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6 只有在菜市場,我才願意跟生活和解

只有在菜市場,我才願意跟生活和解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年輕人越來越懶得逛菜市場了。

有數據顯示,44%的年輕人一週做飯不到2天,19%的人從不做飯。

但一個愛逛菜市場的年輕人想說,生活中有些事情,只有在逛菜市場時才能給答案。

我大學畢業後就成了一枚北漂,在北京南五環邊上租下一間小屋後,褲兜裡就剩下800塊錢。

當時我的實習工資是1500,刨去房租所剩無幾,這意味著在即將到來的三個月時間裡,我要靠800塊錢混過去。

唯一能在北京吃得起的,只剩下小區門口的露天菜市場。

菜市場門口是各色滷味,我咽咽口水往裡走,在攤兒前挑蔬菜。賣菜的老闆跟我素昧謀面,但都跟我很熟似的,看我走近,嗓門洪亮:“又來買菜啊!”然後舔舔大拇指,扯一隻薄薄的塑料袋給我,讓我隨便挑。

我撿起黃瓜,看看毛刺兒多不多,捏捏西紅柿,感受下肉質軟硬,小青菜不一抓一把的上秤,而要一個個挑。

這讓我覺得自己很有錢,也就在菜市場,我才敢這麼挑三揀四,換作在商場,能花的預算什麼也買不了,連服務員的一句推薦,都要緊張發熱一會兒。

我在南方長大,一次只買一兩頓飯的菜,比如冬瓜我要切半個小拇指厚,老闆們也樂意給我切。在生薑堆裡扒拉了半天,找不到一個小的,就有點想從大生薑上掰一角,老闆也不怎麼介意。買完我還要扯兩三根小蔥提香,老闆們很豪氣,直接送我不收錢。

縱使生活如此困頓,也總有地方能夠安放一個人,比如一座城市的菜市場,看著那裡的五顏六色,就有一種物質極大豐富的餓不死的感覺。

這種溫暖在請朋友吃飯的時候,尤其真切。有次好幾個朋友一起來看我,我囊中羞澀,根本請不起吃飯館。

只有菜市場對我友善,於是一大早去菜市場花掉一百塊的鉅款,魚肉都有,做上滿滿一桌菜,就這樣和朋友擠在狹窄的小屋裡,爆搓了一頓。

只有在菜市場,我才願意跟生活和解

圖/中國新聞網

拮据的日子過去,很快就是北京這座城市撲面給你的焦慮。

當填飽肚子的革命鬥爭勝利,還快就要以工作建設為中心。有焦頭爛額的時候,也有順風順水的時候,更多的時候,還是焦不完的慮。

焦慮的時候,工作、生活很容易一團亂麻,這時候我就喜歡去菜市場逛逛,也不全是為了買菜。

當你邁進菜市場,吆喝的喧囂嘈雜很快就將你浸沒,置身其中,只有那股子煙火氣在心口蒸騰,除了飲食生活,身外的世界,房子車子票子位子都暫時退到了一邊。

飲食之慾,是我們最原始的慾望,但在忙碌的工作和人際交往中,食慾往往支離破碎甚至被埋藏,直到走進菜市場,才被徹底地勾引出來。

我看到賣菜的老闆一邊吆喝一邊摘菜,一邊還能脫口而出該幾塊幾毛錢。賣肉的老闆叼著菸頭一身油汙,一刀下去卻是分毫斤兩不差。賣水產的,賣禽蛋的,賣豆製品的,賣各種調味料的,跟你互動時都在躍躍欲試,喚醒你怠惰的身體和情緒。

如果你準備做菜的話,菜市場的嘈雜很快就變得具體,什麼菜該買什麼,搭配什麼調料,菜與菜之間如何互搭口味好,很快就在你腦子裡變得清晰具體。

生活原本是一團亂麻,從菜市場這頭,彷彿打開了一個結,重新走向清晰和具體,焦慮的情緒總算安定了下來。

焦慮的平復,讓漂著的生活重心重新落地,也總要落地。因此,平時越是焦慮,我越是要好好地吃頓飯。

心思雖然早已不在菜市場,最終菜市場卻安放了一顆焦慮的心。

只有在菜市場,我才願意跟生活和解

圖/中國新聞網

即使是在北京,只要你願意去做點什麼,總會得到一些回報。工作幾年後,雖不至於穿金戴銀,我也告別兩手空空了。

沒想到,當初一無所有的時候無所畏懼,擁有一些的時候開始患得患失,原來人是在害怕失去的時候恐懼啊。

害怕失去,是因為人總會想要太多,想要的得不到,就開始痛苦,繼而患得患失。

這種感覺,在北京這座城市被放大。看上去這座城市給了你無限可能,實際上囿於自身的侷限,你能得到的,是有限的。這種上不去又不想掉下去的糾結,時常動搖我們的心智。

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怎麼逛菜市場,糾結於要不要回省會,到二線城市去尋找生活。我思量著在北京找不到理想的生活,回到二線城市,也許能找到吧,至少諸如房子車子等生活要素,實現起來會容易一點。

一天飯後閒暇,我出神琢磨,走著走著拐進了菜市場,久違的煙火氣讓我回過神來。我沒有買菜計劃,一邊逛一邊聽攤販們的閒聊,我發現他們也聊得不到的慾望。

不同的是,攤販們聊得很熱鬧,相比我的沉重,他們顯得輕鬆多了。

而且,不管攤販們的話題扯得有多遠,最終總會回到攤前的一蔬一飯上來,欲求可以縹緲不著邊際,生活還是要貼地飛行嘛。

我忽然有了買菜做飯的慾望,買了一輪,花費不多,出菜市場時忽然想起一句老話:廣廈千間,夜眠僅需六尺;家財萬貫,日食不過三餐。

暫時跳脫了煩惱,我到今天還在北漂,而且出門習慣性地走向菜市場。

文:《中國新聞週刊》新媒體記者 俞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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