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6 有限的资源会导致经济增长停滞吗?

2018年10月8日,威廉·诺德豪斯(William D. Nordhaus),这位来自美国耶鲁大学具有斯特林教席(Sterling Professorship,耶鲁大学最高的学术等级称号)的经济学教授以及全球首席的气候变化经济学专家,同保罗·罗默(Paul M. Romer)一起获得了201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气候变化的宏观经济分析》一书内容与威廉·诺德豪斯的气候变化经济学有着紧密的联系,本书对这位气候变化经济学奠基人的学术成长历程和学术成就作一个简要介绍。

有限的资源会导致经济增长停滞吗?

有限的资源会导致经济增长停滞吗?

全球平均气温的上升,不仅是一个观测到的事实,而且发生在仅仅百余年的时间跨度上。这从地质年代的角度看,犹如白驹过隙。辅以各个方面的深入研究,人们才判断出,是人类的活动导致了近期的全球变暖。IPCC的报告是一个庞大的综述,它详细介绍了有关气候变化的各个方面的研究。其中,仅仅是为了获得全球平均气温这个数值的估计,其难度远超普通人的想象。从19世纪开始直到20世纪80年代,历经百余年的争执,才形成一个共同认可的科学方式来获得全球平均气温的估计值。在其他方面,对冰川、陆地冰雪、海洋环流等的研究,气候变化对居民生活和各行业的影响的研究,人们潜在的适应方式的研究,在IPCC报告的各个部分都有详尽的综述。在IPCC的报告里,气候变化只属于很小的一个领域,但却是重要性不容低估的领域。也许是由于IPCC报告的写作者们主要来自于自然科学领域,所以,在其报告里并未体现出对气候变化经济学的足够重视。然而,由于气候变化经济学考虑了气候变化与人类活动的双向影响,所以它在判断温室气体排放的拐点上,比自然科学领域所用的方法更具有优势。

基于经济学角度展开的对气候变化的研究,并非突然一夜之间从地底冒出来地,而是经历了数十年的发展变迁过程。

有限的资源会导致经济增长停滞吗?

这个过程的一个自然起点是,人们担心某些资源将会耗竭。那些需要经由开采才可使用、并且无法再自然生成的资源,比如金属矿产、钻石、和田玉,都具有这种可耗竭的特征。鉴于地球只有这么大,开采一点就少一点,所以它们迟早有消耗殆尽的一天。届时,以它们作为原料投入的经济系统将何以为继?正是这种担心,才有罗马俱乐部“增长的极限”的悲观论调(Meadows,1972)。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似乎提供了强有力的印证。油价的暴涨被视为资源变得日益稀缺的信号。这种忧虑触发了许多后续研究,推动了资源经济学、环境经济学乃至气候变化经济学的发展。

在此发展历程中,人们经历了一个认识上的转变过程。早年是对石油、矿产这些不可再生资源的有限储量感到担忧。如今,人们渐渐认识到,自然生态系统容纳和消化污染排放这类经济活动副产品的能力,是一种可再生资源。由二氧化碳排放所引起的气候变化问题,表明这一特殊的可再生资源正在经历着衰减的过程。此书对贯穿上述认识转变过程的经济学研究进行综述,简要介绍研究碳减排的主要分析工具——气候变化综合评估模型——以及前沿领域的现状。

有限的资源会导致经济增长停滞吗?

我们生活在一个有限的世界。我们所使用的资源种类是有限的,每一种资源的数量也是有限的。有限的资源会阻碍生活水平的提高吗?如果现在一单位的消费需耗费一些资源,那么,当时间推至无穷远,未来的人们是否还有足够的资源来支撑他们的消费与生活呢?这一联想容易导出一种对经济前景的悲观看法。20世纪60年代末成立的罗马俱乐部就认为,人类将进入经济停滞的时代。这一观点倒是与早年马尔萨斯的人口危机论殊途同归。

从那之后近四十年的现实情况是,世界的经济没有出现停滞,而是继续增长。而且,作为资源稀缺信号的资源价格,特别是我们所关注的碳基能源——石油、煤炭,并未呈现出一个持续上升的过程。图1-1和图1-2是分别摘自Nordhaus(1992)和Popp(2002)的能源实际价格指数。两位研究者的计算结果反映出一个共同的特征,即资源的实际价格在持续一段时间的上升后,又转为持续一段时间的下降;甚至在较长的历史时段上,资源实际价格的大趋势是下降,而不是人们直觉中的上升。

有限的资源会导致经济增长停滞吗?

有限的资源会导致经济增长停滞吗?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经济系统没有受到资源日益枯竭的限制呢?Hartwick(1977)认为,只要把从不可再生资源获得的收益,投资为可重复使用的资本品,那么即便未来资源枯竭,后代也可借助资本品来维持人均消费水平的不变。这一解释思路以代际公平为着眼点,排除了经济倒退的可能性,不过它并没有说明经济系统是如何突破资源有限性的束缚而实现增长的。另一个解释思路源自早年希克斯的引致创新(induced innovation)假说,即:当某种投入的价格上升时,企业将通过技术开发寻找替代投入,从而降低对原来投入品的需求。其中,价格与技术进步是两个相辅相成的环节。市场价格反映出资源的稀缺程度,技术开发则降低经济系统对原有投入品的依赖。

在由资源枯竭的担忧引发的许多研究中,引致创新说渐成主流观点,实证文献也提供了支持性的证据(Newell et al., 1999)。罗马俱乐部的分析报告之所以得出增长停滞的悲观结论,恰恰是因为把技术变化的环节抽象掉了,它是从技术不变的视角去预测未来(Nordhaus 1992)。然而,资源的有限储量只是资源拖累经济增长的一个潜在方面;另一个潜在方面是:不可再生资源在使用过程中常常产生环境污染,而治理污染需要从产出中耗费一部分,这是否构成资源制约经济增长的另一个渠道呢?

在《气候变化的宏观经济分析》中,这些问题将一一得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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