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阳春三月，河水依旧冰凉刺骨。陈川蹲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手中搓洗着一件粉色小衣裳。他洗得格外认真仔细，手指早已被河水浸泡到通红粗壮，可他的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几个妇女说笑着抱着衣服来到河边，看到陈川在洗衣服，纷纷收敛了笑容。
阿七嫂连忙上前夺过他手中的衣服，说道：“川子，这冷的天，你咋能洗衣裳？来，给嫂子吧，嫂子给你洗了。”
陈川摇摇头，重新拿回衣服，笑道：“多谢嫂子了，不过就妞妞的几件衣裳，也费不了功夫。”
阿七嫂正色道：“哪有男人洗衣服的道理？这都该是咱女人做的事，你就别犟了，嫂子洗完一会就给你送过去。”
阿七嫂是村长的儿媳妇，村里有名的能干泼辣。陈川自知拗不过她，再争辩下去，她又该说出“瞧不起她、不信任她”等生气的话，于是撒了手，随她去了。
陈川知道，不论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村子重男轻女的思想，也灌输不了男女平等的理念。他搓搓手，想着妞妞还没吃午饭，于是又匆匆往家中赶。
途经村口那棵大槐树，遇上了树下打烟的老村长，陈川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
“川子，什么时候走？”老村长吐出一大团烟圈。
“就明天。”陈川答道。
“嗯，是该回去了，你在这里也好多年了吧？”老村长仰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五年了。”陈川收起笑容，想起这个数字，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回去好，回去好啊，咱这村子，太荒了些，这些年，也难为你了。”老村长点点头。
陈川心中划过一丝凄凉，是啊，这样荒，这样偏远的大山，他一个城里高干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高材生，竟也待了整整五年了。
“这些年，多亏大家伙的照顾，我父女俩才能在这里安身立命，是该我陈川向村长您好好说声谢谢。”陈川说着，躬身鞠了一躬。
老村长摆摆手，微微叹了口气。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陈川惦记着妞妞的午饭，于是匆匆告辞。
挑开帘子，却不见女娃娃的踪影，陈川一边叫着妞妞的名字，一边四处张望着。
“我在这儿呢，爸爸。”妞妞从灶台下面爬出来，脸上身上都抹得黑乎乎的。
“你做啥呢？”陈川一把将她抱过来。
“我给爸爸帮忙呀。”妞妞得意地一笑。
陈川望去，灶台下面，早已是烧得旺盛的柴火，他微微有些发愣。
“爸爸，爸爸，妞妞烧得可好？”妞妞邀功似的环住陈川的脖子。
“妞妞真棒，爸爸五岁的时候，可干不了这些。”他嘴上夸着妞妞，心里却一阵酸涩，妞妞那样聪明，早该送到幼儿园去上学了。
陈川烧了水，给两人一人煮了一碗面条，妞妞吃着吃着，却不说话了，塞进嘴里的面条也渐少。陈川察觉她的不对劲，于是关切道：“怎么了？是爸爸今天做的面不好吃吗？”
妞妞摇摇头，“不是，爸爸做的面一直很好吃。”
陈川倒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只会做些清水面条，哪里好吃了？好在妞妞向来给他面子，于是他又问道：“那为什么不高兴？”
妞妞放下筷子，想了想，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她说：“爸爸，我不想去城里。”
陈川也放下筷子，摸了摸妞妞的头说：“爸爸知道你舍不得这里，可是，这里不是咱的家。爸爸跟你讲过，我们家那里，比这里漂亮，比这里繁华。等到了城里，爸爸可以给你买很多好看的衣服，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可是，那里没有旺财，也没有七姨，没有花爷爷他们。”妞妞打断了陈川的话。
