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5 我是艾滋病(民間故事)

王大偉既不高大也不偉岸,觀其長相還有那麼點猥瑣。不但身形瘦小,而且滿臉都是青春痘遺留下來的瘡疤,可這一切都阻擋不住他是一名大學生的事實,並且還是名牌,這對於他來說,多少也算上天賜予他的一點公平。

大學畢業後,經過千辛萬苦投簡歷、找應聘。總算找到一個不以貌取人的職位,一家煤礦的現金會計。眼看年底臨近,春節將至。礦上還拖欠著礦工3個月的工資,經過礦工們幾次三番的聯繫信訪局、工會、媒體曝光找老闆討說法。總算老闆良心發現,答應把拖欠的工資發放一部分。

工資發到最後,錢發完了,但仍剩下八個農民工尚未領取,王大偉認識他們,經常身穿破爛不堪的衣服,滿臉的煤灰,好像永遠都洗不掉。他同情這些礦工。農民工不易,山區的農民工更不易。自己不就是大學畢業的農民工嗎?他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楊總會計說:“放心!春節前保證給你們”, 一位滿臉愁苦的中年礦工求懇說:“俺們急著回家過年。離這裡太遠,山區沒有郵局無法郵寄,能不能想想辦法?”楊會計一聳肩拉長聲音:“那——我也沒有辦法!要不等幾天,要不匯到縣城郵局,你們去取。”

“可是我們都在深山老區呀,離縣城也要走好幾天,要做車,要步行,要爬山……”那中年礦工有點激動。

楊會計一聳肩:“老闆撥款過來前,我愛莫能助……”王大偉自認識這位頂頭上司,就發現他有聳肩的毛病。尤其面對比他職位較低的人,這一動作就特明顯,頻率特別的高。不知為什麼,他特反感。

圍在四周的礦工,臉上寫滿了憤怒與不滿。王大偉站出來說道:“大家要是相信我,把地址給我。老闆打款過來後,我替大家領,送到山裡去……”楊會計驚詫的望著,好像他是從外星球穿越過來似得。礦工們對視了一眼,還是那中年礦工說道:“行——王會計,我們相信你,就靠給你了!一共三萬一千六百整。”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楊會計聳著自己的小肩,嘟嘟囔囔的揚長而去。礦工們都放假回家了。

春節一天一天的臨近,王大偉領到礦工們工資,懷裡揣著那三萬一千六百整。登上開往礦工家鄉方向的火車,再輾轉長途客車,然後才到達那偏遠的縣城。縣城的小車站擠滿了身背打包小包的旅客,有農民工,有打工妹,有放假回來的學生。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包裹。車站的候車廳混雜著各種氣味,有煙味,食品味,還有令人說不出來的尿騷味夾雜其中。他想到了影片《人在囧途》。

突然有人喊,來了!來了!通往深山老區的唯一一趟公交車,在眾人千呼萬喚中駛了出來。人們奮不顧身、爭相湧動,登車過程中,展開激烈的肉搏戰,王大偉仗著年輕而且沒有行李,毫不吃力的鑽進去,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很快人們就把車上所有角落全部佔領。滿載著人貨混裝的公共客車,顫顫巍巍的行駛在山間的公路上。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彎曲著身軀夾雜在人群中艱難的站立著。王大偉衝著身邊一位壯年漢子說道:“哥們,讓一讓。”那壯年哥們瞪了一眼:“你讓唄,幹嘛我讓!”,王大偉笑道:“哥們誤會了,不是讓座,是讓我過去,讓這位大娘坐我這兒。”大壯漢晃了晃身子,指著四周擠挺實的人群說道:“站都站不起來,怎麼動!”王大偉衝著人群喊:“請大家動一動,讓這位大娘過來,麻煩了!”喊了三遍。人們就像死挺得殭屍毫不動彈。大壯漢冷笑一聲:“哥們,省省吧。除非親戚家人,這裡不興這個!”王大偉看了四周人群,年輕力壯的坐著心安理得,站著的老年人也是面無表情,誰也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安和愧疚。

汽車顛簸在山間公路上,越來越難走,柏油公路逐漸變成山間土路,盤繞回旋、坑窪不平。個別地方都要停下來,讓人們下來推一把。大家急著回家,都配合的很默契。

因為開始大家座位已經坐定,再上車,也是按序就座,坐著仍舊坐著,站著仍舊站著,誰也沒有異議。王大偉趁著這個機會,讓那位老大娘就座,老大娘只是不肯,大壯漢只在旁邊冷笑不語。

太陽西斜,落日的餘暉散落在山崖峭壁的各個角落,道路是越發的難走,基本是走走停停,空車走一段兒,再上車走一段兒。正在這時,迎面急速開來三輛摩托車,駛到跟前,跳下六名頭盔男子,手持尺把長的砍刀。橫在緩慢行駛的客車前面,人群頓時散出一片慌亂。客車司機忙停下車,雙手抱頭,像一團刺蝟搬爬在方向盤上。一名肥胖的頭盔男子衝著客車擋風玻璃砍了一刀,兇狠喊道:“都給老子滾下來……”話語未落,另幾名頭盔歹徒衝著客車一陣猛砍,叮叮梆梆……王大偉悄聲給身邊壯漢說道:“哥們,一會兒互相幫忙,別怕,咱們人多……”話聲未落,那大壯漢早已隨著眾人吱溜一聲竄了出去,按照歹徒要求,手抱雙頭,跪在當地。

