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 青島即墨:出嫁三十年,依然懷念家鄉的“甜水井”

青島即墨:出嫁三十年,依然懷念家鄉的“甜水井”


我的孃家是北安街道辦事處泉嶺村。從名字上就可以猜到,這是個因泉而得名的村莊。


雖然我出嫁已近三十年,父母也已過世,但是孃家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對於我還是那麼親切,經常縈繞於懷——尤其是村裡那口哺乳了一代代泉嶺人的水井,更是叫我念念不忘。


家鄉的這口水井是甜水井,井水甘冽,入口順滑,用來熬粥,泡茶,更是味道上佳。


以前,泉嶺村東西長,西高東低,以這口水井為界,村裡人稱井以西為上莊,以東為下莊。每到早晨和傍晚,井沿上就熱鬧起來,人們陸陸續續都來挑水。因為白天要到生產隊幹活,鄉親們只能利用早、晚的時間挑水,備下一天夠用的,洗菜做飯的,人喝的,雞、狗、鵝、鴨飲用的。人多的時候要排隊等候,鄉親們這時候就會拉拉家常,地裡的莊稼,母豬下崽,南莊北疃的新鮮事,你一言我一語,有說有笑,十分熱鬧。


風調雨順的年頭,水井的水位很高,擔杖都使不上。聽老人們說,以前水井的水位還高,伸手就能夠著,夏天,人們收工回來,又累又渴,到了井邊,如果沒有水桶,就用一個南瓜葉捲成碗狀,到井裡舀上水來喝。“咕咚,咕咚”,幾大口甘甜、清冽的“井拔涼”下肚,人馬上感覺到神清氣爽,再洗一把臉,所有的疲勞都一掃而光。


所謂“井拔涼”,是我們當地的土話,是指剛剛從井裡打上來的水。


那個年代,夏天,為了降溫祛暑,很多人都喜歡喝“井拔涼”,而去井上打涼水的任務往往就落在小孩子身上,七八歲的小孩兒是拿不動水桶的,大人都會給他們用細一點的繩子繫上一把壺,那壺一般是玻璃瓶子,500毫升的,也有再大一點的。小孩子技術不過硬,有時候操作不當,經常把瓶子碰到水井四壁的石頭而打碎,大熱的天兒白跑一趟。


我們家的壺是一把軍用水壺,全村獨一無二,從我記事兒起就有,這令我無比自豪。不過那個時候它就已經傷痕累累,磕了不少的小坑,漆也已經脫落。我去打水時從來不用擔心水壺會打碎,別的小孩兒也都非常羨慕地看著我。到了井邊,我把它放到井裡,它開始慢慢地往裡進水,進到一半的時候,水壺就會站起來,一半在水裡,一半露在上面。這個時候,只要提著繩子再往下墩幾下,壺就裝滿水了。


不知為什麼,周圍村子的水井大部分是“懶水井”,只有我們泉嶺村的這眼井是甜水井,所以,我們村的這口水井在方圓十幾裡地是很出名的。所謂“懶水”,也是我們當地的叫法,是說井水又鹹又澀,不好喝。


我父親的舅舅就是鄰村,他們村的井水就屬於“懶水”,父親去看他舅舅的時候,都要帶上一桶我們村的水,以便兩人喝茶。父親說:“用他們那些懶水泡再好的茶,也是白瞎。”


我剛結婚那會兒,鄰居家的老人問我孃家是哪個村的。我說是泉嶺的,鄰居嘖嘖稱讚說:“奧,泉嶺有眼好井!”


聽說過這樣一件事:當年,鄰村有個女人生命垂危,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家人問她想吃點什麼,女人說,啥也不想吃,就想喝一口泉嶺的水。她姐姐的婆家是泉嶺,聽說後趕緊回家打來一通井水給妹妹喝。


聽村莊的老人說,這口水井是五十年代砌的。井口是用石頭砌成的正方型,井臺上面有兩塊石碑。那時我剛上學,識字不多,看到一塊石碑上有這樣一句話:“真乃巾幗英雄”。日期是宣統三年某月某日。具體日期記不住了。當時,對於“巾幗”這倆字不懂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巾幗英雄”就是女英雄。雖然好奇,但是碑文大都是繁體字,沒有看懂,也沒去問一下老人這位“巾幗英雄”是何許人也,是不是我們村的。


在每個泉嶺人的心裡,村中間的那口井,是流淌在血液裡的鄉愁。


一九八九年,我本家的一位叔叔,離家四十年,從臺灣回來探親,當他看到那口井的時候,一下子老淚縱橫。


後來,這眼井被打造成一口深水井,供全村吃自來水。


時移世易,近些年來,隨著環境日益被汙染,那口水井裡的水已經沒有以前的甘甜。並且,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現在大家也都買水吃了。


曾經供給了村莊幾代人的水井,曾經令全村人引以為榮的水井,曾經承載了村裡人美好記憶的水井——就這樣漸漸地褪去了耀眼的光環,風光不再。​或許再下去多少年,沒有人會知道它曾經輝煌的過去,它會連同那個時代,一起蒙上歲月厚重的灰塵,在時間的長河裡幽獨。


還有那塊石碑,也早已不知去向,沒有打聽明白那碑的主人和她的故事,我總覺得是件憾事。


作者: 胡菊香,1965年生於即墨區北安街道辦事處泉嶺村,自由職業者,自幼愛好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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