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1 他爬行指挥,浴血上甘岭——志愿军特等功臣孙占元

孙占元,原名孙章元,1925年3月3日生于河南省林县(今林州市)三弓水村一户贫穷的山民家庭。父亲孙永快,母亲徐氏,妹妹孙立兰。由于三弓水穷山秃岭,十年九旱,一家四口主要靠二亩荒坡地和孙永快给人打短工维持生计。

纪事||他爬行指挥,浴血上甘岭——志愿军特等功臣孙占元

孙占元烈士

孙占元6岁那年,母亲生下妹妹立兰后,因为生活艰辛,连饿带病,便丢下丈夫和孙占元兄妹俩撒手西去。孙占元10岁时,不堪重负的父亲亦染病而亡,他们小兄妹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看到可怜的孙占元兄妹的遭遇,村上穷人们聚在一起想主意。最后,好心的本家四大爷孙永好承担起抚孤重任。

在孙永好家,懂事的孙占元不愿白吃白喝,每天到山坡上割草、放牲口,十分卖力。有一次放牲口时,一阵旋风惊吓了毛驴,孙占元拉着驴缰绳,硬是降服了犟驴,但却被驴踩伤了右脚。

16岁时,孙占元谢别孙永好全家,带着妹妹立兰又回到自己家顶门立户。为了糊口,孙占元靠上山砍柴换粮,艰难度日。

1943年,日寇横行,干旱蝗灾,饿殍遍野,林县二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连下咽的野菜树皮都难寻觅,孙占元只好携立兰与本家哥哥孙立才等人一直逃难到黄河故道,盼望到徐州能找点活糊口。谁知千辛万苦到徐州后,才知那里也没有立足之地,而身上的钱也花光了。没办法,他们只得流浪、要饭,受尽了有钱人家的白眼、呵斥和谩骂。

有次在徐州郊外的一个南庄上要饭,富人家纵容黄狗咬伤了孙占元。回来后,孙占元高烧不退,奄奄一息。孙立才和立兰眼巴巴看着破苇席卷着的孙占元,没有一点办法。谁知孙占元竟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后来,孙占元在铜山县大庙镇为一家地主喂猪,受尽了地主的折磨和虐待,多亏好心的蒋姓长工的照顾,兄妹俩才苦挣苦熬活下来。

1945年日军投降后,孙立兰嫁给了蒋姓长工,留在徐州,孙占元和孙立才又结伴回到了三弓水故乡。这时,共产党、八路军解放了三弓水,建立了贫苦农民自己的政权。见到孙占元回来,村党支部和农会又是帮助他找床被,又是为他料理农事,破败的家才算又立了起来。

1946年2月,孙占元参加八路军。由于当时负责招兵人把“章”听成了“占”,所以把他的原名“孙章元”写成了“孙占元”。孙占元所在的太行第五区五十三团,主要执行剿匪和保卫解放区的任务,活动于豫北的安阳、林县、辉县这个三角地带。孙占元被编入七连二排六班。

1947年4月3日,太行五分区五十三团和五十团,在分区武装协助下,共同担任解放淇县城的任务。

孙占元初次参战就缴获步枪一支和子弹300余发。部队给他记功一次。

1947年8月1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九纵队成立。孙占元所在的部队同时转升为野战军,编入九纵第二十七旅第八十一团。

8月17日,孙占元随部队飞渡黄河。他在中共党组织的哺育下,迅速成长。1948年2月,在部队进剿汝河西岸会匪的凯歌声中,孙占元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50年4月27日,孙占元所在的第四十五师第一三五团奉命深入黔西剿匪。

黔西剿匪,孙占元机智勇敢,屡屡立功,并担任了六班班长。

1951年3月29日,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孙占元参加了志愿军,赴朝作战。经过沙五郎峙反击战、扑达峰阻击战和五圣山防御战等激烈战斗,孙占元带兵打硬仗的才干更加显露出来。在遂川郡整训中,他由班长又提升为二排的副排长。

1952年3月,孙占元所在部队,奉命进入了五圣山上甘岭阵地接防。

在进入上甘岭5979高地二号阵地不久,团里就任命他为二排排长。

一天,二号阵地静悄悄的,被狂轰滥炸的五圣山,到处是碎石焦土。孙占元趴在坑道口,认真地观察阵地的动静。蓦然,他的眼睛滞留在一个陡坡下面的几棵狗尾草上不动了。这狗尾草,草杆上有几片绿叶,草稍上顶着枯黄的穗子,微风刮来,晃来摆去。这一下,摇晃出孙占元一脸惊喜:“这个阵地上,敌人的炮弹不知炸过多少遍了,可狗尾草却躲过一次次大劫?唔,那个地方肯定敌人的枪炮打不到!”

