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9 民謠歌手程璧,素人如何從文學走入音樂?

本期主播丨董牧孜 餘雅琴

本期嘉賓丨程璧

在年輕的時候選擇嘗試的勇敢,選擇創作的純粹,也被剛剛好的幸運所選擇。今年8月發行了新專輯《然後,我擁抱你》的民謠歌手程璧,與我們聊了聊她“大器晚成”的唱作歌手之路。

“大器晚成”型:從山東學霸到民謠歌手?

董牧孜:你讀研究生時,才開始玩吉他?

程璧:對,屬於非常晚熟型選手。我從小就喜歡藝術,但爸媽覺得應該好好學文化課,而我又是一個很聽話的孩子……本科在山東大學學日語,大學4年過得跟高中沒太大區別。我自己的心智成熟也偏晚一些,後來發現原來25歲還可以開始寫歌。

董牧孜:這讓我想到典型的山東學霸的生活。我們山東小孩在通往高考的獨木橋上,很多愛好都被剝奪了。

程璧:我曾經也是,所以後來去北大放飛自我了!碩士期間加入了民謠吉他社,還加入了國學社。學習了一些簡單的和絃之後,發現可以順著彈出旋律,寫歌就成了一種很好的情緒出口。後來我到東京開始自己的異國生活,一開始在證券公司,後來找到了一份非常心儀的工作,去了我很崇拜的原研哉的設計事務所。這期間看到當地獨立音樂人的生活軌跡,意識到我內心真正熱愛的還是創作。拿著吉他寫歌,給我帶來了一種活著有意義的感覺。

民谣歌手程璧,素人如何从文学走入音乐?

程璧

董牧孜:你似乎是一直沿著那種山東女孩的成功之路走下去的,怎麼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公眾人物?你是怎麼作為歌手被發現的?

程璧:2014年時發行了自己錄製的專輯《詩遇上歌》。做專輯時我想,如果音樂不能夠支撐我的生活,我還有外語技能,可以做翻譯。後來那張專輯很幸運地被大家聽到,我的朋友圈裡也有很多人分享。於是演出邀請陸續過來,音樂這件事情就變成了我的職業了。

董牧孜:一切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程璧:當時我也沒想到傳播得那麼快。趕上了一個民謠的小熱潮,而且當時大家還很樂於在微信公眾號上閱讀詩歌,這種短小的文章很適合現代式的傳播。

素人如何從文學走入音樂?

餘雅琴:

你的音樂有很強的文學性,也唱很多詩歌。程璧:我其實是從文學走入音樂的。在我真正學會寫歌之前,也就是25歲之前,更多是喜歡讀書和寫作,接觸文學的時間比音樂更長。

董牧孜:你的閱讀脈絡是怎樣的?喜歡哪些作家?

程璧:高中時就看我們教科書上的那些作家,應試讀物也有好文章。大學時學習日語,讀一些日本文學,喜歡日本兩大古典隨筆《枕草子》和《徒然草》。清少納言這種古典女性形象讓我心生嚮往。比起歐美作品,我更喜歡亞洲、東方的審美。

民谣歌手程璧,素人如何从文学走入音乐?

《枕草子》,作者為清少納言。

董牧孜:很好奇你之前有記日記的習慣嗎?

程璧:當然會有,老師會要求我們寫日記。但畢業後不用交給老師任務了,就不寫了。我把那些生活隨感的碎片,改用音樂的方式記錄。也有點像讀書筆記,會用旋律大概記錄自己讀一首詩時的情緒感受。

董牧孜:所以唱作對你來說不是一件艱辛的事情?

程璧:都是一些自然流淌出來的情感,很順暢愉悅的體驗,一直都是。

日本的異國生活如何影響創作?

餘雅琴:聽說你的第一張專輯是自費做的,用日本工作時攢的錢。

程璧:

其實我在北大畢業之前,已經做了一張小的獨立音樂專輯,叫《晴日共剪窗》。那張專輯只有一把古典吉他伴奏,製作更簡單。做第二張專輯時,順其自然就做了。有了自己的積蓄,經費比從前充裕了許多,挺開心的。當時我還是決定拿這張專輯進入職業歌手的身份。如果有人喜歡我的歌,可以邀請我演出,事情就成了;如果沒能成為職業歌手,作為一個紀念也挺好的。

餘雅琴:沒有想過出道做藝人嗎?

