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疫情爆發以來,很多人都在猜測它到底從哪來。
昨天,鍾南山在新聞發佈會上說:
疫情首先出現在中國,卻不一定是發源在中國。
這不禁讓人想起,在一百年前的那場“大流感”,名字和發源地也不是同一個。
它帶走將近1億人的生命,改變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局勢。
西方人民聽到它的名字都有一段傷痛的家族記憶……
它就是“西班牙流感”。
“西班牙流感”是一個被隱匿在第一次世界大戰陰影下的名字。
可是若論起可怕的程度,一戰和二戰加起來都比不上它。
這場持續兩年的流感造成的死亡人數,超過了20世紀所有戰爭的總和。
感染人數5億人,死亡人數也有5000萬到1億人。
在黑暗的1918-1919年間,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亡名單上的下一個。
這場西班牙流感雖然以“西班牙”為名,但西班牙也是真的冤。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不是因為西班牙死的人最多,也不是因為起源於西班牙,原因有些可笑。
1918年流感肆虐的同時,“一戰”也進入了白熱化。
參戰國擔心流感登報影響士氣、造成恐慌,都限制本國媒體報道這件事。
而西班牙當時是中立國。
不用參戰,自然也不存在士氣問題,西班牙報社可以自由報道疫情。
而參戰國雖然不想報道本國軍隊的疫情,卻可以“轉載”西班牙對流感的相關文章。
於是便給所有人造成了一種“流感源於西班牙”的錯覺。
就這樣,這個名字隨著流感的蔓延,傳得越來越遠……
當時的中國也沒有幸免。
雖然那時候軍閥混戰一團亂麻,沒人記載具體死了多少人。
然而這場疫情在報紙上卻留下了印記:
1918年,中國從南到北多個地區爆發了疫情。
5月份,溫州有萬餘人感染了流感;
6月,廣東;
7月,雲南;
……
在紹興的疫區,當時的記載是:“一村之中,十室九家,一家之中,十人九死”。
連買棺木都要排隊。
關於這場流感的來源,主要有這樣幾種猜測:
一種說法是中國在“一戰”時派遣華工到歐洲挖戰壕,由此將流感傳入那裡。
但是這種明顯“甩鍋”的說法根本站不住腳。
因為有證據表明,流感爆發前歐洲軍隊裡就有苗頭了。
目前被廣泛認可的說法是:
這次疫情源於美國的堪薩斯州。
那裡的美國軍隊首先被感染,然後把病毒帶向了歐洲。
進而徹底改變了整個20世紀。
1918年,世界大戰正處在最後的瘋狂,歐洲大陸生靈塗炭。
然而大西洋的另一邊,美國人過著夢一樣安寧富足的生活。
當時的美國,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國家。
人們遊玩、野餐、聚會、跳舞,全然不受外界影響。
恐懼和焦慮似乎只屬於戰火紛飛的歐洲大陸。
協約國(英法俄美為主)對陣同盟國(德意奧為主)的戰爭進入白熱化。
當時,東線俄國已經退出了戰爭,德國來勢洶洶,西線英法在絕望中堅守。
唯一的希望就是大洋彼岸的美軍。
在廣泛號召之下,大量美國年輕人應徵入伍。
全美緊急建立了36個訓練營地,來幫助美國士兵從“牛仔”變成戰士。
在堪薩斯州的一個訓練營裡,一名炊事兵感染了流感。
他就是西班牙大流感的0號病人。(後來他幸運地活到了50年代)
當時他的各種症狀都像普通的感冒,沒有引起重視。
訓練營人口高度集中:抽菸借火、打牌、吃飯,任何一環都有可能傳染。
不久後,又有人產生了相似的症狀。
一週後,這個數字達到500,有人撐了過來,有人因此死去。
前前後後,有38名士兵相繼死亡。
可是這個數字在龐大的軍營裡就像往海里撒了一勺鹽,很快就被人遺忘了。
過了不久,數萬剛剛“出爐”的美國大兵,橫渡大西洋參戰。
同赴戰場的,還有一個沉默的“同伴”:
流感病毒。
美國大兵遠道而來,到達法國佈雷斯特港,隨後乘火車經過巴黎再到前線。
病毒隨之一路傳播。
在歐洲戰場,戰壕裡屍橫遍野,衛生條件極差,如同一個大型的的病毒培養皿。
美國兵很快就病倒了。
接著是英國兵、法國兵,然後是對面的德國兵。
僅僅在幾十天后,就已經有2000萬人感染,2萬人死亡。
然而這些數字被高層全面封鎖,沒有掀起很大的波瀾。
到了8月份時,流感竟然自己平息了下來。
人們相信,流感只是大戰的小小插曲。
8月到9月,是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
因為病毒在傳播的過程中變異了,並且以更加殘忍的方式捲土重來。
按理說,這個時候最明智的做法是停戰隔離,一名美國的衛生學家就提出了隔離軍營的建議。
可是陷入白熱化的戰爭哪可能說停就停,這個建議毫無疑問被美國當局拒絕了。
甚至為了確保協約國的勝利,越來越多的美國士兵被送上戰場。
為了在船上“塞入”更多美國士兵,很多運輸船都超載了50%以上。
可以想見,在這樣人擠人的條件下,變異的流感病毒傳播有多迅速。
運輸船成為實實在在的“死亡遊輪”。
很多人還沒有到達法國,就已經死在了船上,船員不得不用“海葬”草草處理。
1918年秋季,西班牙大流感的感染和死亡人數達到最高峰。
每天都有超過30萬人因病死亡,訃告填滿了報紙版面。
11月,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協約國的勝利宣告結束。
你以為事情到這裡就告一段落、所有人各回各國抗瘟疫去了嗎?
