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武俠片《繡春刀》：小人物的生存悲歌
今天來聊一部武俠片，一部近年來我個人認為最好的國產武俠片：《繡春刀》。這篇我會摳很多劇情來講，可能篇幅會很長。因為劇情很精彩，很多細節也處理得比較模糊，我儘量講得明白一些。如果不想看劇情的話也可以直接跳過中間的部分看最後我個人的解析。
以往我們看到的武俠片一般都是比較浪漫灑脫的，各種快意恩仇，各種驚世絕倫的武功，各路江湖豪傑……但是在《繡春刀》中這些元素幾乎都沒有，而是展示出很沉重很現實的基調，有的只是社會旋渦中小人物不屈而無力的抗爭。這個故事幾乎放在當代也是很現實的寫照。
故事發生在崇禎帝繼位之初的“閹黨之禍”，明王朝的社會矛盾達到了頂點，而剛剛繼位的崇禎帝要復興朝綱，於是要誅滅“閹黨”。一名官員與他弟弟正在試圖送走一名叫許顯純的閹黨，但是被錦衣衛沈煉阻止，要求官員交出許顯純，並狠辣的廢掉了官員的一隻手以及拿他14歲的女兒做威脅，於是官員只好暴露了許顯純的位置，但是許顯純已經跳窗逃離，沈煉發出了暗號，最後許顯純在沈煉三弟靳一川與大哥盧劍星的幫助下被擒獲。這時候沈煉與靳一川在抱怨上面交給他們的都是燙手的活，而盧劍星迴答，若不是燙手的活，也輪不到他們來做了。這裡其實還有一個伏筆，就是沈煉在離開官員家裡時跟官員說了一句：“幫我個忙，我可以保你全家無事。”
在三人離開時靳一川找到沈煉，而沈煉明白他的苦衷，於是給了他一些碎銀於是離開。沈煉離開後從昏暗的小巷裡走出來了一個人，叫丁修，是靳一川的師兄，靳一川將剛才拿到的碎銀給了他，並告訴丁修今後不要再糾纏他，而丁修卻咄咄逼人回答到：“你這個秘密我要吃一輩子。”還要求靳一川在三天後要給他一百兩，不然他就將秘密告知天下，還說湊不到銀子的話可以去賣屁股。惱羞成怒的靳一川拔刀衝向了丁修，但是因為肺癆發作，被丁修輕鬆打敗。這裡也埋藏了兩個伏筆，後面我會解析。
沈煉來到一家妓院，見了一個叫周妙彤的女子，但是隻給錢不上床，還說自己要給周妙彤贖身，但是周妙彤卻反諷到，以沈煉錦衣衛的俸祿，是不可能有錢給她贖身的，而且周妙彤是罪臣之女，贖身不僅僅需要錢，而且還需要刑部的文書，這裡就對應他之前要求官員幫他的忙，就是在赦免文書上加一個名字：周妙彤。
而盧劍星在跟上級張英講自己百戶職位的事，因為自己已經拿很多的錢去打點了，卻遲遲沒有消息。而張英卻怒斥了他，說他打點的錢太少，想要拿到官職要麼加錢，要麼就只能繼續等待。而盧劍星雖然很識趣地說著好話，但也只能無奈的離開。
這時候兄弟三人各有各的難處，他們都缺錢，他們都需要錢來辦事，但是他們都無法拿到錢。於是這時候信任的東廠總督趙靖忠找到了盧劍星三人，要求他們三人立即出發，追殺魏忠賢，這時候沈煉質疑趙靖忠為何找到他們三人，而趙靖忠的回答是三人混得太差，不可能是閹黨。於是沈煉三人踏上了追殺魏忠賢之路。
三人在追殺中發現了魏忠賢投宿的客棧，這時候沈煉想發射號箭，請求援兵捉拿，但是這時候卻被盧劍星所阻止了，他認為這是一個三兄弟翻身的機會。於是三人前往客棧捉拿魏忠賢，但是在樓下三人被魏忠賢的手下阻止，雙方開打。沈煉在打鬥中抓住了機會，衝向了閣樓，見到了魏忠賢，而這時的魏忠賢卻在若無其事的玩著骰子，沈煉即便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鮮血滴下，他也毫不畏懼。
