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豆瓣8.8《負空間》:魔幻式轉場,詮釋詩意動畫背後的另類父子情

《負空間》是由Max Porter和Ru Kuwahata聯合執導的一部定格動畫短片,講述了一對父子用“打包行李”維繫情感的故事,爸爸教會孩子整理和節省空間,並給予誇獎,兒子在爸爸的言傳身教中學習、長大,父子倆通過一個個行李箱的整理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豆瓣8.8《負空間》:魔幻式轉場,詮釋詩意動畫背後的另類父子情

這是一部不到6分鐘的動畫短片,上映以來,在全球160個電影節上獲得55項大獎,2018年被提名為奧斯卡最佳短片,和其他4部短片角逐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獎。

儘管最終落選,但是《負空間》的呼聲一直很高,豆瓣評分高達8.8,短片新穎的詩意化風格,天才式的轉場設計,以及父子情的另類解讀,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黏土人偶定格動畫,粗中有細,真假交織,以新穎、獨特又不乏質樸的畫風喚醒觀眾的記憶

短片開始,映入觀眾眼簾的是一個醜萌的男人獨自打包行李,接著傳來低沉的內心獨白,他一邊收拾,一邊講解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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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短片的主要情節是“打包行李”,導演選用黏土人偶定格動畫來講述故事。

黏土人偶定格動畫,是定格動畫的一種,以黏土為材料,通過逐格拍攝的方法採集動作,後期用軟件剪輯合成使之能夠連續播放。

導演藉助想象力的翅膀,深入生活,觀察到一系列整理細節,用靈巧的雙手賦予黏土人偶生命力,人偶的形狀,用粗大的球狀腦袋和細小的雙腳組合,這種角色設計比例新穎獨特,整體表達又厚重質樸,讓觀眾體會到《負空間》裡散發出真實、親切、熟悉的感覺。

一邊是粗糙、呆萌的粘土人偶在有條不紊地整理行李,一邊是形象逼真的各類衣物被摺疊、捲曲,人偶是假,衣物是真,一假一真,粗糲和精緻交錯呈現,把人物角色的一絲不苟和衣物的摺痕、紋路表現的淋漓盡致,引發觀眾共鳴的同時,喚醒了他們對生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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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們也經歷過目睹父母打包行李,幫著他們打包行李,直到自己長大後獨立打包行李的過程,這是許多人生活的一部分,也是和父母維繫感情的一種方式。

隨著短片情節的推進,男人的記憶閘門被打開,小時候的他看起來沒有現在這麼冷漠、古板,而是一個呆萌可愛的小男孩。

到了短片的後期,我們才知道男孩要去參加爸爸的葬禮,怪不得他一臉低沉、悲傷的樣子。而記憶中的他,開心、快樂,很享受看著父親打包行李或者上手幫他打包行李。

“於尋常處見功力,於細微處見真章”,我們看到幼時的小男孩,臉上的紋路光滑、平展,不像成年後那般給人粗糙的滄桑感。導演用一粗一細的對比,告訴我們男孩在成長,也表達出男人歷經世事、痛失親人的情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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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定格動畫還能更好地體現空間感,小到行李箱和房間內的陳設,大到汽車後備箱、汽車、棺材以及房間外的空間,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們空間的存在。

“負空間”在短片中也被賦予不同的象徵意義,它可以是表面的“空間”——行李箱的收納,也可以是父子之間情感羈絆的“空間”。

定格動畫的魅力,離不開人物造型藝術的想象力,和動畫角色帶給觀眾的的親和力,影片通過具象物質的過程,把觀眾的記憶與黏土人偶的材質及觸覺的感知緊密聯繫在一起,又利用空間的多重意象,展現父子親情,帶給觀眾無語倫比的新鮮感和認同感。

二、令人震撼的魔幻式轉場,今昔對比,明暗交替,既豐富情節內容又帶給觀眾超現實般的藝術體驗

《負空間》這部短片,最令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它驚為天人的轉場方式,網上評論是一溜煙兒地感嘆詞:“牛掰格拉斯”、“10000個贊”、“太震撼了”……

