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惠州尋找蘇軾

從文字中尋找蘇軾


遊記 | 在惠州尋找蘇軾

蘇軾啖荔枝

一零九四年,蘇軾遭貶,攜子蘇過、侍妾王朝雲及兩老女僕到惠州。隨後蘇軾先後寓居於合江樓嘉佑寺白鶴峰三處。就在蘇軾以為晚年可以在惠州安居下去之際,一零九七年,在白鶴峰的新居落成後約兩月時,他接到遠謫海南島的命令……

蘇軾在惠州的兩年餘光景裡,飲、食、酒、友,無所不有。他發明了烤羊脊和東坡扣肉;初嘗南方特產“酒子”,他造桂酒、寫酒賦、把桂酒的釀造法,刻在石上,藏在羅浮鐵橋之下,只待尋神求仙的人去發掘。寄心於佛道思想的他,和許多僧隱道士為友;詩名顯赫的他,又收穫了本地太守乃至四周太守縣令等諸多摯友。而除此之外,蘇軾也關心惠州城的民生,推廣“秧馬和水磨”、修橋築堤、建冢埋葬無主野墳的骸骨、博羅大火後,在米賤傷農的情境下,議行納稅錢米各便、開墾小圃五味藥園,解決當地缺醫少藥的問題。

這是我在書中,在西湖石碑塑牌的文字裡所認識到的蘇軾。

在行走中尋找蘇軾

西湖:玉塔蘇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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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洲塔和蘇堤

“一更山吐月,玉塔臥微瀾。”

——《江月》蘇軾

詩中的玉塔,是指惠州西湖的泗洲塔。蘇軾愛稱之為大聖塔。現出於保護泗洲塔的原因,入塔登樓已被禁止。但還是有很多遊客在塔下游玩合影留念。

從西湖東門入口通到西新橋後獅山上的泗洲塔,便是古時的蘇堤。從前行人過湖涉水不便,蘇軾於是資助棲禪寺僧人希固築堤修橋。長堤竣工後,“父老喜雲集,簞壺無空攜,三日飲不散,殺盡西村雞”。後人為紀念東坡,將長堤命名為蘇堤。

只是這入口處短短的一段路從前對我來說是那麼平凡,以至於今天我還在四處尋找蘇堤。卻原來我早已在蘇堤上走過許多回卻不自知。

西湖:朝雲墓與逍遙堂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金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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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雲墓

西湖眾多蘇跡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朝雲墓

蘇東坡在杭州時與王朝雲相識,隨後兩人共同生活,而在被貶惠州後,王朝雲隨蘇軾一起向南千里來到惠州。在此處,他們一起生活,一起創建放生池,一起追求仙道生活的理想。只是不久,王朝雲染時疫病死了。

蘇軾把她埋在孤山的山腳處,背靠棲禪寺,西對泗洲塔。棲禪寺的僧人籌款在朝雲墓前修了一座六如亭以紀念朝雲。

亭名“六如”據說是因為朝雲死前念著《金剛經》中“如夢幻泡影“一偈。

如今,朝雲墓已依古制重修,蘇軾為她寫的墓誌銘被滕在左側石牆上的蘇軾手跡集中。也許是為了方便遊客吧,朝雲墓後也多了個東坡紀念館。六如亭刻有“六如“的石聯,就被移到了館內。只是保護著石聯的塑料玻璃已經太模糊,模糊得讓人難以看清石聯上的刻字。

而棲禪寺已然不在,但我卻看見撩著黃袍的僧人在石階上走過。一隻瘦小的橘貓,在朝雲的石墓上躥跳下來。而我在退出孤山後仔細一看,朝雲墓和泗洲塔確實是相對的。

芳華洲裡蘇軾常與好友相聚的逍遙堂,現如今也開起了小賣部。

合江樓

“海山蔥蘢氣佳哉,二江合處朱樓開。蓬萊方丈應不遠,肯為蘇子浮江來。”

——《寓居合江樓》 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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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江樓

合江樓是蘇軾到惠州的第一個居所。惠州太守詹範極為崇仰蘇軾,在詹範的禮遇下,蘇軾得以住在合江樓上。

立在合江樓臺上,蘇軾能看到匯合於此的西枝江和東江水,看到赴京趕考的讀書人離開樓畔的碼頭上船,看到城北遠處秀麗的羅浮山和象頭山。在此居住的一年又一個月中,蘇軾寫下了《寓居合江樓》等詩篇。

