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
上兩回分別介紹了氣勢雄壯的戰神瑪爾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戰神雅典娜，這回兩人有了交集，在特洛伊開戰了！
回顧請看：
雅克•路易•大衛《雅典娜大戰瑪爾斯》（局部）
勢不兩立的兩戰神，投入特洛伊戰爭
有人說，特洛伊戰爭實際上是以戰神瑪爾斯和雅典娜為代表的奧林匹斯山眾神之間的戰爭，這話是有一定道理的。當特洛伊戰爭爆發之後，惟恐天下不亂的奧林匹斯山眾神們分成兩派，一派援助希臘人，一派幫助特洛伊人。幫助希臘人的是戰神與智慧女神雅典娜、天后赫拉、海王波塞冬、神使赫爾墨斯和鐵匠之神赫淮斯托斯。“赫拉前往船寨，一同前去的還有帕拉斯·雅典娜、繞地神波塞冬和巧於心計、分送幸運的赫爾墨斯，自以為力大的赫菲斯托斯也和他們一同前往，把兩條細腿迅速挪動一拐一瘸。”(古希臘·荷馬《伊利亞特》)幫助特洛伊人的天神是戰神瑪爾斯、太陽神阿波羅、女獵神狄安娜，暗夜女神勒託，愛神維納斯、河神克珊託斯。“前往特洛亞營壘的是頭盔閃亮的阿瑞斯，還有披髮的福波斯、女射神阿爾忒彌斯、勒託、愛歡笑的阿佛洛狄忒和克珊託斯”。
這份特洛伊戰場各方援助名單突顯了眾神之間的愛恨情仇：
首先，無論幸運又倒黴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如何選擇，都會把沒有拿到金蘋果的兩位女神推到希臘人這邊。所以沒有奪得最美女神稱號恨得咬牙切齒的赫拉和雅典娜一定會成為希臘人的鐵桿盟友，愛神維納斯幫助帕里斯得到了海倫這位紅顏禍水，自然是站到了特洛伊一邊。
其次，天后赫拉的仇敵眾多，曾被赫拉迫害的暗夜女神勒託一家尤其對其恨之入骨，勒託自己確實沒有什麼本事，但架不住她能生啊，她生的兩位孩子都強大無比，就是金光閃閃的太陽神阿波羅和矯健的月亮和獵之女神狄安娜，所以特洛伊人幸運地獲得了太陽神和獵神這兩位強大的外援。
第三，戰神瑪爾斯和雅典娜兩人一直渴望在戰場上一決勝負，再加上他的老情人維納斯幫助特洛伊人，所以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會選哪邊站。鐵匠之神武爾坎努斯地位就比較尷尬了，一邊是自己的老媽赫拉，一邊是自己的老婆維納斯，這兩位生命中最重要女人都齊齊掉進水裡，應該先救誰?精神有些分裂的武爾坎努斯摸著頭上綠油油的帽子，看到插足的第三者瑪爾斯去了特洛伊，於是掉頭回到了老媽身邊，留下身後的維納斯滿肚子的幽怨與惆悵。
第四，神使赫爾墨斯是宙斯的人，而且工於心計，自然是選擇站在最有權勢的天后赫拉身邊。海神波塞冬選擇希臘人，那純粹是公報私仇，是抱著把特洛伊城國王給海扁一頓的心思加入戰團的。因為當年特洛伊堅固的城牆就是波塞冬建起來的，現任特洛伊國王的老爸當年竟然蠻橫無禮地不給工資，這讓波塞冬很不爽，耿耿於懷，這次終於等到了報仇雪恨的機會。還有一位克珊託斯，又稱斯卡曼德羅斯(Scamander)，荷馬史詩裡稱他是大河神。他實際上就是特洛伊境內的大河。所以他作為特洛伊的本地河神，自然要出場幫助特洛伊人，估計還與海神有些同行冤家的成分在裡面。
所以，在特洛伊戰場上，這些新仇舊恨一起算的神明們開始捉對廝殺：“與著名的震地之王波塞冬交戰的是手持帶翼箭矢的射神福波斯·阿波羅，與目光炯炯的雅典娜對陣的是戰神阿瑞斯，赫拉受到喜好呼喊的金箭女射神、射神的妹妹(應該是姐姐)阿爾忒彌斯的猛烈進攻，勒託受到分送幸福的赫爾墨斯的攻擊，與赫菲斯托斯抗爭的是人間稱斯卡曼德羅斯，神間稱克珊託斯的那條多漩渦的大河神。”(古希臘·荷馬《伊利亞特》)