第一次,從成年男主開車轉場到他的孩提時代。

導演用一個全景鏡頭呈現男主在公路上開車的畫面,過了城門轉為近景,我們看到公路正是立著的行李箱側面,男主的汽車儼然就是行李箱的拉鍊頭,它正沿著筆直的拉鍊行駛,隨著汽車的前行,拉鍊漸開,到公路拐彎處也即拉鍊盡頭,行李箱打開,記憶中的場景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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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轉場的神奇之處在於,表面看是男主在開車的過程中開始回憶過去,實際上是行李箱的拉鍊打開了他回憶的閘門。

一條拉鍊,把男主從現在拉回到過去,短片的色彩也從灰、白、藍相間的冷色調,轉為溫暖的橙黃色,今昔對照,明暗交替,烘托氛圍的同時極大地豐富了短片內容。

第二次,在男主幼兒時期的現實和心理之間轉場。

在男孩很小的時候,他會模仿爸爸收拾行李,爸爸把小小的他放進行李箱,此時,導演把一隻手錶幻化為螃蟹,引出潮水波動的畫面,男孩被行李箱中的衣物覆蓋,像是在海水裡歡快地遨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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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巧妙的轉場,一面告訴我們,男主腦海裡有許許多多和爸爸一起收拾行李的場景,那些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另一方面,通過男孩調皮、可愛、靈動的表情和動作,暗示我們爸爸在收拾行李的空檔和兒子互動、玩耍,他們相處的很愉快。

用轉場將人物的現實和內心自然過渡,很隱秘,不經意間帶給觀眾小驚喜。

第三次,在日漸長大的男孩和異地出差的爸爸之間轉場。

合上行李箱,爸爸出門,轉眼間男孩長到12歲,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學會了幫助爸爸收拾行李,而且他做的和爸爸一樣好,就連媽媽都望塵莫及。

爸爸每每到了出差地,打開行李箱,看到兒子為他打包的行李,都會發“完美”兩個字的短信給他。

這個時候,導演用一堵牆壁來做動畫轉場,自然、輕盈,無聲中告訴觀眾,身處異地的父子倆,因為行李,距離再遠,也不過是一牆之隔,而一句“Perfect”,更是將爸爸對兒子成長的肯定,父子之間的互相牽掛表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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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以門為載體,在葬禮現場內外及存放爸爸棺材的房間之間做轉場。

男主一路開車,來到一個房子前面,打開房門,我們才知道他來參加爸爸的葬禮,畫面裡是弔唁的親朋友好友,凌亂的葬禮現場,我們的心情也跟著片中藍灰色的牆壁、地毯,變得壓抑、悲傷。

接著又是一扇門作為轉場,外面是招待親人的客廳,裡面是存放男主爸爸棺材的房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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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來一個大師級轉場,男主看著躺在棺材裡的父爸爸,想到一句話:

“看看那些浪費的空間。”

之後的畫面上,只有一隻棺材,男主的爸爸躺在棺材裡,棺材外的背景是一大片黑色,棺材內的背景是白色,和爸爸周身的空白空間一脈相承。

這四次轉場,一次比一次驚豔,如果說這是讓觀眾徹底愛上這部動畫短片的理由,那麼,導演用恰當的獨白詩句配合轉場,就足以讓這部短片封神。

第一次,成年轉場到幼年,詩句是:“我從小就跟我爸學收拾”,過渡自然,畫面新鮮、有趣;

第二次,行李箱外轉場到行李箱內,詩句是:“然後爸爸把我放進行李箱”,節奏轉為歡快,畫面富含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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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幼兒轉場到12歲以後,詩句是:“有些父子增進感情,是通過打籃球或聊汽車,我們通過收拾行李”,畫面自然銜接,點題詩句將短片推向小高潮;

第四次,葬禮現場內外及棺材內外轉場,詩句是:“看看那些浪費的空間”,畫面肅穆、低沉,富含哲理的詩句將短片推向高潮的同時轉向結尾。

轉場,是影視劇中常用的手法,但是,由於短片受限於時間,轉場要做到自然連貫很不容易,《負空間》導演的高明之處在於,他能夠讓畫面邏輯和詩句節奏相得益彰,不著痕跡地用一個個轉場,連接了虛與實、現實與回憶,還有兒子和父親,撲面而來的魔幻主義風,是一種具有先鋒性的創作手法。

