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最近兩年國產犯罪題材片飛速發展,出了不少值得稱道的好片子,《烈日灼心》《暴烈無聲》《追兇者也》《白日焰火》等等。今年11月更是上映了不少優秀的犯罪懸疑片,《你是兇手》《六慾天》《受益人》《追兇十九年》。


但唯有一部犯罪懸疑片顯得格外清奇,那就是《長安道》。該片改編自海巖的小說《長安盜》,講述緝毒警察趙紅雨為了參與破獲一起文物盜竊案,在警察邵寬城的掩護下,化身臥底,來到多年未見的父親萬正綱身邊,調查他和他的妻子林白玉的故事。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長安道》的原小說雖取材於建國後涉案金額最大的一起文物盜竊案件,但故事內核聚焦的並非是盜墓本身,而是這起案件背後的人性之道。

範偉飾演的知識分子萬正綱是國產電影中性格最複雜的人物之一。一方面,他為人低調謙和,專心學問,是人人敬仰的文化名流;另外一方面,他經受不住情慾的誘惑,拋妻棄女。此外,萬正綱在電影前半部分都是一位慈父的形象,對於分開十多年的女兒,處處忍讓,可在電影的最後,卻親手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萬正綱的妻子林白玉更不是省油的燈,從前她是射擊運動員,後來成了知名主持人。人前,她穿著職業裝,輔佐丈夫的事業,人後,她又慾望纏身。林白玉有個情人,兩人一起謀劃著盜墓計劃,並時不時操控萬正綱做箇中間人。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乍一看,萬正綱和林白玉的人設都極具戲劇化,如同置身在《知音》裡的人間百態。那麼,作為一部犯罪懸疑片,《長安道》採用哪些出奇制勝的打法?它為犯罪懸疑電影市場帶來了哪些新的啟示?在此,我們窺知一二。

“知音體”人物關係:知名教授出軌蛇蠍女主播再弒女

犯罪類型片有兩種,一種偏文,類似歐洲系的犯罪類型片,不玩場面,以人為主,西班牙的《看不見的客人》、印度的《調音師》、美國導演大衛·芬奇的《七宗罪》都是這種嘗試的成功者。另外一種是偏武,好萊塢方式的警匪動作片,以熱衷動作和打鬥場面,在國內其代表作有《無雙》《使徒行者》《鋌而走險》等等。顯而易見的是,《長安道》屬於前者。

可與眾不同的是,這部歐洲系的犯罪懸疑片頗有幾分“知音體”味道。

首先,從臺詞來看。在《長安道》裡,有一場戲,範偉飾演的萬正綱犯了錯,在一旁沉默,一旁的“妻子”林白玉怒了,劈頭蓋臉地一頓罵,罵不動的時候,林白玉來了一句“說話呀,不說話能過得去嗎?”萬正綱先是沉默,最後他不緊不慢來了一句“知音體”的回覆,一下子鎮住全場。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這十幾年,你每次跟我發脾氣 ,我都百看不厭,你美得不可方物,我不忍打斷。”此話一出,林白玉只能偃旗息鼓,退步離開。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萬正綱作為歷史教授,形容武惠妃、楊玉環和唐明皇的關係時,用頗有知音體的話語形容道:“很多事情因女人而發生,因女人而結果;因女人而真相洞悉,因女人而撲朔迷離。”這段話語為電影埋下了伏筆,妻子林白玉是犯罪的因,女兒是他作惡的果。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此外,《長安道》在人物取材中,無時無刻地想要貼近大眾,爭取最大範圍的共鳴。無論是原生家庭中關係破碎的婦女,還是被慾望和情感枷鎖束縛的獨立女性,亦或是在名利和理想中難以抉擇的職場人,很多觀眾可以在電影裡找到共鳴。

而在影片中,戲劇化的人物關係堪稱知音體的典型模板。

《長安道》的靈魂人物是範偉飾演的萬教授,他是六十年代生人,典型中國教育體系培養出來的知識分子精英,現實生活裡的謙謙君子,善良忍讓,但他的內心深處住著帝王將相,唯我獨尊。他不是風流倜儻的傲嬌才子,因為成長環境沒有時代的美感;他不擅長精明算計,否則也不會對“悍妻”林白玉處處忍讓,他有點憨厚還有點狡猾,用導演李駿的話說,他是成長於形而上的時代卻生活在形而下的現在,靈魂被自我認定與名利慾望夾著兩面煎烤。


