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彭局長像瘋了一樣，口中總是念念有詞，但又聽不清在說什麼。從彭局長的發皺的眉頭和麵部表情來判斷肯定不是什麼開心的事。
後來，局裡很多善於“察言觀色”的人跑到辦公室打探消息，辦公室主任趙小柱總是笑而不答，要麼說自己也不清楚。局裡的人都明白，趙小柱可是個“人精”，耳聽八方，八面玲瓏，如果連他都不知道，彭局長這事肯定屬於秘密級別。漸漸，大家也不再主動打聽。
但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各種小道消息像長了翅膀，到處飛。有人說，彭局長身體犯病了，有的說，彭局長10年前辦的案子出了岔子，還有的說，彭局長正為向組織推薦誰“接班”發愁。
一天，趙小柱拎著一個大黑色塑料袋往彭局長辦公室跑，神色匆匆，因為衛生阿姨剛拖完地，地滑，不小心，趙小柱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黑色塑料袋裡的東西撒了一地，趙小柱慌忙胡亂將地上的東西往袋子裡塞，正好路過的人事科張梅也過來幫忙。
趙小柱忙朝張梅揮手，口裡喊著，不用，不用。
張梅看著地上東西，隱約明白了彭局長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張梅未按父母意願考公務員前，是縣裡有名的中醫世家傳人，就地上散落的那幾味藥材，張梅掃一眼就能判斷是怎麼回事，她太熟悉了。
人參 花茸、夜交屯、知母、炒山藥、枸杞……，這分明是滋陰補腎的中藥。
往後，時不時有人往彭局長辦公室跑，送幾瓶腎寶，六味地王丸之類。
彭局長也不拒絕，大家發現，彭局長臉上的烏雲似乎也慢慢消失。
三月，週五，臨近下班還有半個小時，趙小柱通知全局的人到會議室參加會議。
彭局長早早就在會議室等著。
會上，大家終於看見彭局長久違的笑容。
彭局長環顧一週，緩緩發話，聲調比以前高了幾分。
“同志們，在佈置下個星期常規工作之前，首先謝謝大家的關心，十月份我就要退休了，我一直在想，平常忙工作，也沒什麼愛好，有一天，我夢見自己手裡抱一個娃，可樂了，決定再生一個小孩，但年紀大了，身體也不行了，所以，天天夢，夜夜想，有點恍惚了，請大家原諒。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家裡內人懷上了，而且還是個雙胞胎……，沒想到，禿頂了，身子還行。”
哈哈哈，會場傳出一片笑聲。
會後，趙小柱按照彭局長的吩咐將局裡同志送的腎寶之類，其中包括趙小柱自己摔破的那袋中藥，原封不動退回去了。
九月初，各科室為表達心意和敬重之情，用信封裝了一個紅包，算是給彭局長道賀，也算是為彭局長離任送行。
九月底，彭局長主持召開他公安職業生涯最後一次會議。
“同志們，我昨天又做了一個夢，夢見我長大的孩子們在哭，在監獄外面哭，哭著問我我為什麼被抓起來，關在牢房裡。我戴著手銬，滿頭白髮，安慰他們，在我快退休的時候，叔叔阿姨們給還未出生的你們包了紅包，爸爸也犯糊塗，不知羞恥收受了。所以，同志們……”
哈哈哈，看著大家發愣的表情，彭局長髮出爽朗的笑聲。
會上，趙小柱按照彭局長的吩咐，將信封紅包一一原封不動退還。
很多同志眼睛溼潤了。
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是，彭局長獨生子，那個警校畢業的高材生，在20年前一次出警時，犧牲了。大家不知道的秘密，彭局長退休後，發揮餘熱，決心再培養出人民好警察。(祁陽縣紀委監委 文瑞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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