他兴奋地爬出坑道,再一瞧,哈,陡坡下面竟没有落什么炮弹!他默默地点点头:“对,要是在这个陡坡下面打开一个坑道口,分几个岔,朝敌人的方向留出几个隐蔽射击口,构成暗火力发射点,管叫美国鬼子防不胜防!”

孙占元把自己的想法向连里、营里一汇报,上级马上批准他组织开挖新的坑道。经过半个月的夜战施工,三个既可以屯兵又可以出击的暗火力发射点建成了,并以此为依托,在左前方30米以外,还构筑了三个射击台互为呼应,迷惑敌方。

清晨,弥漫在五圣山麓的雾气渐渐消散。五个美军士兵大鸡雄山向“小南山”走下来。多少天没见美国鬼子影儿的孙占元听到这一敌情报告,马上要易才学和罗士明试验试验暗火力发射点的威力。他到一个观察台居高临下,观察敌情,以期取得更大的成功。

五个美国兵越走越近,在一座地堡前停下了。易才学和罗士明一递眼色,双双扣动扳机。

“砰!砰!”随着枪声响过,罗士明擂着大腿,兴奋地说:“打住了,打住了!”

两个美国兵应声倒地,剩下的三个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窜了。

利用这三个暗火力发射点,孙占元采取“冷枪战术”,使美李(李承晚)军在二号阵地丢下一具具尸体。

10月14日凌晨,一场罕见的现代化战争在上甘岭燃起,五圣山成了炮火的海洋。

几次战役的失败,使美军恼羞成怒,出动数倍于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兵力向上甘岭志愿军阵地发起大规模进攻,以强迫朝中方面代表在板门店谈判中作出退让。

这天,孙占元和他的二排,英勇地坚守着5979高地的二号阵地,借助暗火力发射点,消灭了400多个美国兵。美军付出了深重代价后,才占领了二号、七号、八号和十一号四个地面阵地。

夜幕降临,志愿军决定发动对敌反击战。孙占元勇挑重担,带领二排担负夺回二号阵地突击队的任务。

孙占元注视着二号阵地的敌火力。二号阵地对他来说,真是太熟悉不过了。他看到敌方由四个发射点构成一个梯形火力网,死死地封锁着他们反击的道路,这是他们夺回二号阵地的主要障碍。

孙占元命令道:“李忠先,你去炸掉东边第一个火力发射点!”

“是!”

五班副班长李忠先毫不犹豫地抓起两根爆破筒,“呼”地一声站起来就要往前冲。孙占元忙拉着他说:“注意,要利用地形,不能冲动,掩护自己,争取成功!”转过头来,又命令易才学掩护。

一颗照明弹带着刺耳的呼啸腾空而起,把二号阵地照得如同白昼,空气好像突然凝固了。孙占元和战士们屏住呼吸,每个人的视线都随着李忠先时而跃起,时而匍匐前进的身躯向前移动、移动。接近了!孙占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敌机枪调转枪口,一齐向李忠先扫射。孙占元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眉心蹙得紧紧的。空中的照明弹慢慢地熄灭了,李忠先趁机一跃而起,几步窜到火力发射点前,举起一根爆破筒。接着火光一闪,传来震天撼地的爆炸声。

“成功了!”孙占元一举左手,向战士们高喊:“冲啊!”

他带着战士们飞身向火力发射点扑去。

这时,从第一个火力发射点后面突然传来又一声炸雷似的巨响。孙占元悲愤的咬紧牙关,推测李忠先牺牲了。他大声高呼:“给我狠狠地打!”