三、以散文詩作為動畫創作母題,用打包行李表達深沉內斂的另類父子情

《負空間》故事的靈感來源於羅納德·科爾奇的一首小詩,短片創作團隊被這首詩歌的清新、質樸和率真吸引,然後花費兩年多的時間創作,最終打造出這部詩意化的動畫短片。

詩歌的主題是打包行李,短片在創作時沿用這個主題,同時在內容上融入了個人經歷,短片導演之一茹也有和男主一樣的爸爸,她說:

“我的爸爸是一名航空公司飛行員,在我成長的過程中他常常都在旅行。我的童年記憶中並沒有去動物園或主題公園那樣的經歷,但爸爸打包整潔的白襯衫的景象深深烙印在我腦海。”

短片根據詩歌內容,用回憶的方式分別講述了男主和爸爸之間以打包行李維繫情感的幾個場景,男孩12歲時,他說:

“有些父子增進感情,是通過打籃球或聊汽車,我們通過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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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詩句在短片中有提綱挈領的作用,讓觀眾意識到導演不單是讓我們跟著男主在現實和記憶中穿梭,而是要表達一種特殊的“父子”情。

他們之間不是像媽媽和兒子那樣噓寒問暖,也不像大多數父親和兒子那樣就興趣愛好進行切磋,他們所有的情感維繫都在打包行李當中。

通過打包行李,爸爸盡到了責任,把兒子裝進心裡,兒子學會了技能,也體會到了來自父親的肯定和牽掛,“行李”作為動畫意象,既是本體,也是喻體,它是父子之間的羈絆,也是維繫情感的紐帶。

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對父子,每一對父子都有他們獨特的相處方式。

《朗讀者》節目裡,董卿採訪柳傳志,他提到和兒子維繫感情的方式,是在茶餘飯後聊天。

華為總裁任正非,通過支持孩子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和他們維繫感情。

演員朱時茂和兒子朱青陽維繫感情的方式很有趣,從來不去機場接人的朱時茂,每一次都去機場接兒子,這一點連老婆都吃醋,這是他和兒子之間表達情感的獨特方式。

我爸爸,不善言辭,平時不怎麼管我,但是總喜歡給我買禮物,也不管是不是我的生日,有時候甚至買的是他自己喜歡的東西,小時候不理解,長大後漸漸懂得,這是爸爸愛我的表示,也是爸爸希望我瞭解他的方式。

爸爸和孩子的交流多種多樣,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適合他們自己,重要的是父子之間的負空間被愛填滿,不管距離遠近,不論是生是死。

短片結尾處,男主從回憶中來到現實,在葬禮上送走爸爸,對著躺在棺材裡的爸爸,用肯定的語句自言自語:

“看看那些浪費的空間”。

短片戛然而止,但這句話如一級重錘,砸在男主的心上,也啟發了觀眾對《負空間》這部短片的思索。

豆瓣8.8《負空間》:魔幻式轉場,詮釋詩意動畫背後的另類父子情

表面看,這裡的“空間”,父親在世的時候,他們會用一件件行李填滿,父親去了,空間因為不被利用,成了一種浪費。

實際上,填滿空間的那一件件行李,就是父子之間愛的流動,他們在教授和幫助之間,用“行李”傳情達意,當爸爸去世後,這空白處被浪費的“空間”,是男主心中無法填補的情感空洞,也是他對爸爸無盡的思念。

最後一句詩和那一個黑白相映的畫面,昇華了短片的主旨,又帶給觀眾無限的遐想空間,可謂餘音繞樑。

結語:

奧斯卡獲獎短片中,有很多無對白、無旁白默片,單純通過配樂和畫面獲得觀眾讚譽,觀看短片時,捕捉導演通過非臺詞和故事本身傳遞出來的信息,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享受。

《負空間》無論是形象塑造、轉場設計,還是主題呈現都十分優秀,因為主題需要,加了詩句旁白,依靠畫面和旁白的配合推進故事,但是一點也沒有削弱短片的藝術魅力,相反,因為這種獨特的敘事韻律,反而讓題材和技巧達到和諧統一,提升了短片的美學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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