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留得枯荷聽雨聲——李商隱

李商隱(813-858),被譽為唐代最後一個詩人。原籍河南沁陽,祖輩遷滎陽(今河南滎陽市)。李商隱的詩歌流傳下來的約600首,其中以直接方式觸及時政題材的佔了相當比重。李商隱使詠史成為政治詩的一種特殊形式。無題詩是李商隱獨具一格的創造。 李商隱是晚唐乃至整個唐代,為數不多的刻意追求詩美的詩人。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

38.留得枯荷聽雨聲——李商隱

李商隱幼年隨父遷往浙江,不到十歲時父親去世,他便與母親遷回滎陽老家。他16歲時寫下《才論》《聖論》,引起如潮好評。引起了包括時任天平軍節度使的令狐楚的關注。令狐楚教授杜牧駢體文的寫作技巧,資助其家庭生活,鼓勵與自己的子弟交遊。

然而其仕途不順,公元828年李商隱就開始了他漫長而艱苦的應舉之路。終於在公元837年,25歲的李商隱終於登進士第,任秘書省校書郎、弘農尉等職。不過,因無意捲入“牛李黨爭”的政治旋渦而備受排擠,一生困頓不得志。

公元837年年末,令狐楚病逝。李商隱應涇原節度使王茂元的聘請,作了王的幕僚,王茂元將女兒嫁給了他。王茂元和李德裕交好,屬於“李黨”重要成員,而令狐楚父子屬於“牛黨”。因此,其行為被解讀為對剛剛去世的老師和恩主的背叛。他在涇陽寫下悲憤的《安定城樓》

安定城樓/李商隱

迢遞高城百尺樓,綠楊枝外盡汀洲。

賈生年少虛垂淚,王粲春來更遠遊。

永憶江湖歸白髮,欲迴天地入扁舟。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鴛雛竟未休。

公元838年春天,李商隱參加授官考試,結果在複審中被除名。

公元839年,李商隱再次參加授官考試,僅得到了秘書省校書郎的職位。但是這個低級官職也不好乾,清高的李商隱難以忍受,他堅決地辭職了。其實,李商隱對政治路線根本沒有意識,被認為立場有問題。鬱悶此期間,他寫下著名的

《登樂遊原》。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公元842年,李商隱設法又回到秘書省任職。宰相李德裕獲得了武宗充分的信任,給了李商隱一個躊躇滿志的機會。然而,此時李商隱母親去世,他無奈回家守孝三年。他因此錯過了李德裕執政最輝煌時期。

公元843年,李商隱的岳父王茂元病故。李商隱在閒居時最主要工作,就是把親屬墓葬遷回故鄉的家族墓園。他淡化對政治生涯的興趣和期待,模仿陶淵明的風格寫作田園詩歌。

公元846年,唐宣宗李忱即位,他尤其厭惡李德裕。因此,他立即對李德裕勢力進行大規模政治清洗,從此牛黨新勢力佔據重要位置,李商隱屬打擊對象,故公元847年,桂管觀察使鄭亞邀請他往赴桂林任職時,李商隱沒有猶豫。李商隱願意主動跟從一位被貶斥的官員,表明他同情李德裕一黨。另一方面,也顯示對自己的升遷不再抱有信心了。次年,鄭亞再次被貶,李商隱也隨之失去工作。

38.留得枯荷聽雨聲——李商隱

次年秋,李商隱回到京城長安。寫信給恩師兒子、故友令狐綯求助,遭到無情拒絕。通過考試,他得到了一個盩厔縣尉的小職位,與10年前剛入仕時相同。

寄令狐郎中/李商隱

嵩雲秦樹久離居,雙鯉迢迢一紙書。

休問梁園舊賓客,茂陵秋雨病相如。

後來李商隱得到欣賞他的武寧軍節度使盧弘止的邀請,前往徐州任職。不巧的是,一年後盧弘止病故。

公元851年,妻子王氏病逝。秋天,李商隱接受西川節度使的柳仲郢參軍的職位,他在四川梓州幕府生活四年。李商隱寫下許多無奈的詩歌。

杜工部蜀中離席/李商隱 

人生何處不離群,世路干戈惜暫分。

雪嶺未歸天外使,松州猶駐殿前軍。

座中醉客延醒客,江上晴雲雜雨雲。

美酒成都堪送老,當壚仍是卓文君。

雖然公元855年柳仲郢給李商隱安排一個待遇豐厚的職位,但李商隱工作了兩三年,就因罷職而閒居。閒居期間,李商隱對政治失去了興趣,寫下《賈生》和《夜雨寄北》。

賈生/李商隱

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夜雨寄北/李商隱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李商隱完全失去了進取之心,他參佛修道,精神縈繞在虛無縹緲之中,導致寫下一串難解的《無題》之詩。