二排战士的枪声和手雷声响成一片,他们夺回了第一个火力发射点。

孙占元舒了一口气,朝志愿军第二梯队增援的方向望去。透过烟尘滚滚的夜空,他听到,远方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看来作为第二梯队的第三排被敌密集的炮火阻住了,没有上来。这就意味着他们二排将单独完成攻克二号阵地的任务了。

孙占元一面让战士们严密监视敌人,维修和加固工事;一面到刚占领的火力点,凭借累累弹坑作掩护,观察敌火力射击方向,选择通向另外三个火力点的道路。

美军开始反扑了,他们在二号阵地上投入了一个营的兵力,向二排阵地连续发动冲击。孙占元指挥着战士们把敌人一次次打了回去,但敌人的三个火力点吼叫得更厉害,妄图以猛烈的火力掩护和调动他们的反冲击预备队。

孙占元向四周看了看,决定暂时停止对三个火力点的攻击,首先巩固已经占领的阵地。

他爬到阵地的左面,这里山势陡峭,易守难攻,便在此放上了少量兵力。他又爬到右面,这里是一溜斜坡,隐隐约约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显然是敌预备队。他们随时可以插到二排的侧背,切断孙占元他们同后方的联系。但是,守卫在这里的战士全都牺牲了。这时,孙占元清醒地认识到,夺取二号阵地,二排责无旁贷,他是排长,把现有的战斗力组织好、指挥好,责任重大!

想到这里,孙占元加快了爬行速度,突然,一颗炸弹在他身边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抛到一个弹坑里,他只觉得两条腿剧烈疼痛,胸部一闷,昏死了过去……

孙占元苏醒过来时,阵地上依然是子弹呼啸、炮声隆隆。他准备继续往前爬。可是双腿疼痛剧烈,他咬着牙,试图顽强地爬下去,但怎么也使不上劲。他半坐着,用右手往腿上一摸,军裤下半身湿湿的。他松开绑腿布,把右腿的裤腿往上提了提,右膝露着骨碴,腿断了,只有一层皮还连扯着;又拉开左边裤腿,左腿肌肉被剥去一半,骨头外露,一种发热的粘乎乎的液体在流淌。

“操你娘的美国鬼子!”他气愤地骂了一句,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便又昏厥了过去。

当第二次醒来时,孙占元用两条臂膀支撑着,一寸、一寸地艰难爬行,满山的碎石磨破了他的臂肘,满地的弹片刺伤了他的双手。他以一股顽强的毅力,在向人生的极限挑战,与死神抗争。他的身后,留下一条鲜血浸湿的沟痕……

终于,他找到了已没有多少人的二排战士们。

“易才学,方振文,你俩来!”

“是,排长。”易才学、方振文俯下身子扶着他们的排长。

“现在的情况很严峻!”孙占元以刚毅而沉稳的语调对他俩说,“三排没有上来,我们排伤亡很大。但是,我们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把二号阵地拿下来!”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受了伤,指挥战斗不方便,剩下的战士,要分成两个组,你俩一人带一个组,继续战斗!”

他望着易才学,深情地说:“你是个候补团员,要经得起战斗的考验。你立刻去炸掉那三个火力点!”

接着,孙占元又转向方振文说:“你要坚决挡住敌人,不能让敌人从右翼上……来,保证……我们……侧……翼……安全。”

“排长!排长!”易才学看见排长话音颤得不能自制,大口喘着粗气。他向孙占元身上打量了一下,立刻惊呆了,眼泪夺眶而出。

“排长,你不该隐瞒呀!”易才学噙着眼泪埋怨着,急忙拿出急救包给排长包扎,抽泣着劝排长:

“你伤得这么重,快下去吧!”

“排长,我们把你抬回后方吧!”其他战士也央求着。

“说……什么话!大丈夫……男子汉,擦破……点皮,怕什么!赶快……执……行……命令!”孙占元断断续续说着,大滴大滴的汗珠,簌簌往下落。

“是,排长,我们去!”易才学挥泪转过身去,心里像刀绞一样痛苦。他拖过一挺机枪,握着三个手雷,带着两个战士,迅速向火力发射点爬去。

看着易才学他们的身影,孙占元脸上微微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抓过方振文给他送来的一挺压好子弹的机枪,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易才学他们和敌人的三个火力发射点。就在易才学快要接近第二个火力点的时候,敌人的第四个火力点射出数条火舌扫向易才学。孙占元赶忙扣动扳机,“哒哒哒”地喷射着复仇的怒火,压制着第四个火力发射点。敌方见状,调转枪口,一齐向孙占元打来。

借助排长的机枪掩护,易才学带领战士向还没有发现他们的第二个火力点摸去。机灵的易才学拿出一个手雷,向第二个火力点狠狠地掷去;继而又飞转身子,滚到第三个火力点眼前,将另一颗手雷也塞进暗洞去。只听两声轰鸣,敌人的两个火力发射点全哑声了,易才学的身影淹没于硝烟中……

孙占元看到易才学干得十分漂亮,但又担心易才学的安危。他拖着两条断腿爬到被爆炸声震昏了的易才学身旁,亲切地呼唤着:“易才学,易才学!”