這兩派神仙們不僅在天上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而且還在特洛伊戰場上大打代理人戰爭，各自支持人類英雄們互相爭戰。其中，天后赫拉和雅典娜女神對希臘第一勇士阿喀琉斯(Achilles)青睞有加，戰神阿瑞斯和太陽神阿波羅喜歡特洛伊人高貴勇猛的戰士赫克托爾(Hector)，愛神維納斯則庇護著抱得美人歸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以及自己的親兒子埃涅阿斯。
希臘第一勇士阿喀琉斯登場，但老媽很焦慮
阿喀琉斯是一位強大的戰士，具有無人能敵的勇猛，堪稱人間戰神。他具有很強榮譽感，也是特洛伊戰爭中曝光率最高的戰士。說起來，特洛伊戰爭之所以會發生，與阿喀琉斯一家有很大的關係。阿喀琉斯是國王珀琉斯和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兒子。當年正是在珀琉斯和忒提斯的婚宴上，不和女神扔下了那顆送給最美女神的金蘋果，直接導致特洛伊王子帕里斯遠赴希臘拐走了女神海倫。阿喀琉斯出生後，那位蒙著雙眼滿臉絡腮鬍子的預言先生又出現了，滿口亂噴說阿喀琉斯這位白胖小子以後會死在戰場上。本來在希臘羅馬的神話時代，大部分人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是死在神仙手中，就是死在劫匪手下，不是出門被怪獸吃掉，就是被仇敵戳死，所以死在戰場上還算是光榮的結局。但阿喀琉斯的神仙老媽不幹了，自己的老公是一位凡人，兒子還要戰死疆場，留下自己獨活千年有什麼意思。所以被人見人嫌的預言先生成功嚇倒了的海洋女神忒提斯懷著深深的焦慮，開始上躥下跳四處活動，為自己的孩子謀一個永生不死的前程。
為了把阿喀琉斯身體裡的凡人基因給徹底抹掉，忒提斯老媽是費盡心思，她先是提著自己的孩子跑到冥河中，不顧哇哇大哭的阿喀琉斯反對，倒栽蔥地把他浸入水中，一遍又一遍地逼著小阿喀琉斯學習憋氣技術，結果憋出了一身刀槍不入的金鋼罩鐵布衫，只留下唯一的罩門，就是阿喀琉斯的腳脖子，那裡被他的老媽抓得青紫，但卻沒有浸到冥河水，所以阿喀琉斯全身上下用最鋒利的矛都刺不進去，但只有這裡還是一戳就出血，這個罩門還為我們貢獻了阿喀琉斯之踵這一專業術語。這樣還不夠，狠心的忒提斯老媽回到家裡後，半夜起來把睡得正香又毫無反抗之力的阿喀琉斯小朋友從床上拖了出來，直接放到家裡的火爐上燒烤，美其名曰燒掉他老公遺傳下來的劣質凡人基因。阿喀琉斯的老爸在睡夢中夢到自己正在大嚼特嚼香氣四溢外焦裡嫩的雞翅膀，流著口水醒來後聞著香味就來到廚房，迷迷糊糊中看見自己的寶貝兒子正串成一串在火爐上翻滾，當時就驚醒了，急忙搶下自己的兒子，把老婆罵得狗血噴頭摔門而去。
在老媽的凡人改造計劃中吃盡苦頭的阿喀琉斯，緊接著又被一臉焦慮的老媽和老爸送到了培訓班中接受魔鬼式訓練。這次他的教官是希臘金牌培訓師半人馬喀戎(Chiron)。這位半人馬不是一般人，他是希臘英雄的祖師爺，幾乎所有有名有姓的希臘英雄都是他的學生。比如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殺死牛頭怪的忒修斯、拿到金羊毛的伊阿宋等等。而且喀戎還博學多才，琴棋書畫無所不知，刀槍劍戟無所不能。這位半人馬老師教育阿喀琉斯學習古代文化藝術知識，帶著小阿喀琉斯在山林中進行野外訓練，追殺獅子，手撕野豬，生吃野豬肉。阿喀琉斯終於脫胎換骨，成為一位文武雙全的勇士。
圖1－11 巴利《阿喀琉斯的教育》
詹姆斯·巴利(James Barry 1741-1806)是愛爾蘭畫家和版畫家。他在羅馬學習古代畫作，受到新古典主義和文藝復興畫家的影響，他的作品幾乎都是歷史畫，充滿了古典的寓意，但也體現了他豐富的想象力，帶有浪漫主義色彩。他創作的《阿喀琉斯的教育》(圖1-11 The Education of Achilles)這幅作品，描繪了喀戎在具有古希臘風格的廢墟中教導阿喀琉斯學習豎琴藝術的情景。
圖1－12 西普里亞尼《喀戎教導阿喀琉斯箭術》