並且說出了實情，其實朝廷抓住魏忠賢需要的是錢，因為皇帝現在打仗需要錢，而魏忠賢逃走卷掉了國庫大量的錢，他們只是殺掉魏忠賢，沒有拿到錢的話就無法交差。這時候魏忠賢提出拿出一桌的黃金與捲走的錢換取自己的一命，反正拿錢也是死，不拿錢也是死，何不賭一把呢。於是沈煉動搖了。這時候魏忠賢的書童卻殺向魏忠賢，沈煉擋住了他，而魏忠賢告訴沈煉，其實他與沈煉一樣，都只是棋子而已。
最後樓上起火，沈煉拿著魏忠賢的腰牌，宣佈魏忠賢已死。三人拿著燒焦的屍體與腰牌拿去交差，趙靖忠一眼就看出焦屍不是魏忠賢，但是他並沒有說出來，而是說這就是魏忠賢本人。但一起驗屍的韓曠卻產生了質疑，並提醒趙靖忠不要大意。趙靖忠在走的時候盧劍星堅稱那就是魏忠賢本人，但是趙靖忠卻回答到：“是不是魏閹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靳一川在一家醫館裡治療自己的肺病，卻被大夫的女兒張嫣吸引到，而張嫣也十分喜歡靳一川，並在臨走時還給靳一川送了一個治病的香囊。
而在郊外，趙靖忠來到了魏延（魏忠賢的養女）的潛藏地，在這裡他見到了沒有死的魏忠賢，並稱魏忠賢為義父。原來趙靖忠在魏忠賢倒臺後，假傳聖旨刺殺魏忠賢以求自保，而那名之前刺殺魏忠賢的書童便是他的棋子。而這時候魏忠賢卻說到，要想自保其實很簡單，只要殺死沈煉三兄弟，他就離開大明，趙靖忠就不會再受到威脅。
於是趙靖忠晚上蒙面前往沈煉三人喝酒的住所查看，卻被三人所察覺，趙靖忠在逃跑時被沈煉特製的箭刺傷手掌。盧劍星認為是閹黨尋仇，但是知情的沈煉卻要求三人調職南京，逃離危險。此時的盧劍星想起趙靖忠說的話，於是拒絕了沈煉的提議。
沈煉前往妓院看望周妙彤，想拿錢去為她贖身，但是卻偷聽到周妙彤與她的愛人嚴峻斌在談話，於是有些失望的離開了。
而趙靖忠這時候卻謀劃了一項刺殺行動，就是誣陷嚴家為閹黨，要三兄弟去捉拿，利用嚴家高超的武術殺掉沈煉三人。次日三人來到嚴家拿人，嚴家長子嚴峻斌察覺到了不善，於是要求嚴家的人動手，但是卻被嚴佩偉阻止了，嚴佩偉說明自己是清白的，同意去接受調查。但是在氣氛緩和的瞬間卻有人在遠處用箭殺死了嚴佩偉，三人無法再去解釋清白，只能迎戰嚴家。而大門則被門外的趙靖忠封上，並吩咐士兵往裡面放箭。這反而幫了沈煉三人不少忙，最後院子死傷慘重，沈煉為了救下靳一川，砍掉了嚴峻斌的一隻手，嚴峻斌反問：“嚴家到底做錯了什麼？”而沈煉卻無法回答。這時三人也脫離的險境。
沈煉之後來到張英的之處，要求將三人調職南京，並給盧劍星升職百戶，以三百兩作為酬勞。而靳一川又來到了醫館，與張嫣聊聊天。但是出醫館時卻碰到了丁修，於是這時候丁修說出了靳一川的秘密，靳一川本是流寇出身，被錦衣衛追殺，但是他將錦衣衛殺死，並冒名頂替了錦衣衛的官職。不過這時沈煉出現，將一百兩給了丁修，並警告他不要再騷擾靳一川，不要與錦衣衛作對。
晚上，沈煉三人被韓曠邀請前往府上赴宴，在宴會中趙靖忠直接升了盧劍星的職，但是卻笑盧劍星拿三百兩多此一舉換取職位。還要求三人不必調往南京。盧劍星強行歡笑的同時也質疑了魏忠賢是否死去，而韓曠也提出三天後要重新開館驗屍。
而在宴會後靳一川發現丁修就在宴會中表演，於是問起目的，而這時候趙靖忠打斷了二人，並試探了丁修的武功，而在幾招內便被丁修制服，而這時候趙靖忠也無意讓靳一川看到了手掌上的箭傷。
