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波小兄弟，他們是幾年前同期入警的。
某天，他們不約而同的曬出同一張照片，一幫人的合影，那是其中一個人調去了外地，大家一起聚餐。
評論中，很多的壯懷激烈，很多的感慨萬千，很多的桃花潭水，很多的情誼永存。
我的關注點卻在一條另類的評論上，來自於他們那波中因為值班沒有參加聚餐的一個，看上去有那麼一點點格格不入：
“當年說好的一起做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呢！”
他們那一波新警，15人，純男陣容，同時考入了一個縣級公安機關。
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
四年多過去了，15個人，走著走著就散了，現在仍留在那個縣局工作的，僅剩7人。
其餘8人去哪了？
3人調到了本地的政府部門。2人調回原籍地公安機關。3人考到了市區，其中只有一個在公安系統。
“當年說好的一起做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呢！”
雖是戲謔，品起來卻多少五味雜陳。
調出率超過50%，有老民警痛心疾首：基層留不住人。
對於年輕民警的流動，我倒覺得這是社會發展進程中再正常不過的現象，想走的、敢走的、有本事走的，大可以走，不必等到走不動的時候再後悔。
褪卻使命的光環，警察，只是一門職業。
職業是什麼意思？
根據中國職業規劃師協會的定義：是性質相近的工作的總稱，通常指個人服務社會並作為主要生活來源的工作。
簡而言之，服務社會，獲取報酬。
工作，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沒有任何高低貴賤之分。
更換職業，無非就是選擇更加適合自己的方式去服務社會，或者選擇付出與收穫更加合理的職業。
談到警察工作的變動，“異地從警”不得不提。
你聽說過小地方的人考到了大城市了，再選擇回原籍工作的嗎？有，少之甚少。
更多的人，因為就業壓力，選擇了自己並不渴望的“小地方”公安機關工作。
每個人的從警經歷並非都志在必得，有一部分人，是帶著略顯悲愴的故事從警。
我在網上發起了一個異鄉工作的素材徵集，很多各地的年輕民警在我的郵箱裡留下了他們的從警故事：
有個小兄弟告訴我，他必須離開。
“我老家離我工作的地方三百多公里，沒有高速，路也不好，火車換汽車，我得走一天。父母在老家，身體又不好，我是獨子，我不回去怎麼辦？”
“我現在有空就看書，做模擬題，我的情況不允許發現考試機會了再去抱佛腳複習，我必須讓自己時刻保持考試的狀態，一刻也不能放鬆。”
另一個兄弟的家在省城，他的情況也大同小異。
“這邊的方言我聽了兩年才勉強聽懂，飲食生活方式完全不是我能習慣的。”
“我一直用普通話和同事與工作對象交流，很多時候，都是大寫的尷尬。”
“最難的是如何融入當地，我一直在嘗試，但是說實話，很難，別人一直當我是外地人，我在這裡找不到根。”
“每次回家，我都擔心別人問我在哪裡工作，我過不了自己心裡這個坎。”
“女朋友說，我回不了省城，就掰。”
還有的人，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日後的離開。
一個家在省城、今年即將畢業的警校生是這樣說的。
“我在學校的招警考試中考的並不好，就目前的形式看，別提省城的區縣了，就算下邊市級城市都不可能，只能選擇下邊的縣局了。”
“我不知道輪到我選的時候我能夠選擇哪個縣，但我知道我不可能留在那裡，就算這次去了，我也只能想方設法回來。”
別人眼裡的心歡喜，只不過是冷暖自知的夢清涼。
年輕民警的離開，都繞不開的一個話題：服務年限。
“我不會放他們走，不到年限的，一個也別走。”
某個縣局一把手是這樣說的。“年年招警，本地娃考不過外地娃，外地娃來了一半多，都想走，我能放走一個，其他的我能不能放？幾百人的單位，一旦軍心不穩，我怎麼管隊伍。”
“我不能讓招警的速度趕不讓警力流失的速度！”
另一位一把手如是說：“每個想走的人確實都有難處，希望我能講點感情高抬貴手，但是我對他們講感情，他們何曾對單位講過感情？招來的時候信誓旦旦，走的時候義無反顧。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罵娘，你說哪有這種好事？講感情的前提，我必須先講規則。”
都有難處，都有道理，這世界，沒有誰比誰活的更容易。
警力的流失，除了調動、遴選，還有一個途徑，辭職。
因為寫過一篇年輕民警辭職的半現實小說《你們繼續負重前行，我撐不下去，先走了》，有很多年輕民警加了我的微信，要和我諮詢、探討辭職的話題。
我對他們說，想辭職是好事，但你得做好準備，你有沒有說走就走的勇氣，你有沒有更好的養活自己的能力，你有沒有辦法得到親人的支持。
真正能辭職、脫離體制的人畢竟是鳳毛麟角，我所接觸過的辭職的警察兄弟，絕大多數都非池中之物，到了大舞臺便一飛沖天。
但大多數的人，僅僅是工作中的不順心不得志，把辭職當做牢騷掛在嘴邊，真正把辭職信放他面前，他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說句難聽的，連公安局你都幹不下去，你還有什麼資格提辭職。
出走的，都是英雄；留下的，全是好漢。
大多數兄弟，也許滿腹牢騷，也許滿臉滄桑，但註定一生忠於這份職業，註定一生死守於這座城池。
祝福所有離開這支隊伍的兄弟，不要忘了你們曾經許下的那些誓言，也不要忘記這支隊伍曾經給予你們的點點滴滴。
願你們的征程依然有星辰、有大海。
閱讀更多 此城此警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