陈川沉默了，那一刻，他望着妞妞不舍的眼神，有那么一丝犹豫。可一想到妞妞已经五岁了，是时候去上学了，如若呆在这里，可真是要耽误孩子的一生。于是原本犹豫的心再次坚定起来，他说：“如若妞妞想他们了，爸爸再带你回来好吗？”
妞妞知道改变不了陈川的决定，想了想，点了点头。
陈川转身去洗碗的时候，妞妞说：“爸爸，妈妈是个骗子，她从来没有回来过。”
陈川手中的碗掉落，砸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碎片。他强撑起笑容，说：“不是的，妈妈每次来的时候，妞妞都在睡觉。”
“爸爸你也骗人，如果妈妈来过，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次也没有！”妞妞已然带着哭腔。
陈川不知如何再圆下去，于是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抱住了妞妞，一行泪，滴在了妞妞的背上。
“爸爸，我不想再等她了，妞妞不要再等妈妈了。”妞妞也反抱住陈川。
“好，我们去城里，不等她了。”陈川闭上眼，将怀中的妞妞抱得更紧了些。五年了，他等的人，始终没有来。
2
翌日，半个村子的村民都赶来送陈川父女。他们虽是外来人，在这里五年，却早已跟这里的每个人有了深厚的感情。
村长儿子特意开着拖拉机来，要送陈川父女去城乡客运站。一众人又是哭又是笑，直到看着陈川父女坐着拖拉机消失在道路尽头，大家伙挥在半空中的手，才缓缓放下。
一路上，陈川与妞妞吃着阿七嫂送来的煮玉米，倒也不怎么饿。村子偏远，到客运站时，大日头已经高悬在空中，最后一班开往城里的车就要出发了，陈川顾不得跟村长儿子道谢，抱起妞妞就上了车。
妞妞第一次坐客车，很是兴奋，她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全然忘了刚刚还哭花了脸。
“爸爸，城里有很多大汽车吗？”妞妞问道。
“是啊，有各种各样的。”陈川看着女儿的笑颜，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爸爸，我们在城里的家是什么样子的？爷爷奶奶凶吗？他们会喜欢妞妞吗？”妞妞又问道。
提到陈川的父母，陈川愣了一下。这五年来，他与家中毫无通信，父母怕是早当没他这个儿子了吧。陈川忘不了当初父亲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时，母亲在父亲身后不停地抹泪。
当初的他性子要强，头也不回地离开。那时候他有多伤父母的心，如今他就有多难为情。那个他午夜梦回朝思暮想的家，在记忆里从未模糊过。
“会的，他们会喜欢妞妞。”陈川笑着回答了女儿的问题。
妞妞玩了一会便累了，在陈川怀中沉沉睡去，一如五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也爱睡觉，不爱哭闹，也是这样一班车，他抱着她，踏进了这个村子。
两人到城里时，天色已晚。陈川拦下一辆出租车，一时间竟说不出小区的名字，想了想，才说出了那个在心间却口难开的名字。
进了小区，远远地，他便看到父亲熟悉的背影。他握着妞妞的手明显紧了紧，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不少。
“爸爸，你怎么了？”妞妞不解。
“没什么。”他勉强一笑。该来的终究是要面对的，不管怎样，血浓于水。于是，陈川走上前，在老人身后喊了一声“爸”。
他的声音那样晦涩，难听到他也有些讨厌自己。
老人身体一震，转过身来，看到思念多年的儿子。
父子相见，自然不如女人家那般哭哭啼啼，父亲只是颤抖着嘴唇点了点头，终究没能说出一个字。
陈川的母亲腿脚不好，打前年起就不爱出门。此刻，她正在家中看着电视连续剧。听到门口一串脚步声，知道是有客来了。
她向门口张望着，看到了那张她魂牵梦萦的脸。她猛然站起身，眼泪早已在眼中打转。五年不见，儿子那张原本白净年轻的脸庞此刻变得黑红，不过三十出头，眼角竟也布上了细碎的皱纹。
“妈，我回来了。”还是陈川先开了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母已经控制不住情绪，老泪纵横。
妞妞嘴甜，跑上前去跟陈川父母打招呼，陈川父母看到妞妞，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冷，躲开了妞妞的手。
