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2 名坤伶訪問記:侯玉蘭

今日推送之《名坤伶訪問記:侯玉蘭》錄自《立言畫刊》1941年第143期,為該刊記者對侯玉蘭的採訪錄。《立言畫刊》創刊於1938年10月1日,16開本,30多頁,每星期出1期。畫刊只維持了7年,共出356期,到1945年抗戰勝利時終刊,《立言畫刊》為遊藝性刊物,其中不乏低級趣味的內容,然其中有關北京梨園之記錄,亦有一定的史料價值。

她們是梨園世家,“侯景蘭”是她原名

 她們是“老北京”,也是梨園世家。據說從她祖父的時候就入戲班了!到她父親這輩,當然還沒離開吃“戲飯”。他叫侯月亭,唱老生。他總是在外埠唱,直到她在戲校紅起來的時候,還是在天津當“底包”。玉蘭本來的名字叫“侯景蘭”,她從小到十四歲沒怎麼念過書。還是她們住在豆腐巷的時候,她只在附近一傢俬塾裡唸了幾本《千字文》、《百家姓》。老家庭總認為女孩子不應該多唸書,她們家也始終遵守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這句話,不希望她將來在書上有甚麼成就。據說她母親那時就表示想著讓她學戲,她因為家裡素日耳聞目睹的事也都是戲班的事,無疑她當然也是愛好戲劇了!家裡是梨園世家,她又愛好戲劇,未來一定是學戲了!這個在她自己那時或者也會想到這層!

名坤伶訪問記:侯玉蘭

侯玉蘭便裝照片 

十四歲入戲校是“試讀生” 

 她十四歲那年,也是一個內行人看見她,她母親跟人說倒打算讓她學戲的事,不過苦於沒有門路。她們知道果然要是讓她拜先生的話,一筆消耗一定不會少。說實在的,那時她們家裡環境不能說好,拜師傅這筆錢打哪籌到呢?湊巧的這時戲校成立不久,這人當時跟她們說了,告訴她們戲校組織的大概。她母親也是認為讓她入戲校是再適宜沒有,以後就把這意思跟她父親說了!不過戲校那時並沒有正式招生,後來經過她舅舅(他在天津一家戲園子裡管盔頭箱)的奔走,輾轉地託人,算是徵得校方的同意,讓她去戲校考試一下。她到戲校了!見著焦菊隱,經過焦一遍問話,當時說她:“傻頭傻腦的倒是頂有個意思!”又跟她母親說讓她作為“試讀生”,並且說十四歲開始學戲似乎晚一點,等看一看她的天資怎麼樣以後再決定去留。從此她就開始學戲了!可是她心裡不大踏實,因為她是“試讀生”,沒準什麼時候就許被學校淘汰了!為這事鬧得她心裡始終沒有一天安逸。 

由“試讀生”躍為正式學生

 戲校女生都是學青衣花旦,她當然也不能例外,不過因為她舉止安詳的那份端淑的樣子,教師認為學正工青衣最好。她的開蒙教師是何喜春跟律佩芳兩個人,第一齣學的是《二進宮》的李豔妃。這戲是青衣重頭戲,比較難唱。她每天在研究這戲的唱白跟身段。學校很注意她,為了到底看她成不成,省得學校把個大好的人才給埋沒了。中間經過兩個月試驗,是教過她的教師都異口同音地說她真聰明。兩個月時間裡學校知道她是人才了!當時由“試讀生”一變成為正式學生。在她聽見這個消息以後,不知歡呼鼓舞了多少日子!本來這是她應該痛快的事,要不她哪有今日的聲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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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玉蘭、趙金蓉之《五花洞》 

立五年半志願書,改名侯玉蘭

 成為正式學生了!又把她母親找了來,說到立“志願書”的事。所謂“志願書”,也就跟科班的“關書”差不多,不過名義上差點罷了。說到幾年畢業,戲校表示任何學生都是七年,可是她母親為這個又有點為難了!她想姑娘已經十四歲,再過七年就是二十一歲,時間未免太長了,實在她也是希望讓她學出點玩意早點出來給侯家掙倆兒錢。後來她把她們家庭如何清貧的話跟焦菊隱費了唇舌,算是得到他一點同情,最後決定志願書為五年半了!在這五年半她始終算是沒有畢業的學生,她的名字到立志願書以後,才由“侯景蘭”改稱“侯玉蘭”。