宴會回來後盧劍星大怒，暴打了沈煉，逼出沈煉說出真相，而沈煉沒有還手，前來阻止的靳一川被盧劍星打傷，盧劍星才冷靜下來停了手。而此時沈煉也說出了魏忠賢沒有死的真相，並把分好的錢交給了倆人，一共三份，一份是靳一川的，一份是盧劍星的，一份是周妙彤的，但唯獨沒有自己的那一份。並要求自己去自首，還二人清白，但是這時候卻被盧劍星阻止了，並且提議三人逃亡，誰都不用死。三人決定在次日天黑時逃離。
而暴露的趙靖忠在魏忠賢的誘導下也決定賭一把，買通了丁修去殺死靳一川，這時候丁修卻說，靳一川可是自己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得加錢。
而次日靳一川來到了醫館，與張嫣告別。而韓曠也提前驗屍，得知了焦屍並不是魏忠賢，而同時趙靖忠也在下令除掉三人。盧劍星穿上百戶官袍，說是要去請罪。而隨後靳一川又受到了丁修的傳信，前往醫館赴約。而沈煉卻遇到了周妙彤，周妙彤懇求他前往監獄去救嚴峻斌，而沈煉出於愧疚，還是去了。但在監獄中看到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嚴峻斌，沈煉本想救走，嚴峻斌卻懇求沈煉殺死自己免受折磨，並告訴周妙彤忘了自己。
沈煉回來告訴了周妙彤真相，併為周妙彤贖了身。而周妙彤也告訴了沈煉的另一個真相，其實周妙彤的父親就是被沈煉親手抓捕，周妙彤也因此而淪為娼妓。所以周妙彤一直畏懼著沈煉，而不是喜歡。這時候趙靖忠也來到妓院，想親手除掉沈煉，在趙靖忠的長槍下，沈煉的繡春刀處於下風，被打成重傷，而趙靖忠在沈煉重傷下想殺死周妙彤，此時卻被沈煉用肩膀擋住致命的一槍，並拼死將趙靖忠推下閣樓昏迷不醒。揹著受傷的周妙彤前往靳一川所在的醫館，此時的夜空也下起了白雪。
而盧劍星途中被魏延阻止，魏延不敵盧劍星，張英派兵前往捉拿盧劍星，也將魏延直接殺死。於是盧劍星被抓捕，被崇禎審問，並坦白了一切都是自己一人所為，與其他人無關，次日被斬首。
醫館中張嫣的父親被丁修殺死，靳一川看著丁修抱著昏迷的張嫣，認為丁修侵犯了張嫣，於是以命相搏，但是丁修武功高強，加上丁修一再打中靳一川的肺部，靳一川肺病發作，完全被丁修吊打。但在靳一川倒下時，丁修卻沒有下殺手，而是一臉惆悵的感慨道：“如果師哥告訴你，我只是殺了她爸，就沒碰過那姑娘，你會開心嗎？可要是殺了你，從今往後這世上，就只剩我一個人了。”這時候房頂上有著黑衣人用火槍瞄準了丁修，在開槍的瞬間靳一川推開了丁修，自己中槍而亡。趕到的沈煉只能抱著靳一川的屍體痛哭。
趙靖忠在失敗後親手殺掉了自己的義父魏忠賢，在兩個月後的關外，沈煉與丁修追上了投金的趙靖忠，丁修一人對付一群金人，沈煉則單挑趙靖忠，當沈煉問趙靖忠為什麼要選上三人時，趙靖忠也真誠的告訴了沈煉的實情，除掉魏忠賢並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自己的決定，三個如螻蟻的錦衣衛不會有誰在意，無論他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是死路一條。
而戰鬥中沈煉為了對付趙靖忠的長槍，放下自己的繡春刀，改用了盧劍星的雁翅刀，兩人難分勝負，但是兩人兵器都被挑飛，撿長槍的趙靖忠利用兵器優勢刺傷了沈煉，這時候沈煉改用了靳一川的兩把短刀，用快速的刀法壓制了趙靖忠，但是趙靖忠將長槍分離為二，還是將沈煉打敗，沈煉在將被趙靖忠刺傷的時候，偷偷撿起了原本插在地上的繡春刀，一刀刺穿了趙靖忠，完成了反殺。而丁修那邊也以一人之力打敗了一群金兵。