蘇軾走後,合江樓幾經興衰。從楊萬里在訪蘇軾故居時寫下的一句“如今亦無合江樓,嘉祐破寺風颼颼”中可見當時蘇軾故居的衰敗之景。

戰爭年間,合江樓屢遭破壞,最終徹底湮沒於解放後一場轟轟烈烈的拆城運動中。

2006年,由於原址被佔用,合江樓新建於東新橋東岸。

而今在合江樓下,我聽到了電鑽施工的聲音。合江樓內部似乎要整改成書院。再上樓閣裡去,也許也得等一陣子了。

嘉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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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小學

遷到與合江樓隔著一條西枝江的嘉祐寺後,蘇軾常常流連於山頂的松風亭。正當他在半山時腿腳累了,感嘆松山亭還不到時,卻突然解悟,“此間有什麼歇不得處?由是心若掛鉤之魚,忽得解脫。人若悟此,當憑麼時也不妨熟歇。” 蘇軾這安然的心態,也讓他得以自得地在這南蠻之地住下去。

古嘉祐寺歷經諸多變遷,洪武二十四年併入永福寺,萬曆年間被改為城隍廟,辛亥革命後大部分被借辦學校,1984年改為東坡小學

山的痕跡被村子裡密密麻麻的居民樓消除殆盡,寺廟的痕跡彷彿也只在那稍顯殘敗的糙磚烏瓦之中,東坡的痕跡則蜷在校園一處的白色雕像和一座重建地和公園普通亭子幾乎沒有區別的松山亭裡。

我一度懷疑我來錯了地方。但旁邊的小學生告訴我,蘇東坡就在那裡。

白鶴峰

“南北去住定有命,此心亦不念歸。明年築室作惠州人矣。”

——蘇軾與友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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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祠

一零九六年三月,蘇東坡開始在白鶴峰上建自己的房子。這棟房子共有房屋二十間,其中有名為思無邪齋的書齋,也有一間命名為徳有鄰堂。蘇軾堂前的一口蘇井,連起了三家人。這三家人既是近鄰,又是好友。蘇軾常與翟秀才同飲共醉,酒不夠時又向林婆賒酒喝。

而白鶴居竣工後不久,蘇軾的兩個兒子也攜妻兒一起搬到了白鶴居中與蘇軾團聚。

只是天倫之樂享不足兩月,蘇軾卻不得不接受謫令到海南去。三子蘇過留下家室在惠州與他同到海南,其他的家人則繼續留在白鶴居居住,直到1100年大赦後,蘇家人同蘇軾一起北歸而離開了惠州。

蘇軾一家走後,當地百姓為紀念東坡,將此處闢為東坡祠。東坡祠在戰亂中得以倖存。

而2013年通過的東坡祠重修方案,決議修舊如舊,儘可能地還原東坡祠及周邊原貌。到今天(2019年),東坡祠已對外開放。

蘇軾栽下的老樹又得以重新為林婆酒舍,思無邪齋所傍。只是屋舍裡飲酒賣酒的,也只能是昔人的蠟像。

結語:我找到蘇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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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樽還酹江月

古人今人,真跡假跡,沉沒在水裡的釣磯石,拆拆建建的合江樓。真假開始難以分辨,而我到底有沒有更接近蘇軾?

當我站在合江樓上往下看時,和當年蘇軾看到的是一樣的風景嗎?即使假設我站的位置是對的,放眼望去,城市的建築已經遮擋住了遠方的羅浮山。

真正的蘇堤也許還在更深的地底下,朝雲的石墓於我又實在是潔整新齊得可惜,倒是那隻橘貓讓我真正感到了她。這一切也許就是要這樣變的……

定點展覽館裡的蠟像和石碑確實讓我更加了解蘇軾了,但卻並沒有讓我更接近他。真正讓我接近他而受觸動的,是從合江樓一步步走到白鶴峰的距離,是沿途路上不變的風物人情,是抬頭即可見的那輪亙古如一的明月。

我想至少應該有一刻,我找到了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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