初次登臺慶樂演《二進宮》 

 入學手續辦完以後,還是繼續學戲,《二進宮》已經成功了!初次登臺是在慶樂一個晚上,唱的這出戏,由王和霖飾楊波,趙德鈺飾徐彥昭,那天成績相當不錯。本來戲校認為夠個材料的是趙金蓉,現在她也這麼能幹,當然也被跟趙金蓉同樣地重視了。這戲唱完以後,並沒有一次來零碎活頭,總是唱著青衣正戲,又學了不少戲,戲校的老主顧們對她算是有個深刻印象了。 

 以後戲校由金仲蓀接辦,她的聲譽更一天比一天增高了。直到趙金蓉畢業了,她更儘量發揮出她的藝術天才。程硯秋知道她是一個好人才,只要一到戲校去必要問長問短的,這個自然是對她很關心的。排程派戲由她擔任主角,《孔雀東南飛》、《碧玉簪》,都是程跟吳富琴給說的,她之學程也是打那個時候始。由幾齣戲的薰陶,以致她唱上便無腔不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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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玉蘭、牟金鐸、趙金年之《二進宮》 

跟王瑤卿學過戲

 她一向是沉默寡言慣了的,就是對任何人應該說的話,她也不肯說,許多同學都說她老實。在戲校除去唱戲成績特別優良,就是其他各門功課也總是名列前茅。記得戲校每次考試,她總是高居首座。 

 為學點特別玩意,王瑤卿那兒她也很去了一陣子。據說“王大奶奶”生前最喜歡她,一見著她就管她叫“傻丫頭”,素日注意她的人一定會記得她是有這麼一個外號吧!王大爺給她說了幾齣戲,“王腔”她也學會不少。後來因為學校功課忙,便總也沒去了!到現在她還希望上王家學幾齣老戲。 

戲校畢業正式拜程硯秋

 她在戲校整整五年半,共總學了有六七十齣戲,到現在畢業已經兩年。在她剛畢業的時候,就正式拜程硯秋了。她們本來打算請一次客,隆重舉行拜師典禮,後來因為程憐惜她們的境遇,沒讓這麼辦,只在程家很簡單地舉行了!她正式給程叩頭許多人都還不知道,還總以為他們是戲校那點關係呢!她《玉堂春》、《王寶釧》許多戲,都又經過程的指正,現在她常常去報子衚衕程家去學戲!程的夫人也疼她,她在哪兒都是有人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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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嘯伯、侯玉蘭之《汾河灣》 

一出玉堂春紅遍上海灘

 由戲校出來,第一次搭班唱戲是跟奚嘯伯,以後言菊朋去上海,她跟著去掛二牌,在黃金戲院打炮戲是《玉堂春》。當時上海人很驚奇地說她比張君秋有過無不及。在上海紅了,回北京還在奚的忠信社唱,以後又跟譚富英、楊寶森合作,在天津又給李少春挎刀。這次她脫離富英的同慶社,實在是因為跟忠信社總是一天有戲,她向來不願意趕場,再者又不是趕場的角,為這個她脫離了!現在是搭楊寶森、奚嘯伯兩個班,每月差不多有六七百塊錢的收入。她去過上海、青島、濟南幾個地方,也全是紅底子!

名坤伶訪問記:侯玉蘭

侯玉蘭之《玉堂春》 

 現在每天早晨起來練功、吊嗓子,從白雲生學崑曲《琴挑》、《尼姑思凡》,預備最近唱唱,並從劉玉芳學《霸王別姬》,秋後就可以唱。餘下來的時間只是在家裡練練字,看看書報,很少出門。據說她父親仍在天津,家裡只有母親、姑姑,還有一個姐姐,她舅舅也跟她們一塊住,一個完美的家庭每天過著愉快的日子!

(《立言畫刊》1941年第14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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