沒有。
官方明知流感肆虐,卻沒有阻止民眾舉行大型狂歡活動。
在報紙的刻意隱瞞下,對瘟疫無知無覺人們為了慶祝停戰,紛紛走上街頭歡慶勝利。
這場慶典成為一個新的“開端”。
打完仗的士兵回國回家,也將病毒帶回了家鄉。
經過種種傳播,病毒從發源地美洲,到達歐洲,再到遙遠的亞洲。
連極北的愛斯基摩人村落都被“入侵”了。
全世界人都陷入長期的掙扎。
據記載,在南非開普敦有人上了一輛有軌電車,才行駛了3公里,車上就死了6個人。
按照官方的說法是,1919年11月30日這場流感終於畫上了句號。
但事實上,流感造成的死亡一直持續到1920年春天。
死亡人數達到5000萬至1億人,
要知道當時全球也只有17億人口。
有人說,這場流感幫助了協約國,改變了“一戰”的結局。
這種說法有一定的道理。
有證據表明,同盟國(以德意奧為主)在協約國進行打擊之前就遭受了重創,原因不言而喻;
不僅如此,從數據上來看,相對於英法美,流感對德奧兩國的殺傷力確實更大。
然而這種“優勢”卻是以極其慘痛的代價換來的。
這場病毒性流感的可怕之處在於,青壯年的死亡率特別高。
原因是:免疫系統的過度反應。
簡單地說就是,免疫系統在抗擊病毒的時候,反過來猛攻自己的身體。
於是免疫力越強的人越危險;
老人和幼兒抵抗力較差,反而倖存率更高。
那個年代,微生物學其實已經有了很大的發展:
天花、狂犬病、腦膜炎的疫苗都相繼問世。
但是受技術水平所限,當時根本沒有“病毒”這個概念。
於是研製疫苗和特效藥也就無從談起。
即使條件這麼艱苦,當年還是也有一大批人嘗試抵抗過病毒。
不少醫護人員甚至為此獻出了生命。
由於感染速度過快,醫院開始採用戰地醫院的方式,集中收治受感染的病人。
出於擔心交叉感染,在戰地醫院床位之間用帆布做簡單的隔離。
看看這張老照片,是否感覺格外眼熟?
當時在英國曼徹斯特有一個叫詹姆斯·尼文的博士,他很快就認識到疫情的嚴重性。
為了提醒人們注意防範,他自掏腰包印刷了三萬張傳單,張貼在市內各處。
在他的努力下,曼徹斯特的疫情比其他城市要好很多。
另外,歐洲許多城市開始限制市民前往公共場所。
電影院、舞廳、運動場所都被長期關閉。
也正是在這場瘟疫中,口罩被普及開來。
無論是士兵還是醫護,都自覺地戴上口罩保護自己和他人。
這些舉動雖然微小,卻是實實在在的進步。
西班牙大流感已經過去100多年,可是,它離我們並不遙遠。
就在2009年,一種與西班牙流感病毒同屬H1N1的神秘病毒席捲全球。
它的名字耳熟能詳,叫做“豬流感”。
比起100年前的不知所措,時至今日我們能做的越來越多,醫療水平讓我們充滿安全感和自信心。
加繆在《鼠疫》中說,“倘若人不老去想自己,他會發覺蠢事有可能一直堅持幹下去”。
在懷抱著安全感和自信心沾沾自喜的同時,也是時候以史為鑑:
想想1918,想想2020。
什麼變了?
什麼從來沒變?
- End -
微信搜索微·信·公·眾·號:有道詞典(dictyoudao),關注我們獲得有趣有料有用的文章!
在gzh對話框裡輸入單詞,還可實現實時翻譯。
閱讀更多 有道詞典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