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是属于海豹的。
在这一个月里，不同动物保护机构提出并设立了与海豹保护有关的不同节日。
3月15日是反对加拿大猎捕海豹的国际海豹行动日（International Day of Action for the Seals），3月22日是当前被认可最广的国际海豹日（International Seal Day），在我国，3月1日则是国内环保团体认可的国际海豹日。
在英语的“seal”一词里，既包括了没有外耳的海豹（true seal, earless seal），也包括了海狮（sea lion）、海狗（fur seal）等长有外耳的动物（eared seal）。
因此sealing一词，不仅指猎捕海豹，也包括猎捕其他类型的鳍脚类动物，甚至包括海象。
不过既然我们在国内的国际海豹日这一天讲故事，那今天，我们就只讲讲海豹吧。
海豹的故事
特罗姆瑟是挪威北方的著名港口城市，这里被称为“北冰洋的入口”。
历史上的特罗姆瑟，是勇者启程之地。自过去，捕鲸人、海豹猎人、极地探险家都会选择从这里出发，去往风雪凛冽的北冰洋，实现自己的宏伟蓝图。
猎捕鲸类和海豹至今在传统的挪威人看来仍是一项很酷的工作。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历史环境孕育了狩猎行为——在那个时代，成功的猎捕意味着犒劳自己、抚慰家庭、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与关系。
出海猎捕海豹并不容易 图源 / Wikipedia
不同于捕鲸船在开阔的海域畅快航行，海豹猎人需要在浮冰中寻找海豹，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船有被浮冰冻住的危险。
而将海豹拖上船只的时候，他们也可能遭遇各种各样的不测——浮冰碎裂、北极熊突袭……每次凯旋而归，带回的都是用风险换来的收获。
今时不同往日，海豹猎人的猎捕行动受到了更多的限制——无论是猎杀对象、猎杀手段，还是猎杀数量，都要遵循严格的规定。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受到了全世界动物保护团体的关注。
海豹的猎捕传统
海洋哺乳动物身上厚厚的脂肪能帮助它们抵御低温的海洋环境，在海豹、海狮和海狗身上还有额外的柔顺皮毛，这也给它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同于终生生活在海洋里的鲸类，在浮冰育幼，在沿岸群聚，加上大部分海豹离开海域之后比海狮、海狗行动更为迟缓，攻击性极弱，这些特点令它们轻易地成为人类猎捕的对象。
北极圈内的原住民，例如因纽特人，他们至今仍代代延续着猎捕海兽的传统生活。
首次成功猎捕海豹或驯鹿，对于因纽特男孩来说就像是一场成人礼。
因纽特人将海豹皮翻转，充气作为浮筏使用 图源 / Wikipedia
海豹为因纽特人提供了衣、食、住、行等必需品，对于这些原住民来说，猎捕海豹除了维持生计，也是一种家族文化的传承。
15至16世纪，小规模的商业海豹猎捕开始流行。而自工业革命兴起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人类的社会生产力出现了大跃进式的提升，蒸汽船的产生成为了商业猎捕的滥觞。灰海豹、竖琴海豹、冠海豹、北象海豹……北半球的许多海豹物种遭受到了致命打击，而南半球的海豹也未能幸免。
1883年对加拿大纽芬兰海豹猎杀场面的描绘 图源 / 书籍《Newfoundland, the Oldest British Colony》
1776年，几名英国商人与船只拥有者共同发起了首次对南大西洋的商业猎捕考察，至此南大西洋海兽的悲惨命运也揭开了序幕。
南乔治亚岛成为了海兽猎人的基地，欧洲人在这里建造海豹、海狗与鲸类的屠宰、加工工厂。
南大西洋的海兽此前从未遭遇如此大规模的猎捕，富足的资源令猎人们放弃了思考，他们挥霍手中的资源，毫不吝惜地进行粗糙的加工，再大肆猎杀新的动物。
而远在北半球的欧洲贵族，正在享受从这些海兽身上剥取并加工的产品，香皂、化妆品、蜡烛、润滑剂，还有农用饲料与肥料。
滥捕海豹的恶果
尽管有些海豹有足够的基数扛住大规模的商业开发，然而到了19世纪末期，这些海豹的种群数量依然锐减。
北象海豹曾一度被认为已经灭绝，而南半球的许多海豹资源也几近枯竭。即使进入了20世纪，猎捕海豹的行为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