妞妞虽小，却也敏感。她知道，爷爷奶奶似乎并不喜欢她，她转头望着陈川，有些难过。
“妈，我们还没吃饭呢。”陈川为了缓和气氛，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儿子饿了，陈母不再关心其他，转身进了厨房，洗的菜，都是陈川以前爱吃的那些。
陈父看看陈川，再看看妞妞，许久后，叫了陈川进了书房。
“这孩子，就是当年那个？”陈父背着手问道。
“是。”陈川低着头答道。
“你这是何苦？难道被那个女人害得还不够？如今，还要养她的孩子？”陈父微愠。
“妞妞现在，就是我的孩子，是我们陈家的孩子。”陈川说道。
“呵呵，你的孩子，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为了那样一个女人，离家那么多年，你想过你妈吗？想过我吗？”陈父重重摔了一下茶杯。
“爸，都过去了。如今我们回来，就是来弥补你跟妈的，我会好好照顾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待妞妞跟亲孙子一样。”
“说来说去，你回来还是为了那个孩子。”
陈川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低得更低。
陈母敲响书房的门，陈父和陈川的对话作罢，陈川在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吃饭时，气氛缓和了不少，终究是一家人，又是多年不见，能说的话题实在太多太多。
妞妞乖巧懂事，吃了饭主动收拾碗筷，惹得陈父陈母一愣，看待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惜。是啊，还是个孩子，做大人的，的确不该太苛刻。
3
陈川和妞妞住了小半个月后，陈家有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妞妞聪明，什么事都一学就会，陈父陈母也由一开始的不待见到渐渐认可，陈父甚至主动给妞妞添了几个洋娃娃玩，妞妞欢喜极了。
朋友乔年得知陈川回来，于是急匆匆从国外飞回来，只为见他一面。两人约在市中心的天桥，是两人读大学时，最爱去的地方。
“这么多年你都死哪去了？”一见面，乔年就给了陈川一拳。
陈川笑，和乔年紧紧抱在一起。
两人从乔年的事业聊到婚姻，又从婚姻聊到妞妞，唏嘘不已。
“这么说，你在云山村等了她五年，她都没有回去？”乔年问道。
“嗯。”陈川点点头。
“唉，我就说吧，那女人，就是你命中的劫。我知道我劝不了你，陷入爱情漩涡的人，没几个是清醒的。”乔年将手中的啤酒喝完，捏瘪易拉罐。
陈川苦涩。
“就该给她关监狱一辈子，真不知道人民警察怎么想的，居然给她放了出来。”乔年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陈川满眼疑惑。
“怎么？她入狱的事你不知道？”乔年诧异道。
陈川摇摇头，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原以为她不过在外玩野了，不愿回那个山村，又或者有了新的归宿，才会消失那么久。
“就在你离家出走的下半年，我一个当警察的哥们说的，她又去骗婚，被人家告到了法院。于是，前后几宗罪加起来，可不就判了三年多吗？也就是，也就是一年前，我听说她出狱了。
“我原以为你们见过了，却不想，你一个人在她村里等了她那么多年。”乔年又打开了一罐啤酒。
“我不知道这事，我一直联系不上她，只好在云山村等着。我想，好歹是她的根，总归要回去看一眼的。”陈川说道。
“唉，这女人，没救了，谁知道现在又死到哪儿去了？”乔年嘀咕一声。
陈川却什么也再听不进去，他望着远方发呆。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细细绵绵的春雨就来了，乔年拉着他躲到天桥下的银行门口。
陈川望着雨，想起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他与秦玥，第一次见面……
4
陈川想，若要以一种花来形容秦玥，那就是野玫瑰。她明艳动人的脸上，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双眼睛，会骗人。