丁修最後警告沈煉，若是他不將趙靖忠殺死，他會死在自己刀下的。還告訴了沈煉周妙彤與張嫣的藏身之處，於是兩人分道揚鑣，在途中沈煉追憶起兄弟三人所追求的生活，彷彿大哥與三弟還在身邊。電影到此結束。
接下來我來解讀片中的一些細節，首先是佩刀，其實塑造人物上佩刀就直接暗示了三人的性格，盧劍星的雁翅刀，刀頭厚重，利於砍劈，與他穩重、剛正不阿的性格很吻合。沈煉的繡春刀，刀身狹長，利於挑刺，靈活應變，而他恩怨分明，有勇有謀的性情很吻合。而靳一川的雙刀，刀身短而輕，很靈活，正握為陽刀，反握為陰刀，這也與他矛盾的身份有關，他出身流寇，殺死錦衣衛冒名頂替職位。
而還有丁修的苗刀，苗刀修長，講究力道與身法的協調，殺傷力極大，與富於變化，應對各種戰局，這也很貼合丁修狠辣多變的性格也很符合。而其實導演也隱藏了一條關於丁修的同性之戀，從“賣屁股”到“摯愛親朋”，從“加錢”到“殺了你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其實這都是暗示丁修的性取向，其實他是愛著自己師弟靳一川的，開始他說的“摯愛親朋”時感覺或許很戲謔與玩笑之意，但是他在完全可以殺死靳一川時卻只是不停的戲耍他時，他在靳一川倒下時的感慨，他在靳一川死後不惜追趙靖忠兩個月尋仇時，我相信他是真心愛著靳一川的。
丁修也是片中唯一的江湖人，狂妄不羈的他沒有什麼行為準則，一切都是根據自己心情選擇，只要錢到位，一切都好商量。玩世不恭、亦正亦邪的他不講究什麼道義，但唯獨對自己的師弟靳一川有著特殊的感情。他也是片中戰鬥力最強的人物，要知道沈煉殺死趙靖忠如此吃力，幾乎差點送命。而丁修僅僅在幾招之內就將趙靖忠制服，後面一人屠殺一群金兵，單論武功片中沒有誰比他更強的。
本片最大的矛盾點在於錢，救人需要錢，人情打點需要錢，官僚需要錢，皇帝打仗需要錢，治國救災需要錢。大家都缺錢，而唯獨魏忠賢有錢，於是魏忠賢想賭一把，沈煉、盧劍星、靳一川三兄弟想賭一把，趙靖忠想賭一把。
最為現實的就是盧劍星的那句“機會來了，接住了，我們就能翻身！”任何一個時代，沒有背景與財力的人是很難觸碰到社會的上升階梯的，他們只能拼命掙扎，抓住每一個機會，去反抗自己的命運。但是其實每個人都只是他人的棋子，苦苦掙扎大部分人卻都難以逃脫自己的宿命。
總體來說《繡春刀》的優秀可貴之處在於極其現實的題材，精彩可信的故事，立體不符號化的人物塑造。有興趣的話推薦去看原片，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非常非常感謝看到最後的朋友，因為文章篇幅確實比較長，我也是很少會直接將劇情細節講得這麼詳細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看。如有錯誤的或不理解的地方，歡迎留言討論，喜歡的話也可以收藏點贊一下。下一篇講《繡春刀》的前傳《繡春刀：修羅戰場》，也是非常精彩的武俠片，若是沒有楊冪飾演的北齋先生這個人物，完全不劣於《繡春刀》，下一篇我再來詳細聊聊吧。再次感謝觀看文章的朋友。
閱讀更多 白天不懂爺的黑L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