程璧: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以唱片工業的方式做音樂,一直是獨立音樂人。2014年,做《詩遇上歌》之前,是必須要做選擇的時候了。要麼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職場女性,去配合團隊的工作;要麼就辭職去做創作,時間有限,二者不可兼得。當時,後者吸引我的程度已經很強烈了,也很有挑戰性。

民谣歌手程璧,素人如何从文学走入音乐?

程璧在日本。

餘雅琴:很多歌手一開始獨立小眾,後來可能會想走上更大的舞臺,想被更專業的公司包裝,甚至如果有機會的話,甚至可以跨界去拍電影之類的。有遇到這種誘惑嗎?

程璧:我其實挺反感“包裝”這個詞。我是什麼樣子就怎樣呈現,我覺得足夠自信,喜歡我的音樂的人自然而然就過來了。獨立音樂的氣質即是,我表達的東西就是我的真實所想,而不是請製作人來為我量身打造十幾首歌。如果我是被“包裝”出來的,很快就會被識破。

董牧孜:日本生活給你的創作打上了什麼烙印?

程璧:難免會受到日本文化的影響,比如今年新專輯裡有首歌叫《紅蜻蜓》,就翻唱了一首日文老民謠。作品的關注點,還是會跟長期生活在國內的作者有不同。雖說我在日本是外國人,但有時候覺得其實也跟在國內差不多。東京是一個很包容的城市,新宿已經有一家海底撈了,還有全聚德和沙縣小吃,你敢相信嗎?

向私人生活傾斜的民謠創作

餘雅琴:你的歌似乎比較陽春白雪,很文藝,關注自己內心世界,而不像一些民謠歌手會處理社會性議題。

程璧:跟我當時的年齡段有關。剛走出大學校園,沒有任何社會經歷,更多是從詩歌裡想象的情緒共鳴。

餘雅琴:之後有哪些創作上的轉向嗎?比如新專輯開始強調女性意識。

程璧:順其自然,我今年開始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女性意識。還是跟生理年齡有關吧。30歲到35歲大概是這樣一個時間點,它給我一個思考的契機,我會去考慮接下來三五年要怎樣,我該以怎樣的方式去度過。不到20歲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家庭孩子這些事情。

董牧孜:今天民謠歌手的音樂重心似乎越來越向私人生活傾斜。

程璧:在東京,那些我喜歡的創作人也是如此。日劇《深夜食堂》有一個戴著帽子彈唱的歌手,也是《深夜食堂》的配樂作曲人福原希己江,有一張專輯叫《好吃的歌》,每一首歌的名字都是一道菜,從日常最小的出發點去創作。

民谣歌手程璧,素人如何从文学走入音乐?

程璧和莫西子詩。

餘雅琴:你後來接觸到很多民謠歌手,會覺得自己最獨特的特質是什麼?

程璧:我的音樂容易被歸類為民謠嗎?其實寫歌時不會想這些歸類。最開始是一把吉他彈唱,唱的是生活裡最樸素的事兒;也有一些作品是給詩歌譜曲,把詩變成歌。

我欣賞的音樂人會不斷嘗試新元素,不會給自己定框架。比如莫西子詩,最早的專輯《原野》帶有原生態式的民族唱腔,如今的《月光白得很》開始有搖滾、流行的元素加入。當年鮑勃·迪倫也是這樣,因為反感被大家定義為民謠風,下一張專輯突然就扔掉民謠吉他唱起了搖滾。

董牧孜:你會介意大家給你貼標籤嗎?比如風格小清新,很文藝,很女神之類。

程璧:貼標籤是大家認識新生事物的一種習慣。如果沒有標籤,大家好像就無法分辨一樣。標籤的存在有它的合理性,但是跟我沒有太大關係,我就是我自己。我有的時候都不覺得我叫“程璧”,我就是這樣一個肉體的存在。名字也只是貼上去的。

作者丨董牧孜

音頻剪輯

王靜

校對丨薛京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