那年，陈川忙于毕业答辩，前期准备资料时，常常在图书馆泡到十二点。
那天，饥肠辘辘的陈川在学校附近觅食，却不想下起大雨。他顾不得雨点，只想找到食物充饥。
转悠了许久，发现只有一家叫做“Sweet”的面包店还亮着灯。他踏进店里，却发现当日所有的面包都卖完了，唯一留守的姑娘，也不过是在清点账单。那个坐在柜台前，扎着花苞头的姑娘，就是秦玥。
看着陈川失望的眼神，秦玥说：“我不太会烤面包，但也看他们做过。要不，我试试，给你烤几个？”
陈川自然点头称好。秦玥递给他一条薄荷绿色的毛巾，让他先擦擦身上的雨水。陈川看着那样干净清新的颜色，竟有些下不去手。
但他的确已是落汤鸡，水滴滴在不久前刚被秦玥拖过的白色地板上，格外清晰。于是，他只好浑身擦了一遍。
他看着工作间秦玥忙碌的身影，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悸动。
秦玥的手艺还不错，刚刚那样说看来只是谦虚罢了。陈川一边吹着烫呼呼的面包，一边大口咬着，浓浓的奶香溢在唇齿间，让人心中生出幸福来。
“你叫什么？方便留个微信号吗？”陈川鼓起勇气问道。
“什么？”
“噢，我的意思是，我看到店里海报上写可以外送，想留个联系方式罢了，以后，就不用跑这么远。”陈川知道自己唐突了，哪有这样要女孩子联系方式还问名字的？
秦玥没再说什么，撕下一张便利贴，潇洒地写下一行字，格外大气漂亮。
陈川离开前，看到海报上超大号的外卖电话及二维码，红了耳根子。
可既然秦玥给了他联系方式，就说明，她识破了他搭讪的套路而不说破，是在给他希望。
陈川的心情格外愉悦起来，念着秦玥的名字，一路小跑回宿舍。
有了微信号，陈川开始联系秦玥。他向来幽默风趣，常常逗得秦玥开心。
然而有一天，秦玥说她被炒鱿鱼了，心情十分不好。
陈川丢下手中的事去找她。那一天，陈川带她吃甜点，看电影，像一对情侣一样。也就在那天，秦玥收下了陈川的玫瑰花，正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秦玥告诉陈川，她从小家里穷，没让她念过多少书，念完初中就到城里打工了，如今没了这份工作，她又要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了。
“你可以再找一份工作呀，我相信你可以的。“陈川安慰道。
“你是大学生，哪知我们这种没学历的人找工作有多难？”
陈川以为她在介意学历的事，于是马上闭了口，不再提这事。
他握着她的手说：“不怕，我马上毕业了，有家不错的公司已经和我签了约，我可以当你的饭票。”
秦玥笑了，她说：“谢谢，如果我真的找不到工作，你可要当我的长期饭票哦。”
陈川哈哈大笑，那时候，他以为秦玥不过是玩笑一句，却不想，从那天起，她的确没再找过工作。如今想想，她那时候就已经开始部署计划了。
陈川将与秦玥交往的事告诉了父母，陈父陈母自然高兴，让他有空带回家看看。
交往半年后，秦玥终于答应跟陈川回家见父母了。
饭桌上，陈川一个劲地说秦玥的好话，可陈母却不太开心。她私下找陈川说，秦玥没学历不是问题，可没工作就不行了，哪怕是随便做个什么，不在乎挣多少，至少女性要独立。
陷入爱情的陈川却满不在乎，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养活两人，只要秦玥高兴，工不工作倒也无所谓。
陈母说不过他，考虑到儿子的终身幸福，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那次饭后，陈川就跟秦玥求了婚，秦玥答应了，收下了陈川一克拉的钻戒。
谈及去见秦玥的家人，秦玥推脱说太远不方便，等结婚就能看到了。陈川心中虽疑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订婚后，秦玥开始变得奇奇怪怪，常常夜不归宿，找不到人。陈川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第一次打破原则翻看了秦玥的手机。秦玥微信上一个叫元浩的男人，引起了陈川注意。陈川不过翻看了两人三页的聊天记录，就觉得头皮发麻。秦玥出轨了，和这个叫元浩的男人。
