷言冷語的是什麼意思?是說我黃小丫給家裡人下毒?我故意給家裡人吃髒東西?”
霍生笑得眼如彎月,“我自己男人”這幾個字,聽起來可真窩心啊!他輕輕給黃蓉拍背,“媳婦兒,不氣,不氣,她不吃是她的損失!”
飯桌上本來因為黃蓉的話而陷入了沉寂,霍生的話就顯得分外響亮。
黃老爹把筷子一丟,斜了黃二郎一眼:“二,趕明兒帶你媳婦去瞧瞧你丈人去!”
這是要趕自己回孃家?劉氏有點傻眼,隨即覺得滿腹委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一哭,小安郎也跟著哇哇直哭。
張氏伸手把安郎抱過來,輕聲細語哄著。
“哭哭哭,哭什麼哭!”黃二郎也把筷子丟下,起身就走。
黃二郎是劉氏最大的倚仗,因為她的出身,黃二郎從來都是疼著她寵著她,成親三年,沒說過她一句重話,也護著她不讓她幹粗活兒。
張氏忍不住說道:“你是見不得俺們家好是不是?你打從過門兒開始,是下過一回地還是做過一頓飯,撿過一回柴?俺們小丫從開始種蘑菇,你這瘋話就一句接一句的,是啥意思嘞?”
張氏雖然嘴碎一點,可是從來不曾數落過兒媳婦,劉氏哪裡受得了,以袖掩面,哭著衝了出去。
黃老爹哼了一聲,也起身離開了。
黃大姐看著劉氏的背影,慢慢說道:“論理我這個大姑子不該說什麼,可是這二弟妹啊,也太拿自己當千金小姐了!”說完拉著英子回自己屋去了。
一頓飯不歡而散。
白氏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勸黃蓉:“小丫,你也別往心裡去,你二嫂就那麼個人,只知道嘴上痛快,其實心裡沒事兒……”
霍生給黃蓉撫著胸口順氣,“媳婦兒,不生氣,不生氣……”
黃蓉飛快把他的手打開,“手往哪兒擱呢!”
白氏抿著嘴兒笑,這小兩口感情還挺好的。
劉氏回屋之後果真打了個小包,也沒帶安郎,一個人哭哭啼啼回孃家去了。
黃蓉狠狠捏了捏霍生的臉,“都是你的錯!”
霍生的臉都被捏的變了形,卻還是傻呵呵樂著,“媳婦兒,你真好看!”
“我本來就好看!”黃蓉沒好氣鬆開手,“還用你說!”
下晌的時候,劉氏的父親劉秀才就找到了老黃家門上,口口聲聲要給閨女討個公道。
農閒時候家家戶戶沒什麼事,聽到點動靜左鄰右舍都出來瞧熱鬧。
老黃家一向老實巴交,從來不曾被圍觀過,所以人人心裡都有點不自在。
黃二郎還想客客氣氣把老丈人接回家去說話,誰知道老劉秀才老而彌辣,說什麼要讓鄉親們給評理。
黃老爹不會和人吵嘴,聽到這話氣得臉色發青,張氏要衝出去理論,卻被黃蓉攔住了,“誰都別動,我去!”
劉秀才知道黃家人全都是拙嘴笨腮的,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定然能讓女兒把這一口惡氣給出了。
可是左等右等,除了黃二郎之外,只有一個瘦瘦弱弱的毛丫頭走了出來。
鄉村裡,秀才也不多見,所以老劉秀才一出門必定有人尊稱一句“秀才老爺”,可黃蓉皮笑肉不笑看著他,只是不鹹不淡喊了一聲“劉老爹”。
老劉秀才氣就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臉數落了黃小丫一通,無非是說她目無尊長,頂撞長嫂。
黃蓉似笑非笑看著老劉秀才,“劉老爹,咱們非要在大門口掰扯這件事嗎?”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老劉秀才理直氣壯,“你要是怕,咱們可以進去說!”
“我的確是怕,”黃蓉挑了挑眉,“我是怕咱們掰扯完了,你劉老爹臉上無光!”
老劉秀才氣得鬍子一撅一撅的,“我們老劉家人頂天立地,正大光明,人正不怕影子斜!”
黃蓉轉頭看著黃二郎,“二哥,咱們真要在這兒說?”
黃二郎好言好語勸著老李秀才進屋說話,老劉秀才飛快打開他的手,“你讓她說!誰不說誰不是人!”
黃蓉“噗嗤”一笑,“得,劉老爹,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沒理由不跟你掰扯清楚。你口口聲聲說你老劉家人,我就問你一句,你閨女我二嫂,嫁進我們老黃家,是不是已經是我們老黃家的人了?我沒念過書不知道,可你老,是讀書人,總該知道‘出嫁從夫’是什麼意思吧?”
老劉秀才被噎了一下。
黃蓉不等他說別的,繼續說道:“咱們再說二嫂這次回家的事。我知道老爹心疼閨女,看到二嫂哭就覺得她受了委屈。你可知道前因後果是什麼?”
老劉秀才仍舊不依不饒,口口聲聲他閨女比白豆腐還清白,都是黃家人欺負人。氣得黃二郎也直哆嗦,衝黃蓉喊:“讓你說,你就說!”
黃蓉於是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劉老爹,我可沒添油加醋,就算你把二嫂叫過來,我也還是這麼說,你看看二嫂敢不敢跟我對質?”
“行了!”黃二郎鐵青著臉說,“小丫,你先回去,這裡有二哥。”他有點後悔一時衝動讓黃蓉說出來了,丟人的是他媳婦,他臉上能有什麼光彩?
老劉秀才一看女婿鐵青的臉色就知道黃蓉沒說假話,是自己的閨女惹是生非了。
原本高漲的氣焰一下子都沒了。
黃蓉勾了勾唇,轉身回去。
黃大姐在院子裡等著她,沉著臉,拉著她進自己屋,“小丫,你做的不對!”
黃蓉一愣。雖然這個大姐一向沉默寡言,但她知道,其實黃大姐的性子最是潑辣,要不然當初也不能違抗了夫家安排的再嫁,帶著養女回到孃家了。
她以為就算別人會反對她出面頂撞劉秀才,大姐也不會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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