1. 無題之一/李商隱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薰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2. 無題之二/李商隱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3. 無題之三/李商隱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蓬。

4. 無題之四/李商隱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5. 無題之五/李商隱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6.無題之六/李商隱

何處哀箏隨急管,櫻花永巷垂楊岸。

東家老女嫁不售,白日當天三月半。

溧陽公主年十四,清明暖後同牆看。

歸來展轉到五更,梁間燕子聞長嘆。

一般說來,說《錦瑟》是寫李商隱對王氏懷念之情的,但是不好解釋。前一段時間,見有人推測,這是李商隱在暗寫唐玄宗故事。他執政近50年,一年一歲都是充滿故事,他當年夢中一樣神遊,到頭來卻哀愁無處可發洩。白日黑夜都是對他楊貴妃的無盡思念,但是此情不在,萬事枉然。如果這麼解釋,難懂的《錦瑟》就好解釋了。

錦瑟/李商隱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白居易十分欣賞李商隱,生前開玩笑地說,我死後能託生你的兒子就滿足了。沒多久,白居易去世,李商隱生一子,取名白老。

公元858年秋天,李商隱在鄭縣病故,死後葬於祖籍沁陽。

李商隱其他代表作:

憶梅/李商隱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

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蟬/李商隱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風雨/李商隱

淒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

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絃。

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

心斷新豐酒,銷愁鬥幾千。

晚晴/李商隱

深居俯夾城,春去夏猶清。

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

並添高閣迥,微注小窗明。

越鳥巢幹後,歸飛體更輕。

無題/李商隱

八歲偷照鏡,長眉已能畫。

十歲去踏青,芙蓉作裙衩。

十二學彈箏,銀甲不曾卸。

十四藏六親,懸知猶未嫁。

十五泣春風,背面鞦韆下。

隋宮/李商隱

乘興南遊不戒嚴,九重誰省諫書函。

春風舉國裁宮錦,半作障泥半作帆。

為有/李商隱

為有云屏無限嬌,鳳城寒盡怕春宵。

無端嫁得金龜婿,辜負香衾事早朝。

宿駱氏亭寄懷崔雍崔袞/李商隱

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

38.留得枯荷聽雨聲——李商隱

嫦娥/李商隱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霜月/李商隱

初聞徵雁已無蟬,百尺樓高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裡鬥嬋娟。

瑤池/李商隱

瑤池阿母綺窗開,黃竹歌聲動地哀。

八駿日行三萬裡,穆王何事不重來。

板橋曉別/李商隱

回望高城落曉河,長亭窗戶壓微波。

水仙欲上鯉魚去,一夜芙蓉紅淚多。

日日/李商隱

日日春光鬥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

幾時心緒渾無事,得及遊絲百尺長。

春日/李商隱

欲入盧家白玉堂,新春催破舞衣裳。

蝶銜紅蕊蜂銜粉,共助青樓一日忙。

代贈/李商隱

樓上黃昏望欲休,玉梯橫絕月如鉤。

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

暮秋獨遊曲江/李商隱

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詠史/李商隱

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破由奢。

何須琥珀方為枕,豈得真珠始是車。

運去不逢青海馬,力窮難拔蜀山蛇。

幾人曾預南薰曲,終古蒼梧哭翠華。

馬嵬其一/李商隱

冀馬燕犀動地來,自埋紅粉自成灰。

君王若道能傾國,玉輦何由過馬嵬。

馬嵬其二/李商隱

海外徒聞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

空聞虎旅傳宵柝,無復雞人報曉籌。

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

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

花下醉/李商隱

尋芳不覺醉流霞,倚樹沉眠日已斜。

客散酒醒深夜後,更持紅燭賞殘花。

夕陽樓/李商隱

花明柳暗繞天愁,上盡重城更上樓。

欲問孤鴻向何處,不知身世自悠悠。

月/李商隱

過水穿樓觸處明,藏人帶樹遠含清。

初生欲缺虛惆悵,未必圓時即有情。

38.留得枯荷聽雨聲——李商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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