事实上，过去人类对海兽资源的过度开发已经导致三个海兽物种灭绝，它们是：斯氏大海牛、大西洋灰鲸，以及加勒比僧海豹。
加勒比僧海豹是唯一生活在加勒比海与墨西哥湾的海豹。它们性格温顺、行动迟缓，对人类没有什么戒心。
摄于1910年纽约水族馆的加勒比僧海豹，这个物种留给我们的照片只有黑白的 图源 / Wikipedia
在僧海豹的栖息地沦为殖民地之后，这些海豹的生境被严重破坏，海豹也被大量猎杀。
自20世纪初，加勒比僧海豹的目击率便已急剧下降。人们最后一次目击到这个物种是在1952年。在那之后，加勒比僧海豹便淡出人类视线。
2008年，在历时5年的调查与搜索之后，美国国家海洋与大气管理局（NOAA）和美国国家海洋渔业局共同宣布了加勒比僧海豹的灭绝。
加勒比僧海豹的灭绝是由人类活动直接造成的，这其中包括18、19世纪海豹猎人对加勒比僧海豹资源的无度索求，以及人类对加勒比珊瑚礁海域渔业资源的过度捕捞。
引起关注的海豹残酷杀戮
随着文明社会的发展，公众对商业猎捕海豹的行为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公众无法认可商业捕杀海豹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人们无法接受猎杀海豹时所采用的残忍手法。
某些利欲熏心的海豹猎人在猎杀海豹时不会顾及海豹的感受，有时仅仅将它们打昏，便直接活剥它们的皮毛，这导致海豹有可能在苏醒过来之后承受强烈的剧痛。
海豹幼崽不善游泳，身上的毛发也不防水，一般只在冰面或陆地上逗留，因此更易于捕捉。
加上一些物种（例如竖琴海豹）的幼崽拥有纯白如雪的皮毛，可以给猎人带来更高的利润，因此有些猎人甚至直接在海豹妈妈面前将小海豹处死剥皮。
加拿大的海豹猎人正在猎杀海豹幼崽，棍棒末端的钩子能够将海豹尸体钩住拖回船上 图源 / IFAW
如今，商业捕杀的海豹制品在公众看来代表的更多是血腥残酷，许多公众以穿着海豹皮草为耻。
2009年5月，欧洲议会通过了有关禁止海豹产品在欧盟市场交易的立法议案，确保以商业捕杀所得的海豹制品不再出现在欧盟区的贸易市场。这是一项政府层面上反对商业捕杀海豹的有力举措。
尽管如此，目前全球还有8个国家和地区正在进行商业海兽猎捕活动。
这其中包括加拿大、格陵兰岛（丹麦）、挪威、冰岛、瑞典、芬兰、俄罗斯，以及非洲的纳米比亚。加拿大因为承载了世界上最大规模的海豹猎杀行动，一直以来都是争议的中心。
加拿大海豹猎人走下捕猎船，扑向海豹 图源 / Wikipedia
对于这些仍在进行商业猎捕海豹的国家来说，他们总有合理正当的理由继续进行海豹的猎捕，比如：
❶ 目前他们猎捕的都是现存数量较多的海豹（例如竖琴海豹、灰海豹），并非濒危物种，适当猎杀海豹甚至能够有效地控制海豹数量，避免海豹与人类争夺栖息地。
❷ 渔业资源，例如北极海域的鳕鱼产量连年下降，而过量的海豹会与人类争抢渔业资源，甚至有海豹会咬破渔网，造成渔民的财产损失。
南乔治亚捕鲸站上用来烹煮海豹、海狗油的锅 图 / 本文作者喵鱼酱
暂且不谈论这些理由是否完全站得住脚，至少现在这些国家的政府对本国进行的海豹猎杀活动已经有了明显的管控措施。
根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的红色名录2015、2016年的统计，北极海区的竖琴海豹、灰海豹的种群数量目前处于上升的状态。
至于南半球的南象海豹和南极海狗，已经得到了完全的保护，现在的南乔治亚已经恢复了商业猎捕时代前的生机，人类遗留在那里的，只有废弃的捕鲸小屋和油锅，这些东西已然成为了文化遗产，供给旅客观赏。
保护海豹的未来挑战
对于幸存且被保护起来的海豹，未来是否就能成功地延续种群呢？事实也并非如此乐观，因为接下来这些海豹还要面临更多人类活动带来的影响。
就拿僧海豹属下仅存的两个物种来说，当前它们面临的挑战主要来自于人类活动造成的栖息地破坏。
在20世纪以前，地中海僧海豹会在沙滩上聚集与繁殖，然而由于沙滩开发与人群观光，许多生性怕羞的地中海僧海豹选择躲在海边洞穴中生育，此举却降低了幼崽的存活率。
缩减的种群分布意味着不同种群之间的交流减少，每个种群被孤立的程度更高，一旦遭遇突如其来的灾害变化，整个种群可能会被灭门。
地中海僧海豹为避免人类干扰而躲入洞穴休憩 图源 / Wikipedia
当前全球夏威夷僧海豹的数量只有1000头上下，而地中海僧海豹的数量只有不到500头。幸得当地的重视与呼吁，地中海僧海豹的数量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
