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 泰州民風:守 歲

泰州民風:守 歲


在興化“不作行”的事情多呢。“不作行”很厲害,對人的行為有著與宗教信仰般的約束力。《興化的不作行》之66:


守 歲


在興化農村,只要辦理紅白喜事,正日的前一夜,都會有一撥人陪著主人熬夜,然而,除夕“守歲”不同,只有主人獨自一人熬到天亮。


記得小時候的除夕晚上,全家人吃過年夜飯,敬了菩薩,分了壓歲錢,我們小孩就開始睡覺,巴望著新年的到來。父親這一夜通夜不睡覺,任務就是接香,看護蠟燭,無聊時,只是嗑嗑瓜子,呷上一口茶,實在冷得受不了,至多到被窩裡坐一會兒。這一夜,家家戶戶香火不斷,燈火通明。那個年代沒有廣播、電視,我沒有經歷過通夜不眠,認為一夜無所事事,乾熬著,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作為一家之主的男人,說什麼也得挺過去。


在這“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的夜晚,因為“守歲”,所有父親都是這樣。你活兒再忙,今晚也得回來;你賭癮再大,今晚也沒人陪你賭錢;你喜歡“皮包水”,中午之前所有浴室都已歇業;你是個舞狂,今晚肯定沒戲,舞廳一定是關門落鎖;你有散步的習慣,今晚只能在家待著,否則別人以為你有毛病。


後來我長大了,因為窮,賭氣和父母分了家。當年我窮得“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借住的地方是堂叔的灶房。到了除夕,老婆催我買鞭炮香燭敬菩薩,我捨不得花這個錢,我以為天下只有一個菩薩,別人家敬菩薩也代表我家在敬菩薩。我吃完所謂的年夜飯,躺在床上思緒萬千,難以入寐,耳聞連續不斷的鞭炮轟鳴,想象著父親在堂屋裡踱來踱去,為全家也為我這剛剛分開的小家在守歲。


我們的父輩為什麼每年除夕會如此痴迷般的守歲呢?一是因為當時的人們完全相信家庭的幸福與神仙上帝有關,這一夜必須恭恭敬敬地心無旁騖地守著,保證燈火通明,香火連綿,到了子夜要搶著到廟裡燒頭香。二是相傳在遠古洪荒時代,有一種叫“年”的兇惡怪獸,每到除夕晚上,就會從海里爬出來傷害人畜,毀壞田園,降災於辛苦了一年的人們。因此,到了除夕,家家戶戶貼紅紙、穿紅袍、掛紅燈、點蠟燭、燃爆竹,嚇得年獸不敢來襲。家庭主人整個夜晚不敢睡覺,嚴防死守,坐等天亮,直到年初一早晨才敢出門。人們見面時互相拱手作揖,祝賀道喜,慶幸沒被年獸所害。實質最最實在的是防止火災,因為當時家家住的草房,室內牆壁貼的是紙畫,鍋門口堆積著許多幹燥的秸杆,放鞭炮、點蠟燭很容易導致火災發生。


“相邀守歲阿戎家,蠟炬傳紅向碧紗;三十六旬都浪過,偏從此夜惜年華。”守歲,應該既是對如水逝去的歲月惜別留戀,又是對即將到來的新年寄予美好希望。我是個不信天、不信神、年已奔七的人了,沒有完整的守過歲,自從有了春節聯歡晚會,每年都是看到謝幕為止,然後燃放鞭炮、敬菩薩,迎接美好的新的一年到來。如今,生活條件好了,安全有保障了,思想觀念轉變了,再也沒有人傻乎乎地通夜守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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