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拉幫套哪屯子都有,不是啥磕磣事,為了活命誰也別笑話誰

淘大井最吃苦的活兒是後道工序——下井。因為井下不但陰暗潮溼,而且寒氣襲人,體弱的人根本承受不住。不過下井的人也有好處,上面備有燒酒和肉餡兒包子啥的,上來的時候可以管夠喝管夠吃;井上的人只能眼巴巴地瞅著,包括準備下井的人,沒下去之前也不能享用。

下井的人一般是兩到三個,要穿上膠皮靴子套上水褲雨衣,幹累了上來再脫給別人。看絞上來的水開始渾漿漿,咋放繩子都淘不滿桶了,劉全旺自持體力好,又有村民像要有意欺負外鄉人似的鬨鬧著叫他先下去,他就穿戴好拿把鐵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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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的水倒是不多了,但新冒出來的水涼得人腳要抽筋,而且底部的淤泥黏糊糊。井底空間有限,淘起來施展不開,裝滿桶很費力氣。

他在底下幹活兒,上面也不知道是誰把笑鬧的話題轉到了拉幫套上,說哪屯子誰家老爺們兒把老孃們兒打急眼了,端起滾燙的熱水就潑到老爺們兒腿襠上,一下子就給那玩意兒燙得不能再用了,那男的怕媳婦撇下他跟別的男人跑了,就招進個拉幫套的才保住了家,說得上面的男女們嘻嘻哈哈笑成一片;又有人說,誰誰家親戚,趕車馬受驚了,毛得放靶跑,男的摔下車軋壞了雙腿,常年幹不了活兒,家裡老老少少都靠他媳婦硬撐著,實在沒招了,丈夫的求著媳婦招了個逃荒的男人拉幫套,日子才對付著過下去,其他人又跟著長吁短嘆了一陣子。

劉全旺在井下聽了並不感到稀奇,他老家那裡也有這種情況,只是不叫拉幫套,而是叫搭夥灶。

馬採蓮起初也跟董廣慶往家裡搶著挑水存起來,見絞不上乾淨水了,就把扁擔橫架到兩個水桶上,坐上去在一旁看熱鬧。

小說:拉幫套哪屯子都有,不是啥磕磣事,為了活命誰也別笑話誰

聽大家說起拉幫套的事,她也跟著一塊兒笑,發現吳友財拿眼偷瞧自己,就開始笑不起來了,覺得這些話好像是人家故意說給她聽的。也不知道是誰發現有臉子不好看的了,想起誰家親戚裡就有拉幫套的,又或是自然而然的,接下去又說起拉幫套哪屯子都有,不是啥磕磣事,家家有本心酸的經,都是為了活命,誰也別笑話誰,如此云云。馬採蓮心裡一動,要是能借著拉幫套的緣由拴住劉全旺多好!

井沿上南北各有一個專管倒淤泥的人。忽然南邊那一個看著新倒出來的淤泥大叫起來,眾人圍過來一看,這回裡面不光有小孩子淘氣扔進去的雜物,還有些死耗子的白骨,噁心得他們險些吐起來。

井下的劉全旺朝上喊挖到硬底了。人們把他搖上來,換了個叫楊青山的人下去。人們熱情地給劉全旺往碗裡倒酒遞乾糧。他冷得身子要抖,端起半碗高粱酒一氣喝下去,喝得身邊人直眉愣眼。馬採蓮看了喜歡得差點兒笑出聲來,轉頭四下尋找沙雪梅。聽人們說起拉幫套,又見馬採蓮坐在一邊,沙雪梅待不下去,早就挑著空桶回家了。

人們東拉西扯,又聊起了民主聯軍剿匪的事情,說山裡的鬍子叫他們追著打,支撐不住了就到處瞎藏;又說聯軍裡的那些兵都是從關內調來的,個個眼珠子都是紅的,打起仗來不要命,攻進訥河縣城就紮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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