对于生活在北极海区的依靠浮冰产仔育幼的海豹来说，目前它们受到的影响主要来自于全球气候变化。
在挪威纪录片《冰海狩猎者：最后的猎捕》中，海豹猎捕船的船长比约恩表达了对未来的迷茫。
竖琴海豹妈妈在冰上与宝宝相处 图源 / seals-world.com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猎捕海豹的行为受到了更多法律与舆论的约束，在最近几年，他们也注意到了海冰的变化——全球气候变化导致的浮冰冰层变薄、数量减少，不仅不利于海豹在浮冰上育幼，也不利于海豹猎人在浮冰上猎杀海豹。
“在过去的捕猎区域里，我们大概可以看到5万到7万头海豹，但现在，它们全部不见了踪影。”
通常情况下，海豹每年只产一胎，且幼崽的存活率低于成年个体。
考虑到这些生活史特征，以及海豹当前面临的威胁，在未来的十年里，我们或许会目击到部分脆弱的海豹种群数量受到人类活动产生的影响——包括但不限于海岸开发、海水污染（例如石油泄漏）、塑料垃圾缠绕、气候变化等——而减少。
此外，野捕海豹用于圈养展示也给海豹种群带来了危害。
在我国，新兴的海洋馆产业催生了一系列对野捕海兽的需求。
2019年2月，大连警方查获一起斑海豹盗猎案件，现场视频震撼了众多网友。100头白色的斑海豹幼崽被关在密闭阴暗的环境中，幼崽犹如婴儿般的哀叫声令人心颤。
微博长春交警发布的大连警方查获一起斑海豹盗猎案件相关视频截图
这些斑海豹被偷盗于我国的斑海豹自然保护区。是的，在我国也有自然分布的海豹，并且仅有斑海豹会定期前来拜访。
每年1、2月份，斑海豹会来到辽东湾进行繁殖育幼，偷盗也在此时发生。被偷来的斑海豹幼崽会被贩卖给海洋馆用于圈养展示。
不少海豹幼崽由于无法独立，免疫力差，受惊应激，在被贩卖之前就已经死亡。
保护海豹，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尚不清楚对海豹的商业猎捕会持续到何时。
部分正在恢复数量的海豹种群是否严重破坏了人类的捕捞业，还是说这只是部分国家为了持续猎捕海豹的借口？
无论是单纯地出于对海豹如此可爱温顺的动物的同情，还是出于对野生动物的尊重，我们能做的，便是改变畸形的皮草审美，抵制无意义的消耗海豹资源的行为。
不知你们身边，是不是也有盲目崇拜海豹油功效的人呢？
保护野生动物，保护海豹，我们觉得人人有责
或许海豹油真的有一定的保健功效，然而广告中宣称的“北极原住民因食用海豹油、海豹肉而获得了丰富的营养，避免罹患现代人的‘文明病’”的这种说法，是否把这些原住民健康的生活习惯，例如平日里进行了大量的户外活动也考虑进去了呢？
抵制非法的海豹猎捕，反对圈养野捕海豹用以娱乐，是我们力所能及地保护这些动物的最基本的方法。
毕竟未来它们还要面对更多，由整个人类群体活动带来的影响。
・・・・・
最后
保护每一个野生动物，
都是我们人类的义务！
文章由一犬一话特邀作者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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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 喵鱼酱 / 中国鲸类保护联盟顾问
References：
[1] Berta A, Sumich J L, Kovacs K M. Marine mammals: evolutionary biology. Elsevier, 2005.
[2] https://www.iucnredlist.org/
[3] https://www.fisheries.noaa.gov/
[4] https://en.wikipedia.org/
[5] https://ec.europa.eu/environment/biodiversity/animal_welfare/seals/seal_hunting.htm
[6] https://web.archive.org/web/20090223222149/http://www.dfo-mpo.gc.ca/seal-phoque/myth_e.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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