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4 《西遊記》中最厲害的英雄,卻是最悲劇的人

傲來國的海中有一座名山,叫花果山,山中鮮花翠柏,珍奇走獸。

山頂處有一塊仙石,受天真地秀,日月精華,竟孕育了一顆仙胞,生出一個靈猴來。我們的美猴王誕生了。

他在花果山“食草木,飲澗泉,採山花,覓果樹”,與狼蟲為伴,獼猿為親。

當我們以為他過著凡人都向往的烏托邦的日子時,他卻想到自己和猴兒們終有一死,便“忽然憂惱,墮下淚來”。

從此便走上了數十年的追求生命自由的路途。

《西遊記》中最厲害的英雄,卻是最悲劇的人

一悲悟空靈性被壓制

他在學徒中悟性頗高,拜學了七十二變、苦練了十萬八千里的筋斗雲、把自己和猴孫們的名字從閻王殿的生死簿上一筆勾去,在花果山一片歡騰譁然時,被玉帝發現,念及他的靈性和本領,招安他去天庭做了弼馬溫。

儘管被封了個小官,他也樂得自在,晝夜不睡,滋養馬匹,猴性未改舞弄逗樂,各個都養的肉肥膘滿,那些馬兒見了他都歡喜地“攢蹄抿耳”。

不料卻被來來往往的天官言辭羞辱、態度傲慢地嘲笑,連小小的蟠桃會也沒資格參加。

他生於天地自然,哪裡甘願屈服於禮教桎梏:狂啃蟠桃、痛飲仙酒、怒吃金丹,好不快活,把天庭鬧得一片風捲殘雲!

天庭豈能容得下這番鬧騰?

玉帝派遣大大小小的兵將神仙,捉拿他。

沒有背景、沒有神通寶物和無邊的法力的“弼馬溫”,硬是獨自一人,被雷劈、被將追、被法壓,不屈不撓、嬉笑放肆地打到了九霄雲外。

英勇無畏的反叛精神,成就了名副其實的“齊天大聖”。

“沒有自由的秩序和沒有秩序的自由,同樣具有破壞性。”

就在他為爭取到自己的尊嚴,放肆長笑的時候,卻未想到一生的悲苦和無常就此開始了。

如來的手掌,將他辛苦追求來的“逍遙自由”打得灰飛煙滅。

《西遊記》中最厲害的英雄,卻是最悲劇的人

壓在五行山下500年,就算有再大的能耐,誰受得了呢?何況是一個受不得拘束的孫悟空,經歷風霜雪雨,孤苦伶仃,連路過的牧童都可憐他滿頭草泥。

這時,觀音菩薩提出了入佛門、協助取經的條件,孫悟空慌忙答應 “願去!願去!”。

曾經的齊天大聖的放浪不羈被消磨無幾,不禁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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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悲悟空最深情也最缺愛

當唐僧掀開封印,悟空一躍而出,從前那個嬉鬧的猴子又歡脫了。

可好景不長 ,在西天取經路上,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上刀山下火海並沒讓悟空退縮,而“一生受不得氣”的悟空,到了唐僧這裡偏偏受盡了心酸。

有人記載:孫悟空在原著裡哭了二十四次,遇到唐僧前幾百年間只哭了兩回,遇到唐僧後短短十四年卻足足哭了二十餘回。

為保護師父,悟空三打白骨精,而唐僧肉眼凡胎難辨真假,任由妖精戲弄,怪罪孫悟空濫殺無辜,狠下心要將他驅逐走。

悟空乞求師父原諒,可師父不顧往日恩情,硬是狠下心說:“我是個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禮。”寫下一紙貶書,“此生永不相見”。

悟空忍不住哭了,“噙淚叩頭辭長老”。但唐僧背過身去,只留一句,“不必拜,我不是你師父”。

《西遊記》中最厲害的英雄,卻是最悲劇的人

悟空一邊紅著眼眶,一邊拔出三根毫毛,變出三個猴身,四面圍住唐僧,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頭。

