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長福家的一大早就張望著等老馬來，豬圈裡的小公豬這幾天已經滔天的不行了，早騸早好。
到了下傍晚的時候，老馬才到。平時老馬殺豬都擱上午，這回騸豬，他覺得還是要晚上幹，怕白天被祖師爺看到了不好交代。為了給自己壯膽，晌午在家喝了半瓶酒，喝多了又睡了一覺，下傍晚才趕到劉長福家。
長福家的看他滿臉通紅渾身酒氣，生怕騸不好，勸他明天再來。老馬說不礙事，晃悠悠地就進了豬圈，吩咐長福家的拿一個板凳和一隻空碗，再倒半碗白酒來。豬圈裡一片黑乎乎的看不清，長福家的拿了把手電給他照亮。
老馬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小公豬，坐在凳子上，把小公豬倒頭夾在兩腿中間，豬腚朝上，左手捏住豬腚上面的蛋包，右手抄了些白酒塗在上面，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片柳葉大小的刀片在那蛋包上左右各劃了一個半寸長的口子，左手使勁兒一擠，把左邊的豬蛋擠了出來，割斷連筋，擱在身旁的空碗裡，再使勁兒一擠，把右邊的那個也擠了出來，都似葡萄般大小。
騸過的小公豬像放了氣的皮球，沒了精神氣兒，大都老老實實地趴在豬圈一角，一聲不吭。好不容易騸了六隻，剩下的那個上躥下跳的很是難抓。長福家的瓦一碗麥麩倒進食槽裡，旁的豬都圍著食槽吃，只有那個小公豬一下子跳進食槽中間吃。
老馬就勢抓住了它，急忙騸了。
騸完了豬，長福家的把老馬讓進堂屋裡坐下歇著，讓兒子栓蛋先去睡覺，自己到鍋屋炒菜去了。
先炒了盤豬蛋，豬蛋炒法很有講究，要先拿菜刀在中間劃一個口，這樣炒起來容易入味，然後擱白酒裡泡一袋煙功夫，去了腥氣，入鍋後擱一點八角、花椒、蔥花，大火翻炒，香味馬上就上來了。
長福家的回想到以前這個豬蛋都是炒給長福吃的，長福每回捨不得吃完，都會留一半給她吃，不覺眼圈紅了。
豬蛋端上桌後，長福家的給老馬拿了瓶洋海小曲，上回送給他沒收的那瓶，剛剛倒了半碗騸豬，還剩大半瓶。老馬接過酒瓶，自己從筷籠子裡拿了雙筷子。
長福家的又從抽屜裡給他拿了個酒盅子，就去鍋屋炒豆角去了。
老馬給自己倒了一盅酒，卻沒有馬上喝。他把盤子裡的豬蛋一個個用筷子夾出來，從左到右擱在桌子上一字排開，排好之後，才開始喝酒。
他左手捏住酒盅，擱到嘴邊，頭往後一仰，“滋——溜——”一聲嚥了下去，然後拿筷子夾起最左邊的一個豬蛋送進嘴裡，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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