易才学从昏迷中被唤醒过来,突然惊叫一声:“排长!”

孙占元见易才学醒过来,关切地问:“你没受伤吧?”

易才学被眼前排长的样子惊呆了,焦急地看着排长那对呆滞失神的眼睛,那被焦土和石碴磨得血肉模糊的双腿,心疼地不忍再看下去。这段路,排长是怎么爬过来的呀!

易才学哽咽着,擦掉了眼泪,冒火的双眼愤然投向还在射击的敌人的第四个火力发射点。

孙占元趴在夺回的高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借着照明弹的闪光,看到山下一片灰点子正在向山上蠕动着,他呼喊一声:“方振文,你再给我拿一挺机枪,子弹压上,敌人可能要反扑!”说完,他又命令易才学:“易才学,你去炸掉那最后一个火力发射点,快!山下的敌人我来对付。”

孙占元把一切部署好,冒着虚汗的脸紧紧贴在枪托上,准备向反扑上来的美军射击。

山下的美军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爬了上来,山上志愿军阵地一点动静也没有。美军进入阵地后,也没见一个活着的志愿军,便以为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全牺牲了,就直挺挺地涌了上来。原来,孙占元坚强地支撑着自己的意志和身体,准备把美军放进杀伤力最大的范围内再开枪。这时,孙占元抓住时机,用两挺美式机枪交替射击,一下子消灭掉一大片美军,后边没有打死的,“叽哩呱啦”没命地逃下山去。

山上敌人的第四个火力发射点,看到孙占元的机枪把他们的援兵揍了回去,急忙调转枪口射向孙占元。这时,被敌火力压制着隐蔽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易才学,见排长把敌火力调转开,立刻纵身爬上石崖,转到敌火力点侧后,顺手把手雷投进敌堡,敌堡的堡顶被炸开了,敌机枪顿时成了哑巴,易才学钻进硝烟弥漫的地堡区域,抢出一挺没有被炸坏的机枪,往沙袋上一放,朝残余之敌猛射起来,直到把其全部打死在残破的工事里。

孙占元看到机灵鬼易才学又端掉了最后一敌火力发射点,心里十分欣慰。可是他清楚,山下的敌人还会组织反扑,必须组织兵力对付。二排的战士们只剩下几个人了,形势十分危险。他朝旁边的一个战士摆摆手,意思是让他设法把敌情报告连部,组织兵力打击敌援兵。因为这时,他失血太多,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说话了。然而,这个战士以为排长是让他找卫生员来包扎伤口,忙跑了下去。

山下之敌又涌上阵地。孙占元还是老办法,让你接近、接近、再接近,你不进死区,我不打你;你一进入死区,我决不轻饶!这样,他打退了敌人数次反扑,阵地上,黑压压地躺着成堆的美军尸体。乘着敌人组织反击的间隙,孙占元勉强爬到离自己最后的敌尸旁捡子弹和手雷,准备应付下一次更大规模的进攻。

那个找卫生员替孙占元包扎伤口的战士,这时带着卫生员风风火火赶来了,恰逢山下反扑之敌又发动了新的疯狂的冲击。这时候,孙占元冷眼怒视,尽可能一枪一个准儿地把们送回老家。可是,他看眼前的子弹已经打光,仅有的几颗手榴弹,又因为臂伤严重扔不起来,那冲在最前边的七个鬼子就要把他包围起来了。

他意识到:为中朝两国人民献身的时刻到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占元毫不犹豫地拿起这几颗手榴弹,拉开导线,嗓音嘶哑地高呼:

“共产党万岁!”

一声大吼,孙占元奋力从山上滚向山下敌群。

前边的七个美国兵见一个黑影迅速地滚来,借着烟火,看到了孙占元举起一束即将炸响的手榴弹,顿时呆若木鸡。

“轰隆隆!”几声巨响,火光迸射中,孙占元,这个中华民族的好儿子,优秀的共产党员,与敌同归于尽……

1952年11月6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领导机关做出决定,追授孙占元特等功臣荣誉称号。

上甘岭战役结束后,沈阳各界人民为在此次战役中光荣牺牲的英雄——黄继光、孙占元、邱少云举行盛大隆重的追悼大会。

1953年3月,孙占元生前所在部队党委会决定,追认孙占元为中国共产党模范党员。1953年6月1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领导机关授予孙占元“一级英雄”称号;1953年6月25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授予孙占元“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同时授予金星奖章,一级国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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