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龍與莊子的“白馬非馬”觀點辨析:白馬到底是什麼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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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代表人物公孫龍曾在《公孫龍子·白馬論》中說道:“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名形也。故曰:白馬非馬。”而道家代表人物莊子曾在《齊物論》一文中對該觀點進行了反駁,認為:“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馬喻馬之非馬,不若以非馬喻馬之非馬也。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由於“指之非指”和“白馬非馬”只是公孫龍和莊子所要表達觀點的一種形象化說法,“指之非指”“白馬非馬”二者所要說明的本質問題相同,故而,在下文的論述中,只就“白馬非馬”進行論述。

公孫龍與莊子的“白馬非馬”觀點辨析:白馬到底是什麼馬?

公孫龍在《白馬論》中對白馬非馬的觀點進行了詳細反覆論證,所以原意不難理解。筆者認為原文中此句的大意可以解釋為:“馬”是對“形”方面的規定;“白”是對“色”方面的規定。對“形”方面的規定性不同於對“色”方面的規定性,因此可以說,白馬不是馬。

而莊子在《齊物論》中的反駁所用筆墨較少,且表達十分玄妙,專家學者對其的解釋也是眾說紛紜。

如郭象注為: 夫自是而非彼,彼我之常情也。故以我指喻彼指,則彼指於我指獨為非指矣。此以指喻指之非指也。若復以彼指還喻我指, 則我指於彼指復為非指矣。此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將明無是無非,莫如反覆相喻。

陳鼓應則譯為:以大拇指來說明大拇指不是手指,不如以非大拇指來說明大拇指不是手指,以白馬來說明白馬不是馬,不如以非白馬來說明白馬不是馬。天地就是一指,萬物就是一馬。[1]

郭象的這一註解,把莊子的意思歸結為反覆相喻,無是無非之上,有一定道理,但是他的註解只是說明了一些相對邊緣的問題,並沒有完全道出莊子此論的核心觀點。而陳鼓應的解說是直接翻譯,雖無明顯錯誤,但是解說不夠深入透徹,也沒能說出問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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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筆者對原文的理解及對前人觀點的吸收,明白“道通為一”是《齊物論》的核心觀點。結合這一核心觀點,筆者認為“非指”和“非馬”中的“指”和“馬”,指的並不是生活中具體的“指”和“馬”,而是一種抽象的概念。用具體的“手指”來說明具體的“手指”不是“手指”, 不如用抽象的“手指”來說明具體的“手指”不是“手指”;用具體的“馬”來說明“白馬”不是“馬”,不如用“抽象的馬”來說明“白馬”不是“馬”。天地萬物都可以歸結為抽象的“一指”或者“一馬”,而這抽象的“一指”或者“一馬”就是“一”這一抽象概念的代指。

在一般人看來,“馬”就是具體的“馬”,不管是黑馬、黃馬、白馬、大馬、小馬,都是馬。但在公孫龍看來,“馬”指的是形態,“白馬”指的是顏色,二者不屬於同一範疇,所以“白馬”不是“馬”。在公孫龍的論辯中,他注意到了世間萬物的特殊性,但是混淆了個性與共性的關係。故意把“馬”與“白馬”這一共性與個性的地位等同起來,過分強調個性,而忽視了他所指的“馬”的形態是所有“具體的馬”的共性,“白馬”雖然有“白顏色”這一特殊個性,但是,它同時還具備“馬的形態”這一共性。公孫龍強調個性的做法有一定進步意義,但是過分強調個性、忽視共性,甚至把個性和共性放在一起比較,就難免走向極端。

公孫龍與莊子的“白馬非馬”觀點辨析:白馬到底是什麼馬?

莊子在《齊物論》中反駁了公孫龍的觀點,認為用“具體的馬”來說明“白馬”不是“馬”,不如用“抽象的馬”來說明“白馬”不是“馬”,莊子所指的“抽象的馬”已經不是我們尋常所說的馬,而是馬的一種抽象的概念。天下所有的馬,無論是黑馬、白馬,還是小馬、老馬,都可以被這一抽象概念所概括。而這一抽象概念高於實物,它不同於任何具體的實物,但是它同時又包含所有的這種具體實物。這種概念的抽象度越高,所能包含的實物就越多,相通性就越強。等到這種概念抽象到最高階段,天地萬物就可以用“一”這一概念來指代了。可以說“白馬”包含於“馬”這一概念,但是不能說“白馬”這一具體實物等同於“馬”這一抽象概念,二者一具體,一抽象,不能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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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認為,莊子強調共性,用“馬”作為抽象的概念來說明“白馬非馬”的方法有一定合理性,但是把“馬”昇華成一種抽象概念或者符號,從而強行使其與“具體的馬”割裂開來,則有悖常理。另外,他過分強調共性,忽視個性,甚至把天地萬物都歸結為“一馬”、“一指”或者“一”這一抽象概念之中。“道通為一”,天地萬物都可歸為“一”這一概念,這樣說並無太大錯誤,但是把天地萬物都歸為“一”,則又在無形中消滅了個性。使其思想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公孫龍與莊子的“白馬非馬”觀點辨析:白馬到底是什麼馬?

總之,公孫龍和莊子的“白馬非馬”觀點,各有其合理性,但又都存在明顯缺陷和片面性。公孫龍在同中求異,過分強調個性,忽視個性;莊子在異中求同,又過分強調共性,忽視個性。二人的觀點同時走向了兩個不同的極端。不過,雖然二人的觀點各有其偏頗,但是,兩種觀點也確有其意義重大之處,對哲學及文學研究有較大參考價值,應加以重視。

參考文獻:

[1]陳鼓應註譯.《莊子今注今譯》 [M]北京: 中華書局,198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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