萬教授用知音體的標題概括是“教授拋妻棄女後慘被綠,忍辱負重只為尋女復仇”。《長安道》戲劇衝突都是圍繞著萬教授發生的。他對待女兒趙紅雨的愧疚和虧欠是真的,否則他不會賣掉祖傳的寶貝,只為女兒有個好的前景。也不會為女兒出書,更不會為了修補父女關係而重新裝修老家。但是相比女兒,他更愛自己,在女兒中槍流血的時候坐視不理,只因為害怕女兒會舉報自己。在極端的條件下,萬教授從君子變成了卑鄙無恥的小人。

萬教授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間接“殺死”了自己的女兒,而女兒最後向他索要童年吃的糖時,他又給了,這是他尚存的人性,他也正因此暴露出了自己的罪行。故事的最後,萬教授看似瘋了,可令人質疑的是,他是真的瘋了嗎?還是“瘋”只是他的一塊免死金牌。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再看,陳數飾演的林白玉,林白玉是任何“知音體”故事都少不了的“蛇蠍美人”。電影裡,林白玉的極具誘惑,香豔動人,“美得不可方物”形容她一點都不為過。但她不只是個美麗的尤物,她還極具侵略性,一句“我想讓他哭就哭,我想讓他笑就笑,他還以為是自己想哭、自己想笑”精闢的形容她和萬教授的關係;身為主持人,她也沒有一個感知社會溫度的靈魂;身為“後媽”,她亦沒有以身作則給趙紅雨關愛,當趙紅玉拆穿林白玉偷情的事實時,林白玉淡定自若的來了一句“你媽不是我對手,你更不是”,陳數飾演的這個反派人物豐滿而細膩。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最後,整個電影中,警察邵寬城是最耐人尋味的角色,用知音體的標題概括是“帥氣警察想創業,搭檔為他擋槍的那一刻他幡然醒悟”。邵正剛並非傳統犯罪題材片中一心破案的人民好警察,他一邊破著案,一邊想著自立門戶開公司,也就是吃著碗裡的還會看著鍋裡的。他似乎在搖擺,始終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或者假裝自己不清楚以便於不用去審視自己的內心。在導演李駿的心中“邵寬城”是年輕版本的萬正綱,只是慶幸的是,最終趙紅雨的死點醒了他,讓他查出真兇。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非線性敘事結構:知曉了結局,卻還要猜原因


《長安道》帶有“知音體”的人物關係,加強了戲劇的衝突,再通過“多線碎片化”的敘事策略讓這部情感懸疑片增強了“懸疑感”,電影開頭揭示了女主角趙紅雨死亡的最終結局,一樁“事先聲明”的慘案發生,讓觀眾意識到萬教授的口述並不靠譜,事實的真相是什麼?不同版本的真相都有待揭曉。

以往大多數懸疑犯罪片會強調案件本身,把重點放在案件的前因後果和層巒疊嶂的敘事結構中,《長安道》別出心裁的是,觀眾一開始就知道結局,關注點從“人物的結局是什麼”演變成“人物的結局為什麼是這樣”。片頭趙紅雨的死讓觀眾快速進入緊張的氣氛當中,然後通過倒敘的形式梳理了各個人物的關係,再利用閃回的方式來講述真相,這種結構方式方便觀眾更好的整理劇情脈絡,鋪墊情感,以至於在最後的大反轉中徹底揭露人性最陰暗的一面。

非線性敘事結構在懸疑電影的運用,《長安道》不是首例,2014年導演忻鈺坤的《心迷宮》採用獨特的非線性敘事結構就很驚豔,並且獲得金馬獎最佳劇本的提名。《心迷宮》講述了中國某偏遠村莊裡,因為一具莫名出現的屍體而引發的一連串離奇怪事的故事。導演通過不同的人物來實現倒敘這個過程,表達出了人性深處的善與惡,在片中沒有一個人物是沒有秘密的,也沒有一個人物是完全清白的。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再往早的說,甯浩的《瘋狂的石頭》、《低俗小說》、《兩杆大煙槍》都運用了非線性的敘事結構。由此可見,優秀的非線性敘事的懸疑電影,都講究一個形散而神聚,探索的是人性。譬如《瘋狂的石頭》中對石頭的爭奪,折射出房地產商的流氓本性和偽藝術家的虛偽,《長安道》更是通過趙紅雨的死,引出盜墓案件的前因後果和案件背後不同人性的慾望和虛偽。

《長安道》:一部“知音體”犯罪懸疑片

其實,《長安道》的出現對於整個懸疑類型片市場是非常有意義的,作為一部自帶“知音體”風格的犯罪懸疑片,“戲劇化”的人物關係讓觀眾產生極大的窺探欲,“情感+懸疑”在類型突破上實現了創新,而非線性的敘事結構更是增強了文本的懸疑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