喬萬尼·巴蒂斯塔·西普里亞尼(Giovanni Battista Cipriani 1727–1785)是18世紀意大利畫家，曾在羅馬呆了三年，後於1755年定居英國。他的油畫作品《喀戎教導阿喀琉斯箭術》(圖1-12 Chiron Instructing Achilles in the Bow)描繪了阿喀琉斯在喀隆教導下學習箭術的過程。
被老媽逼著女扮男裝躲進深宮
當阿喀琉斯長到9歲時，那位人嫌狗不待見的預言先生又跳出來說話了，說這位阿喀琉斯小朋友武藝高強，年輕有為，一定會在戰場上大放異彩。恨不得把多嘴多舌的預言先生這隻討厭蒼蠅一巴掌拍死在地的忒提斯老媽不勝其煩，多年的焦慮和緊張終於爆發，於是在一個夜黑風高適合雞鳴狗盜的夜晚，她偷偷摸摸急急忙忙把自己家這位長得粉嫩可愛的阿喀琉斯送到了呂科墨得斯國王(Lycomedes)的宮殿裡藏了起來。女扮男裝的阿喀琉斯從此和一群嬌豔的公主侍女們廝混在了一起，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這位國王的乘龍快婿。
在溫柔鄉里快活自在的阿喀琉斯很快迎來了不速之客。原來希臘聯軍統帥阿伽門農(Agamemnon)組織起遠征特洛伊的大軍，正要揚帆起航，卻發現浩浩蕩蕩的隊伍中唯獨缺少了早已在希臘人中間聲名遠揚的勇士阿喀琉斯。於是阿伽門農派出了聰明機靈的奧德修斯去找出阿喀琉斯。奧德修斯來到呂科墨得斯國王的宮殿裡，碰見一堆嘰嘰喳喳的姑娘們。阿喀琉斯早知道希臘人會來找他，所以繼續扮成一位宮女。據說阿喀琉斯雖然勇猛，但卻長得是貌美如花，要比真正的美人還要美上一百倍。這就讓這些希臘人一臉迷茫，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號稱智多星的奧德修斯鬼點子多，給這些姑娘們準備了許多來自異國他鄉的金銀首飾，讓她們任意挑選，還額外在箱子底下放了幾把刀劍。只見其中一位姑娘徑直撥開一堆首飾拿起刀劍揮舞起來，於是被奧德修斯一把抓住。“阿喀琉斯的母親，海仙忒提斯，知道兒子會有不幸的結局，就把他扮成女子，他的女人裝束把大家都瞞過了，包括埃阿斯在內。但是我卻在女人的首飾當中放了幾件吸引男子的兵器。阿喀琉斯雖然穿著女孩兒的衣服，卻去拿起盾牌和槍。”(古羅馬·奧維德《變形記》)
圖1－13 萊伊雷塞《阿喀琉斯在呂科墨得斯的女兒們中被發現》
阿喀琉斯男扮女裝的故事成為許多藝術家創作的主題。17世紀佛蘭德斯畫家蓋拉爾德·德·萊伊雷塞( Gérard de Lairesse 1641-1711 )創作的作品《阿喀琉斯在呂科墨得斯的女兒們中被發現》(圖1-13 Achilles Discovered among the Daughters of Lycomedes)生動地表現了阿喀琉斯在一堆女人中被發現的情景。萊伊雷塞被譽為“荷蘭的普桑”，他認為“藝術源於理性和判斷力。”他受到普桑、勒布朗以及拉斐爾的古典主義手法的影響，作品有著強烈的法國和羅馬古典藝術的風格，他的作品技法嫻熟，古典韻味明顯，色彩精緻，尤其是喜歡用銀色與紫色的色調來表現主題。這幅油畫無論是在色調還是構圖上都有著普桑的影子，畫面中間的阿喀琉斯手中拿著長劍，因此被旁邊裝扮成遊商的奧德修斯一眼認出。
被認出來的阿喀琉斯無奈，只好違背老媽忒提斯的意願，參加了希臘聯軍。有了阿喀琉斯這位勇士相助的希臘聯軍果然所向無敵。阿喀琉斯的軍隊把特洛伊的盟軍們打得落花流水，俘獲了堆積如山的戰利品，許多國王的公主都淪為了希臘聯軍統帥們的女奴，以致在戰利品分配上，阿喀琉斯和貪心的聯軍統帥阿伽門農為了搶奪心儀的女奴差點拔刀相見。(未完待續）
（“閒話美術史”系列即將由中國青年出版社整理出版，敬請期待美柔汀著《名畫裡的神話：從潘多拉到芙羅拉》（暫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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