陈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一个月后就要和自己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居然在和另一个男人暧昧着。
陈川将手机扔给秦玥时，秦玥涨红了脸，她说：“你怎么能翻看我的手机？”
陈川冷笑，“是，我是看了，是我不对。可若不看，还不知道我被蒙在鼓里，你婚前就出轨了！”
秦玥没再说话，她开始掉眼泪。
陈川最看不得她哭。秦玥说，是这个男人一直纠缠她，威胁她，她不得已才假意跟他好的。
陈川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难道她有什么把柄握在那个男人手里吗？
秦玥哭着说那个男人和她是同村的，一直以来照顾她的父母，如果她不答应做他女朋友，就要她付给他这些年来的赡养费。
陈川是爱惨了这个女人，才会听信了她的话。他头脑一热，拿出二十万，让秦玥给那个男人，感谢他对秦玥父母的照顾，但也请那个男人不要再纠缠秦玥，否则，他会报警。
秦玥哭着倒在陈川怀里，哭软了陈川的心。
从那以后，秦玥果然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不再夜不归宿，开始筹备起两人的婚礼。
就在陈川以为一切都会步入正轨的时候，秦玥在婚礼前夕，送了他一份大礼。
秦玥怀孕了，已经五个月。只怪她身材太过纤瘦，穿衣宽松，陈川才一直不曾发觉。可陈川心知肚明，他婚前从未越矩，对秦玥一直以礼相待。这个孩子，是别人的。
被背叛的羞愤令陈川砸掉了两人的婚纱照，玻璃片割伤了他的手。一滴滴鲜血滴在碎渣上，格外触目惊心。
这一次，秦玥跪在地上求他原谅，玻璃渣划伤她的膝盖，她却浑然不知。
她哭得厉害，最后竟晕了过去。医生说，她不能再情绪过激，这个孩子本就胎象不稳，加上她一直节食，胎儿体质弱，如果再这样，可就有滑胎的危险。
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陈川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为了安抚秦玥的情绪，陈川只能暂时答应她不取消婚礼。
婚礼如期举行，陈川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他的手上还裹着纱布，秦玥婚纱下的腿，也裹着纱布。
陈母眼尖，一眼就看出秦玥的肚子不对劲。婚礼后，她质问儿子是不是婚前就越矩了，陈川心烦，说漏了嘴。
陈母哭天抢地地要退婚，反正只是举行了婚礼，还没领证，一切还来得及。
但秦玥死活不答应，她甚至将剪刀放在脖子旁，以此威胁。陈川身心俱疲。
秦玥抱着陈川说：“川，想想我们在一起这半年，我们都很幸福。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那不过是我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可我不忍心杀掉这条无辜的生命，我求求你，接纳他好不好？”
陈川心里却无比清醒，他说：“我们在一起半年，这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你打从和我在一起，就一直和那个男人有关系，不是吗？”
秦玥慌了，她说：“我保证，我不会再和他有联系，这孩子，会跟你姓。你要不能接受，我生下来就送人，不会让你再看到他，我，我不能和你分开！”
陈川闭着眼，脑海里全是初见秦玥的样子，他叹口气，流下一行泪。
陈家为了不让人看笑话，只能将此事咽下肚子。陈川妥协了，他爱她，他就得忍受这一切。
秦玥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开始行动有些不便。陈川虽没有和她分开，却也一直没和她领证，也不怎么跟她说话。秦玥却不在意这些，她只要能留下来，就很满足了。
临盆在即，陈川终究不忍心，开始关注起秦玥的行踪及身体情况，他总是默默地买回一些营养品，放在她的床头，然后离去。
那天，陈川下班回家途中，看到一个背影酷似秦玥的人进了一家西餐厅。（原题:《爸爸不哭》，作者：芄璃。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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