唐僧奪袖就走,悟空無可奈何,只能飛回花果山,半路上聽見海潮聲,想起師父,又“止不住腮邊淚墜”。

後來在寶象國,唐僧被黃袍怪誣陷變成了老虎,孫悟空立刻趕來救他,毫不記恨唐僧當初的狠心絕情,甚至為了救他跑上天宮去低三下四地求人,唐僧才得以變回人身。

這時的唐僧已經在籠中多日受盡屈辱,想起沒有悟空的這段時間:

八戒化不到齋飯貪睡在路邊,動不動要分行李;沙僧打不過妖怪,總被抓去洞中扣押;一路上日子吃不著睡不好,才知道悟空一路以來降妖除魔,探路化齋,廢了多少勞苦和真心?才對悟空說道:“為師錯怪你了”。

師父一說軟話,悟空就扛不住眼淚了,全然不戀花果山逍遙自在的享樂生活,也不記恨被師父念緊箍咒到頭被箍成個葫蘆樣“疼得豎蜻蜓,翻筋斗,耳紅面赤”。

他急切地跪在師父面前,雙手扶著唐僧的胳膊,淚流滿面地望著師父,把真心全盤托出,繼續護送西行。

《西遊記》中最厲害的英雄,卻是最悲劇的人

這個世界上,誰沒有脾氣呢?

可是能耐大過天的孫悟空,卻在唐僧面前收起自己的所有情緒,像個乖順的小孩子,勤快、聰慧、包容、豁達。

一路上任妖怪下油鍋、劈筋骨,到處奔波、四處求救,從不叫苦。在被唐僧不信任一次又一次驅趕的時候,望著師父決絕的身影,委屈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

日值功曹曾說過:“大聖,你是人間之喜仙,何悶之有!”妖怪都替他抱不平說“那和尚對你無情,你又何必管他”,悟空卻留下一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深情至此。

無父無母、沒有得到足夠疼愛的孩子,會特別堅強,也會特別脆弱。

悟空就是這樣,他會因為被鄙視,一個人不屈不撓地抵抗整個天庭的精兵強將,也會因為師父給予自己的一點點關愛,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西遊記》中最厲害的英雄,卻是最悲劇的人

三悲悟空空有名

孫悟空是孤獨敏感的。到最後他被封為鬥戰勝佛時,這個稱號本身就映襯了他的孤獨。

他本是肆意灑脫之人,至情至性、聰慧機敏,明明是為了西行取經才歷經打鬥,最後卻被封為“鬥戰勝佛”,在無形中湮滅了他西行的深意。

悟空西行最大的收穫就是這一路上他徹頭徹尾的心性的修行,他懂得了善莫大焉、他懂得了情深義重、他懂得了萬事皆有苦衷、他懂得了在七情六慾之外對精神的更高追求,而這些都遠遠超過了來自外界的判定。

有了神仙佛法稱號就真的有仙風道骨的精神嗎?

回想孫悟空被如來用計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苦痛,各方神仙們在天庭上慶祝時,多少小神下人間做怪,歡歌豔舞日夜不停,無限享樂的慾念,讓他們此刻看上去和“妖魔”並無二致。

而西行最大的深意,是修心,這也是《西遊記》主旨裡一直叫悟空“心猿”的意義所在。

悟空他們踏上了一條長達十萬八千里的、必須一步一步去走完的道路,這是一條用行走去徹悟大道的啟迪之路。為他開啟了真正的人生。

這一路伴隨著他智慧和悟性的增長,悟空不再求勝。他對唐僧,也是從起初的看不慣,到漸漸感受到慈悲與善良的力量。

在真正體嘗過人世的溫情之後,所謂花果山的逍遙自在,也不過是一種終將無味的懷念和幻覺。

人生雖短,但是我們一步一步去走,去領悟,就沒有白活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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