王大偉眼見車上眾人紛紛走出車外,歹徒人多勢眾。只好見機行事。幸好提前有備,知道春節期間梟驢(指小偷)多。把錢早已分散藏在上衣內口袋裡。裝作順從蹲在人群當中,過來兩名歹徒向人們索要錢財,幸好只是斂錢,並不搜身。王大偉心裡竊喜,人們順從的掏出30、50元。那大壯漢掏出20元,一名歹徒上前摑了一耳光,罵道:“媽的,一個大爺們就這點錢?一百!”大壯漢乖乖的又掏出一百遞了過去。正在這時,車上早已上去三名歹徒,在眾人的包裹中劫掠一番。很快包裹中所藏的錢財物品被一掃而光,歹徒把搜到的幾千元交到那肥胖的歹徒中,那胖歹徒撇了撇嘴罵道:“就他孃的這點兒?”隨手揣在懷裡。

冷眼看著爬跪地下的乘客,上前踹了幾腳,說道:“都他孃的把錢掏出來!”話聲未落幾個膽小的趕忙又掏出幾百元錢,說道:“就剩下這些了,真……真沒了……”胖歹徒持刀走到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婦跟前,用刀指著厲聲說道:“你——,錢!”那少婦說道:“俺,俺剛才掏了50元,真沒有了……”胖歹徒淫笑說道:“沒有?我怎麼看你懷裡還有!”說著拉起少婦向客車中拽去,嘴裡喘著粗氣:“讓老子搜搜,沒有就放你!”少婦在眾歹徒淫笑聲中邊哭邊喊。死活不上車。兩名歹徒幫著那胖子推那少婦,淫笑著:“陪哥幾個玩玩……”

那少婦極力掙扎,大聲哭喊:“大叔,大媽們幫幫俺吧……,求求你們放了俺吧……”乘客都像死豬一般爬在地上一動不動。那白髮大娘顫顫巍巍的上前:“你們行行好……”話未說完,上來一名歹徒衝老人臉上就是一拳,老大娘應聲倒地。

王大偉眼冒怒火,可是自己身懷鉅款,一比六,勝算不但渺茫,弄不好自己就得搭進去。他悄聲給身邊的大壯漢說道:“哥們,咱們出手吧。不然真要出事了……”大壯漢像條死狗雙手抱頭爬在地上一動不動。

車廂內傳來少婦的哭喊聲;衣服的撕裂聲;歹徒的淫笑聲。車外卻像空無一人的寂靜無聲。突然一聲怒吼:“住手——”歹徒們愣住了,胖子率領五個歹徒衝下車來,喊話的是一位面目瘡疤、身形矮小的男子,正是王大偉。歹徒們圍住王大偉拳打腳踢,頓時王大偉的棉衣被撕扯稀爛,漏出棉絮。也漏出藏在裡面的三萬多元,隨風飛了出來。歹徒們一片歡呼。王大偉上前抓住一名歹徒的砍刀,狠狠說道:“你們看著!”伸出顫抖的左手臂用力一劃,頓時鮮血迸流……,眾歹徒被他奇詭的行為,愣住了。王大偉慢慢的把手腕上流出的鮮血滴在自己已經破爛的衣服上,低沉緩慢的說道:“知道老子為什麼不怕你們嗎?知道我的臉為什麼這樣嗎?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艾滋病!我是艾滋病……”隨著王大偉最後的話語,突然他奮力將沾滿血液的衣服揮向歹徒,他像中魔似得狂叫著:“我是艾滋病……我是艾滋病……哈哈哈哈哈,來呀,兔崽子們,呵呵呵,不怕死的來呀,反正我是活不成了。來呀!哈哈哈。”歹徒們極力的躲閃著,被王大偉追逐著。隨著王大偉的狂追不捨,歹徒們膽怯了,畏懼了。沒命價的扔下摩托車逃走了……

王大偉倒下了,手腕仍舊咕咕的冒著血,他為了嚇走歹徒,冒充是艾滋病,用自己的鮮血嚇走了歹徒。可是由於緊張用力過猛,將腕動脈割破了。鮮血淌了一地。那白髮大娘過去看到躺在地上的王大偉一身的鮮血,嚇的跪在他身邊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那艾滋病是個什麼病,但是她知道是他把歹徒嚇走了,她用自己的棉衣裹住他的手腕,可是血仍舊從指縫中流出來。她喊著、叫著、不知所以得喊——可是沒有人搭理她,人們正在你擁我擠的爭搶路邊飛舞的百元大鈔,那大壯漢一拳一個,放倒了兩人,嘴裡喊著,這3百是老子先看到的……,那貌美少婦一手護住被歹徒撕破的外套,一手在地上拼命的搶錢——人們瘋了!

落山的夕陽照射著最後的大地,大地上映射出片片血紅,就像朵朵鮮豔的紅花,那就是王大偉的鮮血。突然傳來白髮大娘聲嘶力歇的哭喊……

王大偉死了……死在替工友送錢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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